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雪獄(三) 文 / 旅人1
狂風裹捲著暴雪在空中馳騁，進入冬季的『加部力爾』展現出自己最恐怖的一面，企圖將所有生靈吞噬進自己體內，成為完美的紀念品。
道路、樹木、河流所有的一切都已消失，化為了無邊無際的雪白。
然而，在這白色地獄裡，卻隱隱約約間可見六條白色的人影在山腰處緩緩移動著。
儘管風雪很大視線難以及遠，當頭的艾德雙眼還是很警惕，來回打量著左右。突然，他動作一停右手猛地擺動，匕首消失不遠處立時響起一聲哀鳴。接著艾德便邁著小步急竄，梵等五人緊跟而上，沒一會就來到了一隻還熱乎的狼屍前。
「哈哈，有肉湯吃咯。」艾德拔回狼頭上的匕首，開心地大叫道。由於奔逃隊伍準備的食物早就遺失，半個月來一行人都是靠打野味，有上頓沒下頓地在趕路。看見一頓美餐擺在眼前，就連食量最少的歐斯特也是雙眼發了綠光。六人當既在原地挖了個大雪坑，以魔法升起篝火享受難得的溫暖。
火光照映，梵那蒼白的臉也顯出了一絲紅潤，面頰上的淚痕似乎因此淡去，讓人不再感覺到強烈的逆反差帶來的詭異。
梵之所以沒再裝神秘，完全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早在『馬裡蘭』之時巴倫德幾人就猜到了，之後歐斯特又證實了猜測。雖然之後相處來他從沒提過，巴倫德幾人也沒問，但雙方心中早已彼此明白。
不去揭破同伴想要隱藏的悲傷，這種默契在傭兵隊伍中很常見。
「梵，你那個辣辣的粉還有沒？快給我來點。」艾德突然湊近梵耳旁，輕聲說話時還警惕看著對面的迪夫，生怕對方會撲上來似的，引得一旁歐斯特輕笑。
梵摸出將包袱中一個小口袋扔給艾德，道：「早幾日就已吃光了，你若是有興趣可以將這袋子煮了或許還有點味道。」
「去。」沒好氣地翻翻白眼，艾德將小袋朝上一扔，還未急反應頭頂一黑『轟』地一聲摔下個黑影，直接砸在正烤著的狼屍上，將六人齊齊嚇了一跳，各自起身防衛。
循向看去，見到的是一個穿著全副重鎧的戰士，形象十分淒慘，彷彿被火車從正面撞中，整個前半身都凹了進去，五官四肢全部模糊成噁心的肉糜，數十股血液成水管破漏狀在擠射。
六人相互望望，眼中全是迷惑，接著附近雪地又傳來幾聲重物墜落聲。
「怎麼回事？」梵抬頭看去，只見剛才還灰濛濛天空此時雷光交錯，不遠處山頭還閃動著紅光，陰約間還有混亂的爆炸聲傳來。
「是戰鬥看起來規模還很巨大。」歐斯特閉上眼感受了下道。
巴倫德則翻過戰士屍體打量了下道：「這是奧斯提亞的精銳護甲，要去的話我們可要小心了，依現在形勢他們有可能將我們也當作敵人。」
「小心。」歐斯特面色突變，抬手使出『法師之手』，稍稍偏移了一個飛來的黑影。落到坑邊的又是一個戰士，不過這回不是『奧斯提亞』，而是『薩爾王國』的精銳，死狀則一模一樣。
六人見此立時明白了戰鬥不是發生在尋寶隊伍之間，而是在尋寶隊伍與未知的強大力量之間。同時巴倫德作為領隊很明白各人心思，馬上道：「走吧，或許是我們到目的地了。」
齊齊點頭，六人快速攀出雪坑，向聲音來處撲去。當然，行進間要多謹慎就多謹慎，絲毫不給任何人以伏擊全體的機會。
大概十幾分鐘，六人就翻過一處雪坡，看到了一副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面。
向下稍凹的山間盆地成半圓形向上平緩延伸，在中途鬼斧神工地被齊根切去留出一個巨大的平台，其上建立著一座龐大的城堡阻斷了唯一去路。城堡工藝很粗糙但非常結實，全部都是由一塊塊重達千斤的巨石壘成。
在城堡後方冰壁上，一個古老的建築從透明的水晶內隱現。每一條刻紋，每一個彎曲，每一個花案，每一寸比例似乎都經過反覆琢磨，精心雕刻而成，莊嚴肅穆，古老深邃，但亦透著一股神秘莫測的詭譎陰森。
城堡內站著近三十多個高達五米左右的霜巨人，乳白色皮膚，淡藍、暗黃色的頭髮和眼睛，肌肉虯壯結實，身上多數都穿著動物毛皮，掛著璀璨的珠寶，僅有幾個穿著鏈甲衫頭戴獸角和羽毛裝飾的頭盔。在這些城堡四周還聚集了十幾個三米高的食人魔以及四、五隻冬狼。
梵一行視線投去之時，這批混亂邪惡的生物正遭受數十個法師的轟炸，『酷熱熔爐』、『烈焰爆』、『熾焰法球』、『火球術』、『雷雲術』、『火焰之珠』、『連鎖爆炸』、『大型烈焰爆』甚至是六級的『酸雨爆』和『火焰蜘蛛』也有人扔了出去，將整座城堡化為一個烈焰地獄。
更讓人心驚的是整個戰場上除了城堡附近沒有任何積雪，反而倒著上千具屍體，有巨人、有冬狼、有傭兵也有各國精銳，猜測應該是雙方早就大戰過一場。而在這焦痕片片的地上數百個人影正向前撲去，戰士、聖騎士、弓手、野蠻人、武僧、盜賊、牧師、德魯伊…幾乎能知道的職業都能從中找出來。
這些人除了三支部隊是成建制相互掩護前進外，其他的都是成小隊互相警惕，互相抽冷子使絆或是下暗手。
這兇猛中帶著點古怪的攻勢下，城堡內霜巨人並沒坐以待斃，他們以磨盤大的石頭投擲還擊。若有不幸被擊中的，運氣不好直接被砸成一層皮，血肉在地上鋪出一朵刺眼的紅白花，仔細看還能找出點綴的條條青色；運氣好擦到點，直接來個美麗的噴射飛行，遠遠消失在風雪中。
不過，這些霜巨人的攻擊多數都放在遠遠散佈分立的法師身上，並沒照顧衝近的敵人。即便得手的幾率很小，僅有五、六個法師很不幸地被大石立了墓碑…
這時，頂著食人魔超長標槍攻擊的人群已湧到了城堡之前，而就在這剎那，雪地內突然撲出二十來只潛伏的冬狼咬斷了同等數量的敵人。隨之寒冷的噴吐從它們口中呼出，凍結了大片人群的動作。
食人魔的反擊趁此發動，一個個舉著巨木棒撲進人群狂掃，如同在虐待人形玩具，將他們拆個七零八落還要擊飛出十數米，口噴鮮血當場死亡。
場面一時間極為混亂淒烈。
幸好，攻擊一方還有高手在場，上前擋下食人魔衝擊，很快就穩住了局勢，開始絞殺冬狼。
可就在這時，城堡內的霜巨人突然改變了目標攻擊靠近之人。巨大的石塊帶著呼嘯，飛進了有逐漸圍攏向食人魔跡象的人群，就像保齡球飛速碾過了排排站的雞蛋，地面一片難以直視的血紅。
「好聰明的大傢伙，有人要慘了。」六人瞳孔同時一縮驚歎道，而與他們同一想法的還有四周暗暗埋伏的上千人。
果然，隨後景象簡直就是一次血的大屠殺。
只見幾個霜巨人合力，抬起一塊塊重達數千斤小車般巨大的岩石從城堡中拋出，砸滾過平坡很輕易地就將數百人包括殘餘的食人魔和冬狼徹底留在了這個殘酷的世界內。
無情到極點的血腥手段讓所有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法師首先啞火，正指揮的各國大將隨之也停住手。
除了呼嘯的寒風外，戰場上一片寧靜。
「你們怎麼看？」梵伏低身子驚道。
「等吧，這些大塊頭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接著梭克的話，歐斯特道：「梵應該不會是想去正面衝突，嗯，是想繞路麼？」
呵呵一笑梵對歐斯特瞬間洞穿自己想法並沒感到意外，道：「剛才我以『鵬羽天使之眼』觀察了下四周，發現了很多人在埋伏但那冰壁上方我卻怎麼看都沒人。你們說奇怪不？」
「你想去看看？這裡戰鬥就快結束了。」
「只要還有不同勢力的人，這裡戰鬥永遠不會結束。」梵斬釘截鐵地說道。
「…梵說的有道理，我們就去看看，反正待在這也很不安全。」
巴倫德考慮了下點頭道。他的同意便代表了其餘四人的意見，六人隨之悄悄退後，藉著風雪掩藏而去。
……
花了半小時，繞過城堡邊一個山坳六人來到一處從山間突兀裂開的懸崖前。
看著深不見底的黑淵以及剃刀似的狂風，梵才知道為何沒人來爬了，在這險地進行極限運動簡直就是找死。
「再向前可就要繞上幾天才能爬上去了，而且就算從那邊爬上要穿過這狂風呼嘯的深淵也不容易。」歐斯特道。
「嗯，不過放心我勉強可以應付。」
梵抬頭仔細打量了下僅有三米多寬的山脊，思索了下道，接著他從卷軸書中抽出六張魔力紙，開始抄錄『飛行術』，足足花了三個多小時才全部完成。
「呵呵，只要有紙這點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梵晃了晃一沓從六個變成六百的『金幣』，笑嘻嘻朝瞠目結舌的五人道。
「呃，你這也太恐怖了。前些日子聽你說的方法，還以為也就能將抄錄成功幾率大幅提高罷了，可沒想到是必定成功呀…早知道如此，前些日子遇襲還那麼麻煩做什麼，直接給每人上多個防護，沖就是了！」艾德首先大呼小叫道。
「就是、就是，害我擔驚受怕充當了多次誘餌！梵，你可得賠我那個什麼，嗯，對了，精神損失費！」
「……」
一番充滿喜悅的數落，讓梵哈哈一笑，道：「就當是培養團隊配合和個人技巧麼…」
調笑完畢等梵恢復魔力，在梵和歐斯特兩人告戒下，六人成一排盡量貼近山脊躲避顯得仍然有些強的山風向上疾飛，花了數分鐘就落到了冰壁最上方。
頂上風更大，六人不得不趴陷進雪面以免被刮走。如此稍一安穩，魔力大耗的梵和歐斯特就閉眼冥想，觀察的事項自然就交給了其餘四人。
而這時，寂靜了好半天戰場早就又熱鬧了開來。
見到霜巨人面對僅餘百來個各國精銳部隊都不敢反攻動手，揣摩他們大概已沒太多貨色，躲藏的傭兵也便開始陸續出現，從第一支隊伍很快第二支、第三支…直到全部出現。滿滿當當足有兩千餘人，個個身手極強也都十分精明，和前面毛躁衝鋒妄圖撿便宜之人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他們的攻擊也顯的很有條理，以法師先行轟擊沒有改變，但是之後就不是一窩瘋的攻擊了。而是等法師連續不斷反覆燒烤過幾遍城堡，消耗掉霜巨**量體力後，才讓牧師給戰士加上各種增益法術，令他們吆喝著分散前進，而且是非常零星的隊列，同時盜賊也已遁進黑暗從旁潛了上去。
等到霜巨人一開始攻擊，本就沒有前進多少的戰士馬上飛快退後，互相掩護躲避。
在這之中，各隊伍放下以往仇見，表面上彼此親密合作，絕對不在戰場上給對方出冷刀子，反而還會出手救對方一命，成了與之前的另一大區別。
等到攻擊一停，戰士又向前推進，如此反覆逗引霜巨人，直到法師法術恢復的差不多，早就躲在城堡外的盜賊立時扔起了各種劇毒藥瓶砸了進去。將毒霧散佈在整個城堡，逼得躲在各屋子頂部避火的霜巨人不得不衝出城堡戰鬥。
巴倫德幾人見到就是這時，霜巨人迎著箭雨法術瘋狂地向前衝鋒，一手提戰斧，一手巨石在中途扔了出去。不過這回的傭兵實力極強，早就在巨石出手瞬間就判斷來勢進行了躲避，從而受害極低。反倒是他們的攻擊，在短時間內就放倒了十幾個霜巨人。
眼看還未接觸同伴就越來越少，在傭兵們冰冷的眼神下，霜巨人首領突然發出了一聲悲絕的巨吼，隨之就是一聲更加恐怖更具有穿透性的聲音從城堡深處傳來。
下一瞬間所有人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就連冥想中驚醒的梵和歐斯特也不例外。
因為那吼聲是巨龍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