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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三章 臣罪當誅3 文 / 燕壘生

    一個親兵推了我一下。我方才想得出神,走得慢了些。我的雙手在綁在一處,腳上則用一根一步長的繩子綁在一起,這樣走路不成問題,但跑步卻跑不了,只能一步步不緊不慢地走。到了這個時候,好像也輪不到我來品評邵風觀與畢煒的優劣吧,我不禁有些想笑。廉百策卻注意到了我,隔著老遠看了看,也沒說話。

    二太子擺了擺手道:「廉將軍免禮。東陽城有坐籠麼?」

    廉百策臉色一變,道:「殿下,您是要用坐籠將他裝到帝都麼?」

    二太子的聲音不大,但我已經聽得清清楚楚,臉也一下變得煞白。坐籠是三法司審犯人時用的一種酷刑,相比別的酷刑而言,坐籠並不驚人,只不過是個木籠子,四面的壁上綁著一些削尖的木棒,尖頭對內,留下一個剛好坐人的空隙。如果人在裡面正襟危坐,那麼一點事也沒有,只是坐籠往往一坐就是三四天,人在坐籠裡,一旦犯困往邊上一靠,那些尖頭木樁馬上刺入體內,這種劇痛會立時將人驚醒,連打個盹也不行。而就算要自殺,因為沒有足夠的空間,只能讓木樁一點點刺進去,那種痛苦實不是人能忍受的。再厲害的硬漢在木籠裡坐上三天後,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就會讓人要什麼供詞有什麼供詞了,連馬上斬首都不會覺可怕。聽得二太子竟然要把我裝在坐籠裡運到帝都,我不由得發起抖來。

    我現在手足都被綁著,二太子真要讓我裝在坐籠裡運到帝都,那就是要把我在路上弄死的意思。與其這麼痛苦萬分地死,那還不如孤注一擲。我將雙臂運足了力氣,只待發力馬上將身邊這兩個親兵打倒。就算死在亂刀之下,那也比坐十來天坐籠要好。

    我剛有所動作,「嗆」一聲,兩柄長刀同時出現在我身前身後。這兩把長刀是二太子那兩個碩果僅存的貼身侍衛拔出的,二太子原先的貼身侍衛有七個,在夜襲時戰死了五個,但這七個侍衛都非同等閒。記得我初回帝都時遇到太子,太子身邊也有七個本領高強的貼身侍衛,他們七槍齊出,我毫無還手的餘地。二太子這身的七侍衛也不比太子的七個遜色,現在雖然只有兩個,但兩柄長刀的出鞘之聲只有一聲,那說明他們行動如有默契,同一刻拔刀,而兩刀出手,又一下封死了我的前後,現在我就要有什麼異動,也已在他們掌握中了。

    可是,死在他們刀下,也比坐坐籠好受吧。我猛地一蹲,單腳一勾,將身邊的一個親兵勾住了。那親兵一定想不到我還敢如此,被我一勾之下,人「呼」一聲甩了出去,正撞向前面的那侍衛。

    有這親兵阻擋,身前那侍衛無法一刀制服我了。我雖然將那親兵甩向前面,但我全部精神其實是放在身後那個上。

    要對付他,只能出奇制勝。

    我將一個親兵一腳勾出後,人已半躺在地上,身後那把刀便成了就在我面門上方。一旦他刀勢下落,那我便如巨斧下的青蟲一般,毫無反抗的餘地,何況我現在也沒站直,手腳又被綁著,腳上是用一根一步長的繩子綁著,連飛腳去踢也不行。

    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要將繩子弄斷。解放了雙腳後,至少可以四處狂奔了,而雙腳得空,兩三個尋常人不會是我的對手。我想定了,肩膀在地上一擰,雙腳已一前一後飛了起來,不等那侍衛反應過來,我兩腳之間的繩子已經在他刀上繞了一圈。

    只要再一用力,腳上的繩子便會被刀子割斷了。我心中一喜,雙腳已彎了起來,哪知雙腳剛彎下來,卻覺腳上毫不受力,我吃了一驚,肩頭卻是一陣巨痛,那侍衛竟然將長刀脫手,一腳踢在了我的肩上。

    這一腳力量很大,我被他踢得渾身都像散了架,見那侍衛又是一腳踢來,我馬上弓起身將手伸向腳間的刀柄。

    這兩個侍衛所用的都是窄刃刀,略帶弧形。這種刀慣用,後來帝都有些武士發現這類刀雖然不適合上陣衝鋒,但在步下時威力頗大,而且輕巧鋒利,比馬上的闊刃刀靈便許多,便也用作腰刀。這種刀我雖然也不太慣用,但武器在手,心裡也安定了許多。

    我的手指則觸到刀柄,卻覺面前寒氣森森,面前一刀已直劈而下。這是身前那侍衛推開了被我絆倒的親兵攻了上來。我兩指夾住刀柄,兩腳一分,腳間的繩子在刀刃上一下割斷,但是那侍衛的刀已到了我面門前。

    冰冷的刀氣逼得我的鼻樑一陣生疼,此時我已避無可避,只能束手就擒了。如果他的刀再用一把力,那刀尖便透腦而入。

    我心頭一涼,哪知那刀並沒有落下來,卻聽得那個侍衛讚道:「楚將軍好本領!」

    我雖然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但手足被縛,而對手算上兩個親兵,實是以一敵四,尚能奪得一把刀來,這也讓他不由讚歎。只是這時候哪容得他讚歎,他只是停了停手,我兩臂一送,兩手一把抓住了長刀,斜揮而上。

    如果我這一刀橫著揮過,那麼肯定能將他雙腳砍斷。只是他方才收手不攻,出手也頗存忠厚,我實在下不了這等毒手。

    這一刀正擊在他的刀上。他是單手持刀,而我是雙手持刀,「噹」一聲,雙刀相擊,火星亂冒,他的刀被我一下盪開,我一刀得手,單腿一屈,人跪在甲板上,長刀左右交叉著劃了兩道,將他逼開幾步,便已站了起來。人剛站起,左腿猛地反踢出去。身後那侍衛正一腳踢向我背心,我以刀對會前面的人,對後面這人的腿法卻更為留意,這一腳我是用腳跟去掃他的腳尖,「砰」一聲,那侍衛腿法雖好,卻沒我這麼狠,我這一腳踢得他向後翻了下去,大概連趾骨也被我踢斷了兩根,一摔倒便爬不起來了。

    踢翻了身後那人,我手一抖,刀勢大長。雖然在船上,我多半逃不掉,但左右是個死,窩窩囊囊地在坐籠裡受盡痛苦而死,我寧可當一個叛逆戰死。

    我的刀舞得越來越快,那個侍衛一步步退後,已是左支右絀,難以招架了。我的刀法在軍校中一向是列名前幾位的,後來在天水省見識過周諾的斬影刀後,刀法更有進步,現在若以刀法而論,軍中大概不會有幾個比我好。這侍衛刀法雖強,但他畢竟遠遠比不上周諾,若是兩人聯手,我大概會敗,但單打獨鬥,我卻是游刃有餘了。

    突然,「啪」一聲,一支箭從我耳邊射過,正射在身後的桅幹上。我已將那侍衛逼得節節後退,卻也被這一箭驚得站住了,收刀退了一步,靠在桅桿上。只見廉百策手持一張弓擋在二太子跟前,弓上還搭著一支箭。他見我停手了,厲聲喝道:「楚將軍,若再不棄刀就擒,下一箭我便要射你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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