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創世紀 第三部第二十七章 欲善其事1 文 / 燕壘生
酒宴結束時,時近午夜。丁亨利一行是客,先送他們回去後,我們也該回去了。邵風觀手腳最快,站起身行了一禮,正要告辭,文侯忽道:「風觀,滄瀾,阿煒,休紅,你們四人再陪我一會吧,其餘人先回去休息。」
我略略一怔,但也知道文侯定然有什麼秘事要吩咐了。邵風觀聞聽,卻是聲色不動,道:「遵命。」
我們帶來的諸將都是各軍團中的骨幹,但文侯所言,定是極機密的要事,他們也不得與聞。十幾個人魚貫而出,畢煒和邵風觀座位近門,他們的屬下先出去,每人出去前又不可失了禮數,要向文侯與我們四相軍團四都督行禮方可出去,因此地軍團和風軍團還要再等一會。我正要坐下,邵風觀身後一人走出來,到我跟前行了一禮,道:「楚都督,小將有禮。」
這人很有點眼熟,但我一時卻記不起來,正在回想,曹聞道忽然叫道:「趙子能!」他這般一叫,我猛然間想了起來,這趙子能原是西府軍第一軍驍騎,當初周諾傳我八陣圖時便是讓趙子能前來傳授的,沒想到他現在到了風軍團。只是曹聞道大概也有些詫異,因此叫得甚響,正在一邊與鄧滄瀾說些什麼的文侯也驚動了,笑道:「曹聞道將軍原來識得趙子能將軍啊,真是故友重逢。」
曹聞道他們作為五德營統領,現在也已晉陞為下將軍,文侯認識他倒也不奇,但趙子能貌不驚人,應該也是到風軍團不久,文侯居然也知道他的名字。曹聞道見文侯居然認識他,頗覺意外,一時連話都說不上了,趙子能卻淡淡道:「稟大人,末將昔年在司辰伯陶爵爺麾下時,曾受楚都督恩惠。」
當初我受命增援符都城,後來和陶守拙聯手做掉了周諾,這趙子能不算高級將領,但他既然名列周諾編出八陣圖的智囊團,自然屬周諾一派了。不知他如何躲過了事後陶守拙的清洗,想來在西府軍也呆不下去,所以才會加入風軍團吧。聽他說受我的「恩惠」,我便想起周諾之事,心頭不禁一沉。當初周諾兩大弟子,一個背叛,另一個唐開也在西府軍呆不下去。雖然唐開對我也頗為感恩,但他後來還是加入水軍團,沒有入地軍團,恐怕心裡一直對我都有芥蒂在。我不知道這趙子能這話到底是不是反話,但看趙子能談吐,似乎又不像是因為周諾死在我手下而懷恨的樣子。
等人都散盡了,文侯的兩個隨從這才退了出去,將門也掩上了,文侯這才低低道:「四位將軍,你們對這共和軍丁亨利怎麼看?」他見我張嘴要說的樣子,又道:「休紅,滄瀾,你們剛見過他,先不要說。」
我們四人中,只有畢煒沒有和他見過面,邵風觀也見過的。畢煒似乎怕邵風觀搶了話頭,道:「南邊蠻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他話音剛落,邵風觀道:「大人,末將倒以為,這丁亨利若只知兵法,不過老行伍而已,但此人八面玲瓏,則大是勁敵。」
他似乎有意在和畢煒抬槓,畢煒大不服氣,道:「他就知道吃喝玩樂,有什麼了不起?」
邵風觀冷笑一聲,道:「丁亨利若只知吃喝玩樂,那他也不會隨楚將軍千里北上,只為共同審問那蛇人了。」
畢煒還要說什麼,文侯道:「阿煒,不用說了。有些事,你還要向風觀多學一點。」
現在畢煒在文侯跟前比邵風觀要親近多了,畢煒見文侯這般說,也不敢再說什麼。文侯看向我和鄧滄瀾,道:「滄瀾,休紅,你們以為呢?」
鄧滄瀾躬身行了一禮,道:「此人心思靈敏,且深通兵法,末將以為,若得將此人收為己用,當是一大臂助,望大人明察。」
文侯道:「是麼?」他轉向我,道:「休紅,你以為如何?」
我心頭暗笑,鄧滄瀾這話,當初在我出使五羊城時丁亨利也向何從景說過吧,只是何從景卻一直看我無足輕重,所以後來他放了我,何從景看來也沒責怪他什麼。現在當真是三十年風水輪流轉,果然輪到他頭痛了。我正想加一把火,附和一下鄧滄瀾,讓丁亨利大大頭痛一番,一躬身,正想這麼說,心頭忽地一凜。
丁亨利對我,雖是兩國之人,卻說得上「坦蕩」二字。當初他要留下我,實在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但明知我不會投靠共和軍,日後我們兩人定有兵戎相見的一天,他還是把我放了。想到這兒,我心頭一軟,道:「稟大人,末將以為,此人才華橫溢,但肯定不會為我所用的。眼下兩軍同盟,實不可行此親痛仇快的下策。」
文侯淡淡一笑,道:「果然。這丁亨利金髮碧眼黃須,生具異相,若能為我所用,當真不錯。不過此人談吐隱隱有刀兵森嚴之相,確實不會從我,滄瀾,這個點子雖好,卻是行不通的。」他頓了頓,眼裡忽地冒出一絲殺氣,道:「只是我擔心的,倒是坐在他身後左手的第二人。」
文侯這話,讓我們四人都大吃一驚,畢煒道:「那四個不都是那南蠻子的隨從麼?大人,你為何對那左手第二個這般看重?」
文侯道:「那四人一般相貌平淡無奇,也沒什麼出眾的氣度,但他們乍到時,我突然見他身後左手第二個眼中冒出一股森嚴之色。這等氣度,當有王者之相,絕非做人隨從的!」
文侯竟然如此讚揚一個隨從,我們更是吃驚。旁人還好,畢煒已是打翻了醋罈,道:「大人,丁亨利所用隨從各有本領,自是不假。只是一個小小隨從,大人未免看得太重了吧。」鄧滄瀾也道:「是,大人,末將也以為如此。」聽他們意思,自是不信。
不,不對,文侯決不會看走眼的。我心中想著,當時我也感到了一瞬間那人凌厲逼人的目光,雖然馬上就消失了。那人的注意力是集中在我身上的,也只一剎那,居然逃不過文侯的眼睛,文侯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我與邵風觀向帝君宣誓效忠一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心神一亂,看向文侯,卻見文侯眼中也有些迷惘,喃喃道:「不對,我不會看錯,這人似乎比那丁亨利更難對付。」
文侯這種評價也實在讓我接受不了。不管那人如何深藏不露,肯定超不過丁亨利的,也許,文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吧。我想著,文侯卻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卷軸來,道:「大家先看看這個吧,楚將軍從南安城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