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繾綣;變異◇1 文 / MQ萱萱
因此,我更加地小心翼翼。
在一個陰沉沉得連星子和月亮都隱藏起來的夜晚,我悄悄地出發了,誰都不知道我會在那樣的一個晚上前往森林東方的部落——至少,當時的我是這樣認為著的。
當然,我不會笨到在漆黑的夜裡金光熠熠地去「偷窺」那個也許是神的種族。我將我的金色身體分散,分散後的我成為了無數個比螢火蟲還要小的金色「蟲子」。我隱藏在茂密的草叢中,潛伏著並飛快地向我的目的地挺進……我只不過是要去「偷窺」一下而已,我覺得我的行動是隱秘而且必定是一帆風順的——我一點兒都不會擔心發生什麼意外,因為分散後的我已經把我特有的氣息減到了最淡,即使那個部落中居住的真的是神族,未加防範的他們也很難得知我的存在。
但是,我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其實,並不是我的思想過於簡單,而是……
而是,我根本就未曾想到——他,對於我的背叛!
我從未想到過他會對我做那樣的事!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是我唯一的夥伴、唯一的朋友,更是,我唯一的,如同真正的至親一般的……兄弟!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著他對我的感覺、他對我的感情和眷戀也一如我對他的一般……「你」即是「我」,「我」即是「你」——難道,不是麼?難道……
已經多久了?他有多久沒再用「我」來稱呼我了?已經有多久,他再也沒有對我毫無心機地笑、有些「討厭」地糾纏著我對我嘮叨不停了……似乎,是從那一個漫天星子的夜裡、在森林的邊緣,從我對他講述了我的事情的那一夜開始……我還記得,那一夜他看著我時的目光……我還記得,他問過我的、可笑卻絕不可笑的問題——「父母,是什麼」……
「淚,又是什麼」……
那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他們早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就等著我的到來了——他們得到了我的「兄弟」事先的通知,說是:有一個作惡多端、魔力強悍而且已經發了瘋的恐怖怪獸進入了森林並徘徊在他們部落的附近、隨誰準備向他們發出進攻。這幾個莽撞的青年,他們輕易地就相信了我的「兄弟」的話,他們一早就佈置好了這一切。他們根本就不給我辯解的機會。他們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個奇怪的袋子,竟用那個布做的袋子一下子就把飛散成無數光點的我裝了進去……
從他們出現在我面前還沒有對我動手的時候,我就一眼看出了他們並非是神族。因為,他們絕沒有凡是神族都擁有的那種氣息——這是我的種族遺留給我的記憶中的知識,真正的神族,我也僅僅就見過那麼一個;但他們也絕對不會是魔族的人,因為……真的如他對我說的那樣——從他們的身上,即使是從這幾個莽撞的、正對我施加暴行的年輕人的身上,我也感覺不到任何一種意義上的邪惡。他們,果真如他說的一樣——是「善良」的!
但是,卻不「可愛」——被裝進奇怪布袋中的我,正在被這幾個莽撞的年輕人拳打腳踢著……他們是那麼地用力,他們拚命地用他們堅硬的拳頭擊打著我、拚命地用他們光著的腳對我又踢又踹,他們是那麼地拚命地用力,彷彿想將他們的青春揮灑不盡的力量和熱情都用在我的身上一樣;他們踢打得著那麼地用力,他們的年輕的力量和熱情也真的發揮了他們希望的作用了——我真的感受到了疼痛了——被裝在奇怪的布袋中的我悶哼著,我的每一聲呻吟都引來了他們更加用力的踢打。我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他們認定了我是一個「無惡不作」、「殺戮無數」而且已經「發瘋」了的可怕怪獸,他們認定了我這個「恐怖的怪獸」的身上擁有著「強悍」的魔力,因此,他們勢必要用他們的力量將我消滅……
但是,僅僅是這樣的力度、僅僅是這樣的踢打,有能夠將我奈何呢?
是的,我在呻吟,但是,卻絕對不是因為身體上的、根本就不礙事的疼痛。
那樣的、微不足道的痛感,又怎麼能夠跟我心中的相比較呢?
是的,我是在呻吟著,而且,一聲緊接著前一聲。
我在呻吟,只是、僅僅是因為著心中的疼痛——他——我唯一的夥伴、我唯一的朋友!我唯一的、至親的兄弟……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那樣做?難道,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嗎?難道……難道那毫無心機的笑,也能夠作假嗎?難道!難道,那如天空一般淡藍的顏色、那澄清的一望至底的顏色……也是能夠作假的嗎……
我能夠一眼就看清楚這些非神非魔的年輕人的心中所想,我能夠一眼就看得到這幾個莽撞的年輕人為了什麼原因才會襲擊我……但是,那樣的毫無心機、那樣的如天空的淡藍一樣澄清得一望至底的顏色——我的唯一的夥伴、我的唯一的朋友、我的唯一的至親的兄弟!他的心、他的心事,我卻看不到、看不清……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一遍遍地,呻吟著、重複著……但是,為什麼——卻絕不是在詢問著誰、絕不是在詢問著「我」。而是……
為什麼!而是一遍遍地重複、一次比一次更加沉重地歎息著……
我已經將我的哀歎大聲地呼號出來了,我已經聲嘶力竭了!但我卻絕不怕正踢打著我的那幾位會聽到我呼號中的淚水,因為我知道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呼號的是什麼……
「喂!你們在幹什麼?」一個稚嫩的聲音,夾雜在我的呼號聲中,是那樣的清晰和清脆。而且,雖然我仍舊在痛苦地呼號著,雖然我的呼號之中仍舊夾雜著我傷痛已絕的淚……但是,那個稚嫩的聲音出現在我的呼號聲中的時刻,我卻不禁得讓我仍舊持續的呼號聲降低下來了——那個稚嫩的小女孩兒的聲音中,竟然有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嚴……
呵呵,我的古婭!終於……終於輪到你了呢!
你和我的第一次相遇,竟是我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經歷到至深的傷痛、竟是曾經的最痛苦的第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