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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浮生若茶 文 / 眠芍

    「怎麼看管的!連個人都看不好!」赤霄拍了桌子大怒。

    我大腦一片空白,冷顫一陣一陣襲來,我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徐公公的話讓我無法思考。

    娘娘死了,那樣好的娘娘怎麼會死,那麼溫柔的娘娘怎麼會死,送我碧落梅花簪的娘娘怎麼會死。

    我念叨著,不會的,不會的.

    淚,卻不受控制的流。我嘴唇顫抖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理智、冷靜所有的自制力都失控了。

    我起身跑出了雍和殿,徐公公在我身後大喊:「站住!站住!侍衛快去抓住她!」

    那麼晚的天那麼黑的夜,我辨別不了方向,只能朝著有燈火的地方去。不知跑了多久,抓過身邊的宮人問了多少遍。

    等我到那裡時,皇上早已在此等候了。

    我抹了臉上幹掉的淚,跪下磕頭「求皇上讓奴婢見娘娘最後一面,之後隨皇上處置。」

    停了好久,他終身轉過身去默許了。

    我拉著阿染踏進冷宮的門,裡面毫無一絲生氣。破舊不堪的榻上,她臉色蒼白,睡著了一般。幾個太醫在把脈。

    見我進來,連聲搖頭。刀刃刺破心肺,失血過多,回力無天了。

    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可能是疼痛,她皺了眉頭,睜開了眼。我大喜「娘娘,你覺得怎麼樣?」

    「瓔珞,你,你怎麼來了?」她不斷喘氣,每說一個字都吃力無比。

    我扶她起來躺在我懷裡,阿染不說話只是哭。

    我忍不住還是道:「娘娘,這個時候您還不肯告訴我事情嗎?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有人威脅您?陷害您?」

    她搖頭苦笑:「說這些已沒什麼用,事已至此就不必再追究了。此事本宮一人承擔,以死謝罪。」「怕是沒那麼容易啊娘娘,在娘娘被關入冷宮之時,我已向皇上謝罪,說是我陷害娘娘。是我毒害了貴妃娘娘。」我笑言。

    「瓔珞,你!」稍一用力,血流不止。匕首從腹部刺入,應用了十二分的氣力。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會如此。

    「瓔珞,我時間不多了。皇上應該在聽太醫匯報傷勢,馬上就會進來。這個,幫我轉交,你應是明白。罪責會隨我一同帶走,我會和皇上說明白的。你不要說任何認罪的話了。照顧好阿染和你自己。」她說完便推我離開。

    「叫皇上來!快!」似乎是用盡了力量,她跌在榻上。

    我緊握他給我的絹子走出殿門,皇上獨身一人進了宮。

    沒人知道娘娘最後和皇上說了些什麼,只是次日清晨,阿染被她的家人接出宮。我被送回空空的鳳鸞殿。

    那些時日似乎是空白的,沒有黑夜和白天的區別,除了每日給我送飯的碧兒和隔日來看我的緹縈,我再見不到任何人。

    弄玉曾經帶人來鬧過一次,我抱著娘娘生前的東西死死的不讓她動。似是被我的眼神嚇住,她拳打腳踢解了氣過後就不再來了。

    宮裡人人都說我瘋了。

    晨旭冉東,一米之陽。又是新的一日。

    我用手遮住映在我臉上的陽光,淚又淌了下來。伸手拿過帕子拭淚,卻見娟秀小字躍然紙上。

    佳人獨

    如林河畔,半月灣。荷香霖翎,愁莫歎。細雨墨玉,白憑染。靜守簫音,吟悵然。

    哈哈哈,娘娘。這就是你愛了一輩子的男人。臨死也未能見上一面,當真值得麼。

    我邊哭邊笑,不知所以。

    「自然是不值得。」赤淵還未踏進屋就聽見這句問詞。

    我扭過頭看他,面色如常,臉色雖有些蠟黃。卻不似失了心愛之人的悲痛。

    我冷眼瞧他「你來做什麼?憑弔嗎?不覺得太晚了嗎?」

    「宮中人人都道你瘋了,本王見你倒是清醒不已麼,比宮中太多人清醒了。」他沒理我的嘲諷自己坐下倒了杯茶。

    我摸著手中的帕子,走到他面前「娘娘囑托我給你的。」

    他接過來先是詫異接著大笑,笑容苦澀。

    我不理他,倒了杯茶一口喝了個乾淨。

    他見我的樣子歎了口氣「你是明白人,本王既能來這,什麼意思你該是懂了。」

    「皇上要怎樣?」我沒抬眼皮。

    「皇兄對你的心意,你該是明白。皇兄知你悲痛,說一切依你的意思,做回奉茶或是先封為御女。等蘇將軍回京再.」

    「我不願意。」

    我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

    「你聽我說完,皇兄他.」他還想解釋。

    我起身走到窗前「我說了我不願意。不管做什麼我都不會呆在皇上身邊。」

    「為何如此,你知道這宮中有多少人希望得到皇兄的聖恩嗎?」赤淵苦口婆心。

    「慢著,娘娘最後和皇上說了什麼?!」我猛地想起突然轉身。

    他似是沒料到我會這麼問,頓了頓道:「你想的不錯,皇兄說是她最後托皇兄照顧於你。這才讓我來問你的意思。皇兄肯這樣必是對你下了番心思的。」

    「皇上的心意我領了,但托王爺轉達皇上就說蘇瓔珞人賤卑微經不起皇上大恩!」我低頭福了身。

    「蘇瓔珞!你到底想怎樣?難道你還想著江煜人嗎?!」赤淵急的吼了出來。

    我訝異的看著他,手中的杯子應聲而落。

    我眼神一冷「你想怎樣?」

    他看著我好像要殺了他的表情「如何?你還能殺了本王?聽到這樣的話一般女子輕則驚慌失措重則以死明清白。可像你這樣反應的當真罕見!若素沒有看錯人,你果然異於常人。」

    他不提還好,提了我怒火一下子湧了上來。

    我猛撲過去抓住他的衣領道:「你還有臉提娘娘,娘娘在宮中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你難道不知?!就連死也是不明不白,心中惦念的都是你!可你做了什麼,你又為她做過一絲一毫嗎?在府中舒服的做你的敬親王,她死了,你落淚了嗎?為她難過了嗎?!我當真為娘娘不值!」

    他個子比我高,力氣比我大。卻在我吼他時只是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我丟開了他,一錘砸在桌上。

    「你說的都不錯,可,如果重頭來過,本王依然會如此抉擇。若素和皇兄我們三人一同長大,皇兄自是明瞭我的心意,也有意成全。只是陰差陽錯若素被父皇指配給了皇兄。洞房之夜,皇兄和我坐在屋頂喝了一夜的酒,發誓會幫我照顧好她。皇兄即位後,她做了皇后,張太后是她的姑母,經常借此打壓皇兄。皇兄不得已才冷落於她,讓太后無機可逞。身份懸殊,我和她再無可能。為了皇室的名譽,不得如此。今生我終是負了她。」

    他說完拿著帕子,眼神悲傷。

    良久,我問道:「那日,可有相見?」他雖是迫不得已,我只能同情,卻無法原諒。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沒有機會。只是兩兩相望,心知肚明。」他嘴角溢出一絲笑。

    「也許娘娘就是因為王爺的一眼傾情才會如此義無返顧,毫無遺憾吧。只是.」我起身跪下。

    「娘娘到底因何而死,請王爺告訴瓔珞真相。」

    「你起來吧。皇兄雖是最後見她之人,但她卻也沒說什麼,只是重複不要把你牽扯進來。但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她向來清心寡慾不會有害人之心,做起事來也是小心謹慎,只是推測,和張太后有關。皇兄下令徹查但找到證據的幾率微乎其微。」他思索道。

    「是太后威脅娘娘下毒嗎?可是為何是葵貴妃?」我不解。

    「葵貴妃是皇兄最寵愛的妃子,因前些時日皇兄處置張國舅的緣由,太后借此傷害皇兄最在意的人也不為過、」他解釋道。

    「倘若真是這樣,那這件事只會是開頭不會是結果。」說完,我倆同時一驚。

    「看來皇兄的處境真的很危險,瓔珞,皇兄一心為你,你怎麼就不能接受呢?」他又回到老問題上來。

    我擺擺手道:「王爺既然知道煜人的事又何必來強求奴婢,我不敢高攀皇上。況且,他身為君王又何曾真心長久對過一個女子。奴婢不過一介下人,皇上只覺得新鮮罷了,過陣子自然便覺得厭煩了。所以.」

    「得得,本王說不過你。這事啊你自己掂量,孰輕孰重你也應是明白,本王只是來通知你,這事若定下來的話也就由不得你做主了。煜人的事就不用想了,毫無勝算。且不說皇兄現在對你上了心,就算是個宮女也是不可隨意心許他人的。這事本王暫且壓下了,沒事最好,但倘若出了事別怪本王沒提醒你。你最好接受自己的命運,莫不然大家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別忘了,還有蘇將軍,那可出不得差池!」

    他說完看我還是沒什麼反應,歎了口氣,走了。

    我走出宮外發現已是傍晚,想著王爺來時就不早了吧。

    「姐姐。」碧兒挎著食籃走了進來。

    「姐姐的氣色比先前好多了。剛剛可是江大人來過了?」碧兒放下籃子把吃食端上桌。

    「什麼?你說誰?」我追問。

    「嗯,只是個側影。瞧著像是.「沒等碧兒說完我就跑了出去。

    門前冷落,只剩凋零落敗的合歡。

    我蹲下身抱住膝蓋,究竟是不是你?那個女子又是誰?種種過往歷歷在目。相愛容易相守難,不如歸去.

    「姐姐這是怎麼了?快進屋來,風大傷身。」碧兒等了會不見我跑出來瞧瞧。

    「不論姐姐經歷了怎樣的事,現在都過去了。今兒聽英子說昨日皇上問了徐公公宮中妃嬪的數量等級,公公多問了句,皇上反問,蘇瓔珞仍居鳳鸞殿嗎?公公便心領神會了。」碧兒嬌笑。

    「姐姐盡心服侍皇上,現在真是老天開眼了。姐姐的好日子說話間就來了。」碧兒沒看我的表情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皇上可還說了什麼?」我小心翼翼的打聽。

    「嗯,別的就不知了。只是聽說弄玉這兩天臉色及其不好,動不動就遷怒他人。可英子說即使受了罰心裡也是高興地。」碧兒衝我笑道。

    我回想赤淵說過的話,果然由不得我資格做主了。這事他既然任其傳了出來,那事情的塵埃落定就不會遠了。

    那要如何,不拒絕難道還真做了嬪妃不成?

    我和煜人真的沒有希望了嗎?他若是得了這個消息,又會怎麼樣?

    我一時心亂如麻,碧兒拿來的東西一樣未動。

    誰。還有誰能幫我?「碧兒,薇太后的寢宮在哪?」我想起父親的信,只能急病亂投醫了。

    「太后娘娘嗎?在御花園後的靜苑,太后喜靜,兩年前就搬出了昭儀殿。只是離的有些遠,姐姐還是明日再去拜訪吧。」碧兒一邊說一邊催促我吃飯。

    我點點頭,吃了她夾給我的菜,味同嚼蠟。

    我翻來覆去,夜不能寐。索性坐了起來,點了蠟,靠在軟枕上看書。

    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滅了燈。

    伸手不見五指,我慌了神,正想開口喊人,就被一物堵住了嘴。酥麻遍佈舌苔.

    意識還在,只是身體不受控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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