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乍起漣漪 第83章 險中求勝(感謝美涵打賞加更3000多) 文 / 風瑾月
鳳晰琀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破綻,並及時補救!
這是她看了很久,經過細緻的推理,幾乎將他即將要走的每一步都經過嚴密的思考最後才落子!這一子,她將兩人的優勢和劣勢分析的極為清楚,她步步為營,呈現防禦之勢,他隔空佈局,呈進攻之勢,按理說,他總是進攻,那麼防禦就相對薄弱,這也是她為何花了這麼多心思非要找出他的破綻了!
進攻,她處於防禦之態,不容做到,而且,她處於下風,進攻的話將會處於更加危險的境地!
她方纔還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對方的破綻而輕鬆了一下,眨眼之間,他就發現了自己破綻,及時補救!可見,鳳晰琀此人不僅僅很瞭解她,也同時非常瞭解他自己!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的缺點在何處,並且,在每一步的時候,他都避免因為自己的缺點而走錯一步!
表面看,他的攻勢極為嚴密,可是你與其說他攻擊,倒不如說,他在不斷得完善自己,來達到更強勢的攻擊!
他的破綻越來越少,北唐瑾望著黑白分佈的棋子,腦中有些錯亂。
他一定有破綻,可是到底在哪裡呢?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望著北唐瑾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子,鳳晰琀竟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巾帕,那巾帕上繡著雅致的墨蘭圖,上面題著一首詩,曰:
「幽蘭發空谷,蔚為王者香。
香風滿四野,素姿凝清光。
脈脈含深情,獨立遺眾芳。
何堪蕭與艾,結交當道傍。
蕭艾滋露華,幽蘭罹嚴霜。
光風一以轉,采采充佩裳。」
他抬手遞到北唐瑾眼前道:「擦擦汗吧。」他聲音依舊那麼雅致,笑容也依舊雍容,甚至臉上露出一絲的憐惜之色,彷彿是在心疼北唐瑾流了這麼些個汗珠子。
花澗月本是思緒沉在棋盤中,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破解之法,不由得覺得脖子酸痛,抬起頭便看到鳳晰琀優雅的笑容中帶著狐狸的奸笑,他不由得非常同情北唐瑾,因為鳳晰琀每次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都是在算計人。
北唐瑾本是極力思考,聽到鳳晰琀關切的聲音的時候,也順手去接鳳晰琀遞過來的帕子,她的確需要擦擦汗了。
只是,在她正要縮回手的時候,手指卻被攥住了,北唐瑾迅速抬眸,望著鳳晰琀的雅笑,極為不解,道:「莫非王爺不捨得帕子了?」
鳳晰琀嘴角輕勾,雍容的面上帶著幾分欣賞和喜歡,眼底有淡淡的曖昧之色,輕輕啟齒道:「我只是想知道,玉容的這雙手有多麼柔軟。」
他笑得雅致如蘭花,可是卻做著浪蕩子才做的事情,面上甚至十分理所當然,彷彿是在說,我想摸就要摸。
聞言,北唐瑾呼吸一窒,秀眉高高挑起,聲音微冷,卻不失禮儀,道:「恐怕這樣於理不合吧!」
這分明是戲耍她!果然就沒有將心思放在正經的地方,總是想方設法得捉弄你,最可氣的是,分明是個浪蕩子!卻總是那麼雅致高貴!
鳳晰琀鬆開北唐瑾的手指,面上的戲弄之色越來越淡,轉眼就消失了,立即換上了又一副優雅之色,面帶歉意,道:「我只是同玉容開個玩笑,玉容何必當真呢?」
一名男子將一名女子調戲了,然後說,自己只是跟你開玩笑,北唐瑾此時就是面對的這種狀況,按照禮儀來講,男女授受不親,她被摸了手指就是被玷污了,就要嫁給鳳晰琀。
可是現在,人家將你調戲一番,卻說,很抱歉,我不知道你這麼不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又不想要你!
這分明是赤果果的羞辱!
北唐瑾心中怒火騰騰而起,真想給對面這個人一劍,可是,她卻壓制了內心的怒火,因為她知道,鳳晰琀這個時候一定是在故意激怒她,他想要她發怒,那麼她就是不生氣!
接過鳳晰琀手中的帕子,北唐瑾一點點展開,看到那首詩,不由得蹙眉,可是很快她又用帕子細細的擦去額角的汗珠子,慢條斯理,一點也看不出生氣的模樣。
鳳晰琀看到此處,心底更歡喜了,怒氣不發,憋在心中應當更難受吧!他這樣想著,覺得自己方纔的心思沒有白費,瞧著美人兒強忍著怒氣的模樣,的確是賞心悅目的!
擦完了汗珠子,北唐瑾伸出玉手,將帕子遞給鳳晰琀,可是對方還沒有接住的時候,北唐瑾倏然手指一鬆,那帕子就滑在地上了,清風一吹,便又吹到北唐瑾的腳底下,她顯得十分愧疚,趕忙俯身卻撿,但是,她的姿態像是在撿起帕子,實際上卻是快速伸出一隻腳,踩在那帕子上,她腳底有些泥土,只將那雪白又雅致的帕子上踩了一個大大的腳印兒!
只見那帕子可憐兮兮地躺著地上,再也不復往昔的雅致精美,精心繡上去的雙面墨蘭就像是掉進了泥巴裡那麼髒了!
那是他最珍愛的帕子啊,是他親自畫圖,又請了江南最巧的蘇錦繡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繡成的,可是現在,卻被北唐瑾弄髒了!鳳晰琀非常惋惜自己的帕子,因而優雅的臉上很快浮上來一層薄怒,道:「你……我好心送你帕子擦汗,你卻將我的帕子毀了……」
看看這個人,剛才明明使的是陰謀詭計,可是現在還能如此厚著臉皮說自己不是故意的,簡直是太可笑,又太氣人了!哪裡有這樣的人,將算計人當做理所當然!而且還能這麼無辜,好像一個受害者一樣?
「天吶!」花澗月終於捨得將臉離開了棋盤,他驚叫得看著鳳晰琀辛苦得來的帕子,先是極為震驚和惋惜,然後很快,他竟然拍手叫好,哈哈大笑起來,對北唐瑾說道:「玉容,那可是逸寧費勁了心思討好美人兒才得來的帕子啊?這可是江南錦繡山莊莊主的女兒蘇錦繡親自繡成的啊!花了整整一個月,居然一腳葬身你的腳下!這下逸寧可要心疼死了!」
他說道「心疼死了」這幾個字的時候狠狠咬中了字音,然後得意得看向鳳晰琀,那模樣就是在笑話他道:「你鳳晰琀也有今日啊,往日總是折磨戲弄他人,今日也被戲弄了吧!」
江南的錦繡山莊是絲綢繡品第一大山莊,錦繡山莊的主人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他有一個女兒,名為錦繡,從小就學習刺繡,繡工一流,是當世最好的刺繡高手。可惜,她繡工雖好,卻極少為他人刺繡,她的一張繡圖千金難求。
據說這個蘇錦繡貌美如花,性格高傲,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若是想要求到她的一張繡圖,那要讓她滿意才行,否者即便你是權貴,她照樣不會答應刺繡!因此,想要從蘇錦繡手中得到繡圖就必須想方設法討好這名女子,然而,這個蘇錦繡性格刁鑽,即便她真的高看你一眼,你做的事情不符合她的心意,她依舊不答應刺繡。而即便是她答應了刺繡,卻也工期不定,不知道何時能繡成。
因此說,鳳晰琀即便是如此高貴雍雅,如此滿腹經綸,依舊要費盡心思討好蘇錦繡,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才求得的這帕子,不心疼才怪呢!
看著花澗月得意的神色,和幸災樂禍得奸笑,鳳晰琀的臉上真的有一絲氣急敗壞,道:「你閉嘴!」帕子被人家踩爛夠丟人了,此時這個烏鴉嘴居然說這帕子是他辛苦得來的,這豈不是……
北唐瑾十分惋惜,瞧瞧那帕子,又瞧瞧鳳晰琀道:「玉容深感愧疚,玉容真的是一時手滑,玉容也不知道這風怎麼這樣刮的,這帕子竟跑到玉容腳底下了!」她的模樣十分惋惜,十分後悔,可是她心中卻是十分高興和爽快的,誰叫你方才戲弄與我,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鳳晰琀看著她心中明明十分高興,卻非要假裝出十分惋惜又悔恨的模樣,覺得十分好笑,他真的被北唐瑾給氣笑了,一張雅致的臉容,像是就要掩面而泣一般,道:「你不知道風是怎麼刮的?眾人皆知,玉容身懷百步穿楊的箭術,判斷風向與你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吧!現在你居然跟我說,你不知道風怎麼刮的,你故意氣我,還是根本就是故意踩爛了我的帕子?」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我早就判斷好了風向,所以才鬆手的,就是想要你那千金難求的帕子跑到我的腳底下,就是想一腳踩爛!北唐瑾在心中說道。
她瞧著鳳晰琀哭笑不得的模樣真的是非常解氣,真想哈哈大笑,但是她必須忍住,使得自己顯得極為真誠,道:「您知道,玉容的心思全在棋盤上,哪裡有精力去判斷風的方向呢?王爺,這只是偶然啊!」
踩了他的帕子,還加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偶然!是偶然才見鬼呢!
鳳晰琀的面容就像是要哭了,十分怪異,卻依舊優雅道:「玉容,我的帕子沒了,這都是因為你!你該不會不管了吧!」
什麼叫她不會不管了吧!她怎麼管?給他重繡一副?她會舞刀弄槍,會彈琴作畫,就是不會縫衣繡花!
她怎麼覺得鳳晰琀這軟軟的話中帶著一股陰謀的味道呢?
這個人是高貴的王爺,是皇帝寵愛的臣子,是大夏無數閨中女子仰慕的對象,現在,他居然在她面前演起了苦情戲!這讓北唐瑾覺得,彷彿出現了幻覺!她真想問:你是鳳晰琀麼?你是那高高在上的王爺麼?你怎麼捨得讓自己屈尊降貴,在一名女子面前做戲呢?
「逸寧!你這是強人所難吧!玉容可不會刺繡吧!你倒不如讓她舞劍,興許玉容可為你一舞!」花澗月狹長的眸子中滿是對北唐瑾的憤憤不平,對鳳晰琀的斥責。
然而這話卻令北唐瑾猛然一震,她目光停在花澗月的臉上,對方妖媚的面容顯得十分真誠,一點也看不出絲毫的算計。
舞劍?這要是傳出去,可比她起舞傳得都難聽啊!昔年虞姬舞劍定終身,她給鳳晰琀舞劍,這算什麼?定終身?私定終身?
大家世族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終身的可是……違背父母之命是不孝,沒有媒妁之言是女子太過放蕩,不潔。
不孝不潔之名這高高的帽子太沉重,她可戴不起啊!
「舞劍麼?」鳳晰琀雅笑雍容,上下仔細打量著北唐瑾,彷彿是在估量這個女子值不值得讓她為他舞劍,他瞧得那樣認真,彷彿要將北唐瑾身上的每一個紋絡都要看清楚。
北唐瑾被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目光惹的十分惱恨,如玉的臉上已經漲紅,這又是赤果果的羞辱!北唐瑾此時覺得,鳳晰琀此人真是太過心胸狹窄了,簡直是睚眥必報!
「玉容,你的臉怎地這樣紅?不必害羞,你若是有意,我便親自上門求娶。」他的聲音緩慢而柔軟,帶著點點的戲虐,一絲絲的曖昧,一絲絲的忍耐,忍耐的卻是藏在嘴角的調笑!他墨玉的眸子宛如最黑的子夜,又像是深潭中蕩漾著柔波,那柔波蕩漾,緩緩地就蕩漾到你的心坎兒上!讓你的心砰然一動!
他就那麼優雅得宛如蘭花靜靜綻放,吐露芬芳,卻又是就如此輕輕一笑,便是顛倒眾生,勾魂攝魄!
「明王殿下,您這玩笑真是開大了!」臉上的怒氣慢慢褪去,北唐瑾的臉色依舊如同寒霜,如水的眸子卻是不經意間起了一點漣漪,卻是惱恨!
然而,鳳晰琀顯得十分無辜,優雅如蘭的面龐染上一層深深的困惑,十分不解道:「玉容為何如此說?」
北唐瑾覺得同鳳晰琀說話簡直是太傷腦筋了!他總是能將你逼近絕境,令你無法抽身!不過是一張帕子,就轉到了私定終身上面,真是太令人咋舌了!
「逸寧,你真的要求娶玉容麼?這也太……」太突然了吧!會不會太草率?而且……
他看向北唐瑾,只見北唐瑾的臉色冷凝,就像是結冰的湖面,坐在她的近旁都會感覺到一絲刺骨的冰寒。
鳳晰琀盯著北唐瑾看了半天,對方始終是一臉的怒氣,和冰寒,他覺得十分無趣,終於收回了目光,聲音中一絲戲虐也無,十分認真道:「既然玉容不願,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他彷彿是很委屈似的,是北唐瑾拒絕了他。
實際上他的確有種挫敗之感,心道:他這麼不堪麼?北唐瑾一點都不為所動,若是換了其他的女子,早就是面頰如桃,投懷送抱了。即便是,他方纔的確是有意戲弄北唐瑾的,他想要看看這女子是不是真的冷若冰霜,心如磐石,此時,證實了。
她的心,比他相像的都要冷。
他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僵持下去,而且也並討不到任何好處,因此只能悻悻停止。
北唐瑾本就知道此人是在戲弄於她,如此僵持並沒有什麼用,鳳晰琀不是真的想要求娶她,她更不會嫁給他,因此,只是各退一步的問題。更何況,鳳晰琀不可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他沒必要冒著得罪皇帝風險去求娶一名自己不愛的女子。
「玉容,該你落子了!」花澗月好心提醒道,又小心觀察著北唐瑾的面容,只見他面前的美人兒面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花澗月知道,北唐瑾在邊關長大,不同於其他女子,可是面對如此的戲弄之後都能依舊面不改色,可見,她的心思多麼深沉!
「謝國公爺提醒。」北唐瑾的聲音已經是十分生疏了。
明明一個時辰前,他告訴她,叫他安塵,可是現在,她顯然不想同他深交。
花澗月瞧了一眼北唐瑾,見她的朱唇緊緊抿著,於是不打算再說什麼了,更何況,此時此刻,多說無益。
北唐瑾將目光回到棋盤上,迅速調整了情緒,下面還有一場殊死搏鬥呢!
此時,她已經是處於劣勢了,很顯然,這盤棋是鳳晰琀佔了上風的。
她突然想要改變路線,不再尋找他的破綻,而是要冒險來一場殊死搏鬥,不再只守不攻!
那麼,她需要製造一個陷阱,來請君入甕。
北唐瑾很快落下一子,面上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不見是輕鬆,也不見是緊張,鳳晰琀抬頭去看的時候,卻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了,他不由得有些悻悻。
然而更令他奇怪的是,此時她已經不再費盡心思去找他的漏洞,但是她到底做什麼呢?鳳晰琀不由得凝眉思索。
北唐瑾的落子越來越快,鳳晰琀則是要思索片刻,因為他實在是不知道北唐瑾到底要做什麼,當你能猜透對方的意圖的時候,才有可能制勝,然而,他此時猜不透北唐瑾的意圖,就有可能落入對方的陷阱。
北唐瑾已經出現了攻勢,將她東南角的棋子全部動用,彷彿是要預備著一場殊死搏鬥。
花澗月見兩人拚殺得如此激烈也開始興奮起來。
北唐瑾依舊是步步為營,出手快、準、狠!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鳳晰琀。
西北角的一大片棋子被吃光了,鳳晰琀抬眸看著北唐瑾,這個女子怎麼這麼狠?一點都不留情!自然這恐怕也是她面對敵人的一貫作風吧!
下棋到此處,北唐瑾終於對鳳晰琀有所瞭解,此人善於攻擊,防守也不弱,也擅長出奇制勝,尤其是在你不經意之間,往往從背後給你一刀,非常狡詐。或者可以更明晰得形容此人,只要是能贏,他不惜用任何手法,而且,他似乎任何手法都十分擅長!這令北唐瑾如臨大敵!
當也成功得吃了北唐瑾一大片棋的時候,鳳晰琀微微一笑,雅致得如同蘭花靜放,可偏偏,嘴角那抹得意破壞了臉容上的寧靜美好之色。
北唐瑾落子開始越來越慢,鳳晰琀的攻勢越來越猛,棋盤上硝煙四起,兵戈相見,正是兩人的一場心理戰術,攻心之戰。
鳳晰琀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抬眸望向北唐瑾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他甚至有幾次這樣想,若是北唐瑾能笑一笑,更能賞心悅目了。可惜,對方明顯不喜歡笑。
已經四個時辰了,還是勝負未分,北唐瑾不由得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窗外已然是月華初上,燈火通明,雅間內,也早有婢女準備了夜明珠以照明。
那是一顆鴨蛋大小的夜明珠,發紫色的幽光,置於高處,整個房間都明亮無比,宛如白晝,只是紫色的光影晃動又覺得如同身在夢中。
「去準備一些吃食吧。」鳳晰琀低聲吩咐著,北唐瑾還在低眸沉思如何破解棋局,並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
這時候,花澗月伸了伸懶腰,揉了揉眉心,由於長久得觀看棋局,使得眼睛頗為疲乏。
此時,他不由得看向北唐瑾,對方卻還是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完全不見疲乏之色,可見她體力極好。
「玉容,喜歡吃什麼?」鳳晰琀望著低眸沉思的北唐瑾,聲音極為柔軟,北唐瑾不由得一愣,不知鳳晰琀為何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已經到擺飯的時辰了,玉容是我的客人,我總不能讓客人陪著我下棋,還要餓肚子吧!」他笑得極為隨意,不夾雜任何的其他的表情,只是單純的笑,十分溫雅。
看著已經深沉的夜色,北唐瑾蹙眉,這個時辰還不回府,恐怕要被抓住把柄了。
「玉容在擔憂什麼?」這幾個時辰的相處,他對她也有所瞭解,北唐瑾十分喜歡蹙眉,極力思索的時候蹙眉,擔憂的時候蹙眉,生氣的時候也會先蹙眉再發火兒。
「晚歸會令母親擔憂,玉容就成了不孝之女,同明王殿下在千堆雪下了一天的棋,會就會引人疑竇,被人詬病,誣陷成不潔之女,因此,這盤棋必須立即結束了。」
鳳晰琀認真得聽著她說話,她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忌憚他,防備他,她方纔的一番話的意思便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說他心懷不軌,故意如此。
鳳晰琀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被人猜測疑竇他早就習以為常,可是,當北唐瑾如此說話的時候,他的臉色立即變得有些僵硬了。
但是很快,他又恢復了俊顏含笑,閒適優雅,意態雍容,面上掛著蠱惑人心的笑意。
她身側的婢女見他如此,已經是雙頰染紅一片,心也是砰砰直跳,可是鳳晰琀瞧著那人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的目光,始終專注在棋盤之上。
當然,他並不在意她的注目。
北唐瑾依舊按照自己的的計策將鳳晰琀引入陷阱,鳳晰琀也依舊攻勢猛烈,兩人一再僵持,這時候,花澗月終於看不過去了,他無奈道:「玉容,你一定落在這裡,這樣他的西方這一大片的精心佈置就白費了!」
北唐瑾還在蹙眉思索,她此時也在考慮是否在花澗月說的地方落子,經過反覆思考,她也覺得那是最佳的地方。
可是,鳳晰琀卻瞪了一眼花澗月怒道:「觀棋不語真君子!玉容聰慧過人,豈不知落子在何處麼?你如此說話,可是不合規矩的!」
他深深咬中了「不合規矩」這幾個字,北唐瑾才終於回過神來,原來如此!
花澗月一直不說話,卻在最關鍵的時候,決定勝負的時候說話,真是太巧了!原來,他平靜了這麼久,就是為了一擊即中!
走錯一步,全盤皆輸。方才鳳晰琀已經說了花澗月的主意是不合規矩,對他不公平的,因此花澗月已經說了這種法子,那麼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讓一切「符合規矩」否則,即便是贏了,她也無法同鳳晰琀談條件,那麼今日一天的努力就白費了!
因此,這一條方法不可行,她只能另闢蹊徑了!北唐瑾又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排除,假設,再排除,終於落下了一子。
鳳晰琀在前幾步的時候才發現北唐瑾的意圖,花澗月同鳳晰琀旗鼓相當,當然也發現了那是北唐瑾的陷阱,只需要一步,鳳晰琀就輸了,他自然不能令他輸,於是,只能用此計策,可惜,太過拙劣,已經被北唐瑾發現了吧!
花澗月在此刻覺得有些不舒服,他看向北唐瑾,對方卻還是平靜無波,彷彿絲毫不在意他剛才的算計。也或者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一定是在心中對他又疏遠了!花澗月這樣想著,倏然感覺有一絲的惋惜。鳳晰琀是他的兄弟,他幫他無可厚非,可是,北唐瑾……
他同她不過是初次見面罷了!
花澗月搖搖頭,將自己大腦中奇怪的想法迅速拋諸腦後,他這麼做並沒有什麼錯!這是他最終的想法。
鳳晰琀明顯察覺到了北唐瑾如水的眸子越來越深,彷彿是起了漩渦,要將人捲進去,她這是惱怒了!即便是她不再蹙眉,但是她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事實上,他此時已經不屑用這種詭盜的手段了,他甚至是討厭北唐瑾臉上對他的諷刺之色,看了一眼棋局,又看了一眼北唐瑾,他漫不經心得道:「玉容的棋技更勝一籌,晰琀輸得心服口服。」他的聲音依舊雅致從容,隨意而隨性,然而,實際上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
他沒有必要贏得這麼不光彩,讓對方認為他技不如人,只是用詭詐之術獲勝。
北唐瑾面上宛如寒冰,心中卻是已經鬆了一口氣。
事實上,她此時已經是黔驢技窮了,她同鳳晰琀旗鼓相當,憑著她的棋技取勝已經是險勝了,若是對方再用上什麼陰謀詭計,在最關鍵的時候想要扭轉乾坤的話,她必輸!
下棋之初,她就有這樣的想法,甚至她對花澗月從始至終都沒有放鬆警惕,花澗月隱而不發,自然是等到最後一刻了!只是她非常幸運,她不瞭解鳳晰琀的性格,但是,她知道他驕傲,她最後就是在利用他的驕傲。
因此當他問她為何擔憂的時候,她故意讓對方覺得,她北唐瑾就是覺得他鳳晰琀技不如她,只是用陰謀詭計來算計一個女子,實在是不光明磊落,令人不齒!
她在最好的時機,將這一根細細的刺埋進鳳晰琀的心中,就是等著他在最關鍵的時刻,驕傲之心作祟,讓他不甘心贏得這麼不光彩!
因此,她方才故意露出淡淡得似有似無的嘲諷,讓鳳晰琀發現,他當然會發現,憑借他的聰明和敏銳當然能發現!而這似有似無的嘲諷恰到好處!是隱藏的,不明顯的,更能令鳳晰琀心中不平!
因此,這次同鳳晰琀交鋒,是險勝!
花澗月十分震驚得望著鳳晰琀,不可置信!這不是他一開始的計策麼?他們已經商量好了,他這麼步步引著北唐瑾入局,就是為了獲勝,可是,他居然,那是……
細細得觀察著鳳晰琀的面容,只見他一向優雅從容的面龐竟然是被一層惱怒籠罩,嘴角更是淡淡的不屑之色!他是覺得用這種方法取勝不光彩麼?怎麼會?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們從來都是不論任何手段的,可是此時,他竟然是不屑!
為何?
這個時候,北唐瑾已經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請明王殿下信守承諾!」她說完,不等鳳晰琀反應,已經快步步出門外!
是的,她此時此刻必須如此強勢,她要理直氣壯,她要告訴鳳晰琀,即便是他最後決定認輸,可是那並不能磨滅他再此之前早就設局,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算計她!
鳳晰琀既然決定認輸,那麼說明,他心底是殘存著那麼一點點善良,和柔軟的,不然,僅僅靠著他的驕傲,他還是無法做出最後認輸的決定。
因此,他明明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善良,可是卻被她否定了,他自然是不平衡的!因此,她猜的沒有錯的話,這個人應當不會再來用卑劣的手段來對付她了!
終於擺脫了這個大麻煩,北唐瑾倏然覺得放鬆了許多。
鳳晰琀在這個時候倏然站起身來,想要開口喊北唐瑾,可是聲音在脫口而出的時候被他的理智停住了!
真是可笑,他竟然要同她解釋!他解釋什麼?解釋他不屑用卑劣的手段?可是他已經用了!解釋無用!
鳳晰琀悻悻坐下,面上再也沒有雍容優雅的笑意,聲音如一絲冷風刮過,道:「擺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