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雪獄(二) 文 / 旅人1
歐斯特毫無保留的傳授讓梵感到久違的真摯感動，也讓他真心將對方當作了朋友。沒有隱瞞與歐斯特分享了關於抄錄卷軸的心得，甚至還說起了一直在試卻都沒有成功的想法——讓魔力循環全身。
歐斯特對梵將複雜的卷軸抄錄過程分解成無數小模塊從中找最簡捷規律再一一組合的方法大是讚賞，稱其是一個可以改變世界的技藝。若將其發揚出去，苦於卷軸稀少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爆發的法師終於可以解脫神定下的限制，徹底成為恐怖的存在。
但歐斯特也考慮到若是被邪惡掌握則必然是一場末日災難，因此沒有建議梵將之外傳反而要求盡量將其保密為好。這種老到沉穩的表現讓梵大是驚訝唏噓，問起歐斯特年齡才知道對方已有六十多歲，相對半精靈近兩百年的壽命剛好三十出頭。
不可貌相的歐斯特對梵向腦子動刀讓魔力循環全身這個異想天開已至瘋狂的想法則不是很贊同，但也尊重梵的觀點沒有明確反對。因為大腦的脆弱和強大僅在一線之間，這個事實每個法師在學習前就已被告知，歐斯特自然沒去多嘴，只是反覆告戒梵小心小心再小心，循尋漸進為好。若是一定要試行，可以先從身體某部分開始，不要妄想一口吃圓。
這個建議對梵很有觸動，一直以來由於過往老是期望在短時間內強大，他的心態越來急燥，經常性期望在一步內就完成一件事，歐斯特的話和表現彷彿一記當頭棒喝，徹底擊醒了他。
隨後的日子裡，他學著歐斯特將心態收斂平穩，不知不覺間成功地將魔力導入了右手，法師等級也隨之邁過最後門檻躍入八級。
在這種孜孜不卷的努力下，四十多天的旅途很快就過去了。矮人的敦厚寡言、半身人的調皮搗蛋、侏儒的詼諧幽默、半獸人的豪爽坦蕩都給梵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而他的虛心向上，刻苦求知的精神也讓對方產生了極大好感，相互熟悉的六人因此結下不小的友情。
這段時期是梵穿越以來最開心的一段時光，讓他倍感珍惜，到達目的後差點連馬車都捨不得下了。
「梵，走了，你不會想在馬車上過夜吧，我可不陪你的哦…」侏儒牧師迪夫笑道。
「呵呵，就算你想陪我，我還不願意呢。萬一被你在不知覺間踹下馬車，第二天感冒了豈不是很倒霉。」
梵藉著迪夫睡覺愛踢腿的惡習調侃道，同時也下了馬車踩進深達膝蓋的積雪中。隨後幾人互相打趣向最後補給旅店走去，推開門就見堂內鬧轟轟坐滿了人。每一個看起來都不簡單，所以艾德和迪夫沒有輕舉妄動來個故計重施。
開門聲和吹進的寒風引起了堂中眾人注意，紛紛轉頭看來，視線停留最多的當然是看起來神神秘秘的梵。梵也沒讓他們失望，從口袋中取出一個金幣，右手拇指一曲一彈，在空中畫出一道金光。
落點極為準確也很巧妙，恰巧在旅店老闆手邊的空杯上，發出一聲清脆，金幣奇異地繞杯沿轉了幾圈才落滾到檯面上。在這之中梵沒有使用任何法術，全憑魔力滋潤下越來越靈活幾乎每塊肌肉都能單獨控制的右手，展現出了一記絕對巧妙的手法。
「老闆，給個房間用頓飯行吧？我們不住宿。」
梵的提議很新穎，一下抓住了旅店老闆苦惱處，讓其茅塞頓開道：「有、有、有，幾位尊貴的客人請跟我來。」
朝梵翹翹拇指巴倫德帶頭走上樓梯，隊伍終於可以好好吃上一頓飯了。
……
夜晚，梵在村外小樹林內創造了一間魔法小屋，六人準備在正式旅途起點休息一夜。
巴倫德靠在爐火邊，細心雕琢著一隻寶石戒指，想起什麼突然道：「晚上或許不平靜，艾德你負責上半夜，梭克負責下半夜。」
「哦。」正捂在溫暖棉被中的艾德探出頭，嬉笑了一下又飛快縮了回去。歐斯特和梵兩人則已自覺站起身，各自布下高等魔法警報，梵甚至還花了些功夫記憶後在屋外容易偷聽的角落布下了『火焰陷阱』。
隨後六人又聊了會，便熄去燭光陷入沉睡中。
風嘯雪卷四下寂靜無聲，時間在悄然無息中緩緩逝去，很快就到了下半夜。
守夜的梭克此時正仔細地在擦拭長劍，驀然間，他手一頓咧嘴無聲微笑，下排牙外露的兩隻犬牙磨了磨上唇，隨之輕輕放下長劍拿起長弓，右手放到了一邊箭囊上。
與此同時，梵和歐斯特一齊睜開眼，藉著爐火光芒對視一眼，各自推了推身邊的同伴。
梵和歐斯特盡量不讓魔力波動，各自以手勢表示來人數量八個，四方向各有兩個，大門正面有一個法師，左側有一個牧師。領隊巴倫德當即表示讓梵和歐斯特兩人一起先解決最有威脅的法師，其他人交給自己四人。
屋中安靜準備，屋外風雪呼嘯，咯吱咯吱的輕微踏雪聲斷斷續續響起，很快八條黑影靠近了小屋。正面的法師打了個手勢，讓左側一人先去探看。
倒霉的『先頭兵』沒走幾步就一腳踏上陷阱，地面沖天而起的烈火瞬間將他化為了一個哀號的火團。
同一時刻，屋中魔力劇烈波動夾雜著神聖的祈禱聲，讓法師大聲疾呼：「一起上！」說完，急念『群體驚恐術』，左側的牧師身前地面則**出了數只腐爛手臂。
其餘五條人影，三個以飛鏢和弓箭將小屋周圍殘留的兩個『火焰陷阱』破去，兩個舉著盾勇悍地衝近了小屋。剛到大門前，就見門碎木飛，巴倫德身套白光頂著大盾狠狠撞了出來，巨大的衝擊力將兩個戰士齊齊震退一步，身上的『虔誠護盾』齊齊抖動。
一支寒光抓住機會貼地飛出擊破護盾刺入一個戰士腳裸，引得其呼痛歪倒，隨之被一隻匕首釘入眉心，雙眼翻白軟軟躺下。緊接著，兩支利箭向巴倫德襲來，可惜到達瞬間一面『虔誠護盾』也同時罩下，盾破箭也偏了開去。
巴倫德趁機一聲大喝，用盾再次砸在對手盾上，將其身形擊得後仰，右手大錘緊跟而到將其徹底擊潰翻在地。
說來話長，其實從倒霉鬼觸發『火焰陷阱』直到此時也才過去了七、八秒，敵方法師和牧師先一步完成了法術。
三具腐爛屍體，一顆驚恐鬼頭同時撲了上來。
鬼頭飛得極快，四、五米距離轉眼間跨過，炸進小屋造成了滿屋子的鬼影。景象看起來頗為壯觀，但是效果卻弱得可憐，早被加了『祝福術』和『援助術』梵等幾人僅僅驚了一下，便沒了感覺。
下一瞬間，兩顆火球並排著從門中飛出，擊在法師身邊，給他來了次很徹底的烈火桑拿外加免費的雲霄飛車之旅。
火球爆炸的衝擊波不僅讓法師飛上了天，也讓四周的攻擊一頓，巴倫德舉著盾狼狽地滾回了小屋內。卻很快又衝了出來，這回他被梵和歐斯特各自加了一個『防禦箭矢』和『法師護甲』，很放心地先敲爛了唯一剩下卻已暈頭轉向的戰士腦袋。隨後趁著梵釋放出來的『七彩噴射』掩護，向牧師撲去。
梭克和艾德緊隨梵之後衝出大門，照拂對像自然是那兩個弓手。至於那個隱身的盜賊很不幸被『七彩噴射』擊中現出身，被隨後跟出的歐斯特一記『次等火焰之珠』炸中臉部，掛了。
就在巴倫德撞飛三個死屍砍死牧師，梭克的快箭和艾德的冷刀逼退兩個弓手之時，一顆火球突然從林中向小屋飛去。
「轟！」
將屋子炸個粉碎，飆飛的木屑如利箭衝擊梵等最近幾人。
「迪夫——！」一聲急吼，半獸人凶殘的血性發作梭克不顧身上劃傷抽箭狂射，如雨的利箭落入林中黑暗。
可惜沒有任何命中之聲，反而衝出一個閃著白光的戰士和同樣狀態的盜賊急撲而來，一取梭克一取艾德，同時林中勁射出兩支奪命利箭直取梵和歐斯特咽喉。
緊要關頭，哪會沒有意外。
步伐快的盜賊剛踏上小屋碎屑身子登時一頓，如被巨錘擊中，口裡直接噴出大量鮮血，半聲未吭倒翻在地，一隻小手從其身側出現。
形勢突變讓戰士愣了一下，接著看到梵和歐斯特沒有遭遇突襲同伴瞬間死亡時的驚駭，反而一臉平靜念著咒語同時身上亮起光球擋去利箭，立刻明白是中計，可惜後悔已來不及，只見剛才還沒準頭的梭克突然箭箭刁毒，射得林中之人連連驚呼，本還在原地的艾德也已遁進黑暗不見蹤影。
當戰士反應過來想要攻擊，梵的『魔法飛彈』已搶先一步攻到，歐斯特的『火刃術』緊跟其後，『虔誠護盾』被破，腦袋立即被切飛。
之後戰局就再也沒偏離巴倫德算計，梵一記『閃電標槍』轟碎林中法師防護讓他死在梭克箭下，牧師和弓手接連被艾德割斷了咽喉，歐斯特幫助巴倫德埋葬掉兩個弓手，徹底結束戰鬥。
接連殺敗一隊偷襲一隊混水摸魚之輩，代價卻僅是花去兩張『防禦箭矢』卷軸，勝利來得很輕鬆，幾人收穫卻不少。隊伍之間的配合，相信同伴的能力，對領隊安排的沒有遲疑從這場戰鬥間完全體現，也讓巴倫德幾人徹底相信了梵。
這次戰鬥最關鍵所在就是梵將準備的『防護能量傷害』給作為誘餌的迪夫加上，若是他稍有遲疑或是只顧自己，那結局必定是迪夫被炸死，自己等人身上的加持失去，必將陷入全軍覆沒的危險。
「呵呵，兩個法師就是輕鬆。」梭克拍拍手朝梵道。
「應該是對方太過自大了，以為我們沒發現他們偷偷來到。」梵哈哈一笑又道：「去搜搜他們身，或許能弄點好東西也說不定。」
頗有練級打寶意味的語氣，不但沒讓梭克反感，反而引得他大是贊同，嘻嘻哈哈與梵搭肩向屍體走去，身後一個彷彿被蒙著頭發出的求救聲也被他們很惡意地忽略了過去。
「可惡，你兩個無情的混蛋……記得留點給我…」
……
寶藏引來了無數的貪婪和邪惡，梵一行當夜的勝利不是結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罷了。在隨後的十多日裡，反偷襲、反伏擊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甚至還得時不時跑路。
如此混亂緊張情勢當然不僅僅只發生在梵一行身上，它波及了所有前往『加部力爾』的隊伍。白天夜晚戰鬥無時無刻不在進行，鐵與血不斷澆灌寂寞的大地，埋下了深深仇恨。以致所有人在行進間都是小心翼翼，任何敢於接近之人都將遭受致命打擊。
蒼茫的世界裡道德、規則完全崩壞，瘋狂已成理所當然，殺戮是每日必做之事。短短半個月，死在梵手上就超過了上百人，若非身側是可以完全信賴的同伴，幾乎讓他懷疑回到了當初監獄的歲月。
儘管如此，血腥還是讓梵渾身逐漸陰冷，手段越來越殘酷，彷彿趨向失控邊緣。歐斯特已擔心地與梵談了幾次，可惜效果不大。不過萬幸的是，隊伍艱難地數次繞行遠路終於來到了『加部力爾』山腳下。
『加部力爾』是『奧斯提亞』北部有名的大雪山高達一千四百米，山底坡度平緩，山腰處轉成急陡，山頂據說像個平台。上山路很多，時刻防備的阻擊在這裡一下就消失無蹤，如同有神靈在此震攝，無人敢輕啟爭端。
「據傳古代建築在早晨朝向太陽的山腰處，嗯，你們知道方向麼？」艾德抬頭望望灰濛濛的天空鬱悶道。
迪夫立刻接口道：「抱歉，這幾日奪路狂奔早讓我暈頭了。」
「你看我做什麼，我腦子裡沒方向你知道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身為遊俠，梭克朝梵翻了翻白眼大言不慚道。
無語的梵聳了聳肩自顧地在梭克箭囊內抽了根箭羽，發光的手一捏一放，羽毛迎風漂浮飛速旋轉，很快對準了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