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卷 367.改變 文 / 琴台落雨
第二天一早,宮裡傳來消息,雖繼承皇位,卻沒有正式登基,更沒有一天臨朝聽政的新皇傳旨百官早朝。
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京城的人幾乎都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位新皇在登基大典之前忽然查出患了絕症,即便後來病情得到控制,也只能躺在床上靜養,朝政皆由太后和林太尉代為處理,這突然傳來新皇要百官早朝的事情,顯然都又驚又疑。
有人甚至暗暗猜測,新皇之前是不是故意裝病來蒙騙世人,暗中卻進行著什麼計劃,或者觀察大臣們是否忠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有些人可就要大禍臨頭了,尤其是那些強烈反對新皇繼位的人。
聽到這個消息,林雨棽,林秉權和張戀舞三人最為驚怒且難以相信。
前兩天還有宮婢回報說司馬淳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和精力召百官上朝?
司馬淳千真萬確得了不治之症,根本不可能治癒,他突然這麼做,莫非是想了卻什麼遺願?還是說跟他們今晨聽到的那些流言有關?
難道那個人果真回來了麼?難道真像流言所傳的那樣,那個人不但持有先皇的遺詔,還率領數十萬大軍回京,想要謀奪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權勢?
不!他們絕不容許!
於是不等司馬淳傳令他們上朝的旨意到來,林雨棽和林秉權就陰沉著臉匆忙趕往金鑾殿。
而張戀舞緊急傳信絕塵宮左護法和風雷竹三位堂主,命四人帶領所有屬下立即退回皇宮以防發生異變。
同樣接到早朝消息的還有徐御史等人,以及一些已經致仕在家的大臣,這些人要麼忠於先皇而斥責司馬淳謀朝篡位,要麼為司馬淳他們所忌憚,所以司馬淳他們想方設法找借口將這些人退的退,貶的貶,這一次全部都被司馬淳傳召入宮。
落霞宮裡。
看著藍玨從勤政殿帶回來,司馬淳親筆書寫請她務必去參加早朝,說是會給她一個交代的信函,輕雲眉頭深鎖,清麗面上靜謐得如潭水一般,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鈴兒和李飛雪等人一臉擔憂疑惑地看著輕雲,想要說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輕輕握著輕雲的手,已恢復本來容顏的墨炫面色平靜,那雙妖魅眼瞳猶如秋日天空般澄淨平和且高遠。
掌心傳來的溫暖和堅定感覺,讓輕雲心神一動,斂去複雜心緒,側目看向身旁的墨炫,始終未變的柔情和寵溺緊緊縈繞她心間,不由微微一笑,可想到司馬淳,又輕輕歎了口氣:「他也不過是個可憐的人罷了。」
司馬淳本是林雨棽爭寵奪權的一顆棋子,一輩子都活在林雨棽的怨恨和淫*威之下,縱使司馬淳能力不凡且心有凌雲壯志,也莫可奈何。
如今更是得了不治之症,每日每夜承受病痛折磨,還有親人的冷漠無情和利用,何其可悲可憐。
「人各有命,既是他的選擇就怨不得任何人,你也不必為他難過了。」
「我不是為他難過,只是有些同情他,這一生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不說,還年紀輕輕就……」輕雲微微搖了搖頭,表情淡然平靜中透著一絲憐憫和清肅,心中感慨萬千。
昨夜見到司馬淳,她明顯察覺到司馬淳似乎改變了許多,或許是知道他時日無多,又或許是得病後親人們的冷漠和算計,徹底寒了他的心,從而幡然醒悟,以至於整個人與以往簡直判若兩人。
因為墨炫,也因為明白司馬淳的身不由己,她已漸漸放下了對司馬淳的恨。
只是看到曾經意氣風發的司馬淳,如今變得那樣的枯瘦頹敗,孤零零等待死亡那刻到來,一時唏噓感歎。
輕雲再次歎了口氣:「罷了,如你所說,這是他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頓了頓,又威嚴道:「不管司馬淳突然傳召百官早朝究竟有什麼用意,我們都必須做好萬全準備,尤其要嚴防林秉權和張戀舞窮途末路而孤注一擲,畢竟他二人心機城府極深且手段毒辣,得知我們已經回京的消息,必定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難免會有一場生死血戰,至於林雨棽……」
說到這裡,輕雲停了下來,眉宇間蘊含著清幽冷冽,還有著一絲複雜之色。
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林雨棽為了得到所愛之人的心和情,變得偏執甚至不擇手段,只能說她方式不同,卻不能以對或錯來衡量,何況為了保住所愛之人的江山,林雨棽不惜與親生父親同室操戈。
不過,林雨棽下毒謀害她生母的仇,前世誣陷她和殘害她身邊人的恨,她勢必要讓林雨棽加倍償還!
「龍影,帶人嚴密監視林雨棽以及隱藏在她身邊的那個神秘人,沒有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
上次龍影就是重傷於那人之手,林雨棽也身懷武功,所以她不得不提防。
而慕容清逸根據她的描述,雖然不能百分百肯定那人是否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畢竟那個人早已辭世多年,但曾再三告誡過她,一旦遇到那人能避則避,如果實在避不過,務必小心謹慎應對。
當然那個時候慕容清逸並不知道,紫衣衛和暗衛們都經過了嚴格特訓,單打獨鬥或許不是那人的對手,但紫衣衛和暗衛最擅長的是配合作戰,且招式乾淨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即便是一等一的絕頂高手,面對紫衣衛和暗衛的圍攻要麼死,要麼束手就擒。
「屬下遵旨!」龍影恭敬應下後瞬間消失無蹤。
「其餘的人嚴格按照之前的計劃執行,不得有絲毫差錯並確保自身安危!都記住了麼?」
「微臣(屬下)都記住了!」眾人齊聲道。
清眸一一掠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輕雲眼底眉梢蘊含著懾人威儀,渾身散發出與生俱來的凌然氣勢,揮了揮手,眾人恭敬行禮後迅疾離去。
金鑾殿上幾乎站滿了人,比以往早朝的人多了不少,甚至還有好幾位已經年逾花甲的老臣,沒有什麼權勢的皇室宗親,以及前不久接到新皇旨意,不得不從封地趕回京城的幾個藩王。
站在前面的一些大臣們竊竊私語交換各自意見,而官職低微或膽小的官員則縮在後面,不敢像那些重臣們議論紛紛,不過眾人心中都隱隱知道今天只怕是有什麼大事情發生。
從所站位置來看,這些文武大臣們已分成了四派。
一派圍在林秉權身邊,一派圍在張子山身邊,一派圍在睿王,韓太傅和護國侯身邊,還有一派儼然獨立三派之外,人數不多,其中就有那幾位年逾花甲的老臣和一些皇室宗親,至於那幾個藩王明顯選擇睿王一派。
而幾天前還爭鬥得頭破血流的前兩派人,此時此刻有志一同地緊盯著睿王等人,神色警惕且疑惑。
死死瞪著睿王等人,林秉權眸光狠戾,唇角抿成一條直線,隱約可見官袍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這些人不是關押在天牢裡麼?怎會來參加早朝?
他敢肯定這絕對是那個將死的外孫的主意,外孫究竟想要做什麼?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大殿上忽然響起太監尖銳而高亢的聲音。
殿中頓時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都轉眼望向那代表著最高權力和無尚尊榮的龍椅。
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近一個月不見的司馬淳穿著明黃龍袍,在兩名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許是多日不見陽光,司馬淳的面色顯得暗黃枯瘦,襯得一雙眼睛愈加凸出而深邃,雙唇卻鮮紅如血,原本量身裁定的龍袍穿在身上已經寬鬆了一圈。
林雨棽搭著宮婢的手隨後而至,面容艷麗,青絲華髻別著一支金步搖,長長的珠飾在鬢間搖曳,一襲繡著百鳥朝鳳的金黃鳳袍,映襯得整個人雍容華貴,只是眉宇間一絲憂鬱似有若無。
「臣等參加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除了以睿王為首的那一派依舊屹立不動,其餘的人紛紛跪地行禮。
「眾卿平身!」
瞥了一眼表情冷峻中透著嘲諷和淡漠的司馬睿,司馬淳眼底劃過一抹諱莫如深的暗芒。
他知道,司馬睿同樣深愛著九兒,為了九兒,就算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一如他夢裡所見,可惜司馬睿已經娶了徐可馨,注定與九兒有緣無分。
轉眼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些臣子,司馬淳語氣出奇的平靜無波:「來人,宣旨。」
「慢著!」
司馬淳眉頭一蹙,微微側目看向坐在左側後一步遠位置的林雨棽:「朕乃當今帝皇,母妃一介後宮婦人能進得金鑾殿已是朕格外優容,竟當殿阻止朕宣佈聖旨,母妃可知犯了何罪?」
那深邃如淵的眼神,淡漠疏冷的語氣,似笑非笑的神態,莫名地讓林雨棽心頭泛起一絲不詳的感覺。
眼前之人再也不是那個從小對她言聽計從的皇兒,而是一個從骨子裡散發著冷漠和威嚴的皇帝,她突然感到有些陌生,陌生得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