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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68.毒咒 文 / 琴台落雨

    聽到皇上第一次這般嚴厲地斥責太后,眾人一時驚呆了,不禁面面相覷。

    司馬睿冷峻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與韓太傅和護國侯相視一眼,三人眼底皆閃著了然和疑惑的暗芒。

    雖然他們關押在天牢裡,但有關外面的情勢變化暗衛都會及時密報於司馬睿,所以他們早就知道九兒(九公主)已經回京了。

    他們覺得疑惑的是,林秉權一黨素來心狠手辣且最忌憚他們這些人,當初居然沒有誅殺他們,只是將他們關進天牢,既沒有動用任何酷刑,吃穿用度也沒有半分短缺,這是其一。

    其二,如今九兒(九公主)回京了,回來殲滅逆黨,平定內亂,維護江山社稷,按說那群逆臣們得知消息後必定恐慌至極,繼而瘋狂殘害他們這些人,以免他們跟九兒(九公主)裡應外合,然而他們預想的事情竟然沒有發生。

    其三,暗衛密報外面的傳言後,他們就商量著怎麼離開天牢好策應九兒(九公主),誰知司馬淳突然派人來請他們參加早朝,現在更要宣佈什麼旨意,還當眾怒斥林雨棽,司馬淳此舉到底意欲何為?

    自發生囚犯逃出天牢事件,那一代皇帝就命人修繕和加固天牢的防衛,又歷經數代皇帝不斷完善,即便是武功卓絕的高手也無法輕易逃脫,而他們奉先皇旨意等待九兒(九公主)歸來,故而才耐心待在天牢裡。

    冷冷望著暗潮湧動的兩個人,林秉權面無表情,深沉眼底染著精光和陰霾。

    他知道,小時候第一次見過先皇,女兒整顆心就落在先皇身上,哪怕先皇對女兒不屑一顧,女兒也癡心不改,所以當初景仁帝(惠文帝之皇父)有意為先皇和女兒賜婚時,女兒歡欣不已,他也樂見其成。

    這麼多年來,女兒一直不得先皇寵愛漸漸變得不擇手段,冷血無情,對自己的一雙兒女也顯得很冷漠,不過還算顧念家族利益和親人。

    知道兒媳婦和張夫人害得外孫染了不治之症,女兒勃然大怒,找了十幾個乞丐將兒媳婦和張夫人凌*辱至死,之後卻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他自認為自己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為官一輩子冤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計其數,雖然他的本意也是幫外孫掌控皇權後,再秘密除掉外孫自己登基稱帝,但兒媳婦居然擅作主張打亂他的計劃,簡直該死,故而他非但沒有阻止女兒處死兒媳婦,還協助女兒迫使張子山和張側妃交出了張夫人。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知道他給先皇下毒並放火燒了明德殿,想要建立林家江山後,女兒竟跟他大吵大鬧,甚至兵戎相見,還一次次派人暗殺他,全然不顧父女親情。

    他實在想不明白,他怎會教出這樣一個死心眼的女兒?已經這麼多年過去,還一門心思癡戀先皇,即使先皇一直對女兒不屑一顧!為了保護先皇的江山,居然跟親生父親反目成仇!

    當真是前世孽債今生還麼?

    如果是幾天前,看到外孫和女兒母子內鬥,他不但冷眼旁觀,甚至還推波助瀾,反正他手裡已有外孫的傳位詔書,很快那把龍椅和萬里江山就是屬於他的了。

    如今外孫竟然背著他們將睿王等人放出天牢來參加早朝,一上朝什麼事情都沒說就直接宣旨,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外面又流傳著九公主已經回京的消息,現在這種情況,他們若是再起內訌,無疑自取滅亡。

    「啟稟皇上……」

    林秉權走出隊列,望著司馬淳和林雨棽意味綿長道:「這段時間皇上一直龍體欠安,太后萬分憂心皇上的龍體,又恐防外人伺機興風作浪,危及皇上帝位,故而不得不出面主持朝政,皇上當體諒太后一片苦心。」

    『外人』兩個字林秉權咬得特重,其中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司馬淳和林雨棽聽懂了,在場的大臣們誰都不是傻子呆子,自然也心知肚明。

    一時之間,眾人神色各異。

    自從關係決裂以來,張子山就處處與林秉權爭鋒相對,此刻難得地跟林秉權站在同一陣線:「林太尉所言極是,皇上和太后是血脈相連的母子,皇上龍體抱恙,太后暫時代為主持朝政也在情理之中,剛才太后打斷皇上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請皇上寬宥太后一時情急之過。」

    「請皇上寬宥!」張子山一黨,以及得到林秉權暗示的黨羽們,紛紛下跪求情。

    沉浸在自個兒思緒中的林雨棽聽得父親竟然為自己說情,不由得抬眼看著下首的他,心頭五味雜陳。

    父親想掌控朝政大權,想給家族爭取更多利益,她不反對,甚至還會最大限度地成全父親。

    可父親千不該萬不該下毒謀害先皇並放火燒了明德殿,更不該謀奪先皇的帝位和江山。

    那是她這輩子唯一深愛的男*人,即便這輩子都得不到他的寵愛和情意,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守著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沒想到父親居然狠心摧毀了她這小小的心願,如今先皇不在了,她也生無可戀,但她絕不容許任何人竊取先皇的江山,哪怕是父親也絕不能!

    而以睿王為首的一批大臣們傲然靜立,冷眼看著面前的鬧劇,個個無動於衷。

    他們從未承認過司馬淳的皇帝身份,司馬淳母子內鬥又與他們百利無害,自然樂得袖手旁觀。

    將殿中情形清楚地看在眼裡,坐在龍椅後,一道屏風之隔的輕雲清麗面上沉靜如水,一雙漆黑瞳眸裡深邃如海,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輕輕握著愛人的手與之十指相扣,墨炫妖魅眼底逐漸凝成寒霜,唇角揚起一抹似嘲諷似冷傲的笑。

    藍玨和舞影靜靜站在輕雲身後,神情高度戒備。

    四人在眾人高呼萬歲時才悄然進入金鑾殿的屏風後,又刻意隱藏了氣息,所以沒人察覺到四人的存在。

    病痛幾乎耗盡司馬淳的精神,坐了這麼久自然有些體力不支。

    不過服用了昨夜墨炫臨走時留下的丹藥,雖不能治癒司馬淳的絕症,但消除了他臉上的膿瘡,增強了他幾分精力,再加上他說過要給九兒一個交代,不管怎樣都會硬撐下去,即便是離司馬淳最近的林雨棽也沒發覺他的異樣,何況林雨棽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

    微微傾身靠著龍椅扶手,司馬淳俯視著跪在地上的眾人,最後落在林秉權和張子山臉上,眼神幽深中透著犀利。

    「天下所有臣民皆是我晉國子民,不知林太尉所說的『外人』指的又是什麼人?

    還有,自建國至今,僅僅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才能傑出的女子能夠『參與』朝政,卻從未有過哪一個後宮妃嬪主持朝政,縱使朕龍體抱恙,自有朝中大臣們分擔政務,何時輪到後宮妃嬪指手畫腳?林太尉和張大人又憑什麼說太后主持朝政在情理之中?

    莫非你們當真以為朕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故而早早地另尋靠山?還是說你們本就懷有異心,妄想覬*覦江山社稷?」

    為官幾十年,無論是先皇還是政敵們,縱使心裡巴不得兩人死,至少表面上對兩人還是客客氣氣的,那些官職比兩人低的官員更是恭敬有加,身居要職的林秉權和張子山何曾被人當眾誅罵失了顏面?

    兩人覬*覦江山社稷雖不是秘密,可還沒鬧到明面上來,皇上怎能在這當口兒挑明?難道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們忽略了皇上,以致皇上生了怨氣,想在最後的日子裡跟他們兩派人拚個三敗俱傷?

    看到政敵們投來的幸災樂禍的眼神,而自己人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林秉權和張子山臉色頓時變得五顏六色,緊拽著雙手極力控制著內心的惱羞成怒,兩人知道,越是關鍵時刻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深深吸了口氣,林秉權眼神狠戾地直盯著司馬淳,張嘴想說什麼。

    誰知已喘過氣來的司馬淳搶先一步凜冽道:「朕現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這是我司馬家的江山,且不說我司馬家的江山永遠屹立不倒,即便有一天真的敗亡了,也容不得你們覬*覦半分!朕會在天上看著,看著膽敢覬*覦我司馬家江山的亂臣賊子們死無葬身之地,斷,子,絕,孫!」

    最後兩句話明顯帶著怨毒和詛咒,震得眾人不由得渾身一顫。

    尤其是以林秉權和張子山為首的逆臣們更是心驚肉跳,只覺噬骨寒意從頭頂迅速蔓延至腳心,看著龍椅上的司馬淳,眸光陰戾森寒,鮮紅如血的雙唇卻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仿若地獄來的惡鬼般妖冶而邪魅,個個嚇得臉色發白。

    「皇上……」

    睜大雙眼怔怔地看著司馬淳的側面,不知為什麼,林雨棽肯定他已抱了玉石俱焚的決心,所以心底裡才會感到不寒而慄,感到害怕和恐慌。

    擺手打斷林雨棽的欲言又止,司馬淳揚聲道:「來人,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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