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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二章 謀事在人6 文 / 燕壘生

    竟有這種規定,那是因為在來的路上,陶昌時與劉石仙為爭功,要求充任前鋒,卻遇伏大敗那件事吧。劉石仙已經戰死,那時陶昌時已知道必死,才會奮勇當先,向我要求加入夜襲。他是想要立下大功,以求萬一的生機吧,可最終還是功不抵過,仍然被斬首。

    回到牢中,那個獄卒明顯對我好了許多,伙食也頗有改善,我索性不再擔心,每天讀著那本《道德心經》。原先心頭亂成一片,書上說的打坐是要「雜念不起」,也只有現在才能做到一些,只是說要借此來讀到別人內心,卻似乎還遙遙無期。

    又過了三天。這三天裡再沒人來看我,連曹聞道也沒來,倒有醫官過來給我腿上拆去了線,換了些藥,說我的傷口已經好了。我問了他真清子為何不來,那醫官也知之不詳,只說真清子師徒二人不知去哪裡了。

    換過藥,我躺在床上靜心背誦著那本《道德心經》。真清子五天前來給我換藥時,後來所吟的詩頗有歸隱之意,他說不定也已隱居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正胡思亂想著,忽然鐵門又是一陣響動,我連忙坐起來,卻是那獄官走進來。他向來面無表情,此時臉上帶著點笑意道:「楚將軍,你大喜了。」

    我心頭猛地一跳。這話一般是對要殺頭的人說的,難道要殺我了?那獄官想必也已知道了我的心思,連忙道:「楚將軍,不必擔心,帝君下了特赦令,專門赦免楚將軍死罪。我看守重牢這麼多年,你還是頭一個被赦出去的。」

    帝君居然會給我發特赦令!我實在是做夢也不曾想到,但獄官滿面春風,看樣子也不是騙我的。我跟著他走出去,依然不知所以。

    一到廳裡,便見曹聞道正踱來踱去,他看見我出來,大喜過望,衝過來一把抓住我雙肩道:「統制,赦書下來了!」

    他抓得我好緊,我掙脫了他的雙手,道:「什麼赦書?」

    曹聞道的雙手被我掙開,一時也沒處放,他興奮地搓著手道:「甄參軍以羽書向文侯告急,討來赦書,這兩天可真把我們急壞了,赦書直到今天才到。」

    甄以寧去向文侯討赦書?我吃了一驚,但馬上想到了文侯的名字是叫甄礪之,甄以寧說不定是他子侄輩。我道:「甄以寧是文侯的什麼人?」

    曹聞道還在搓著手,突然一怔道:「甄參軍和文侯大人有什麼關係麼?」

    甄以寧多半是文侯的兒子了。可能甄以寧覺得宣揚他的出身,會讓人覺得他立功也是靠父親的餘蔭,所以乾脆什麼人都不說,怪不得當初我一問起他父親,他就含糊其辭的。可是他自己不肯說,我當然也不會宣揚出去。可能,這次不是為了幫我討赦書,他絕不會透露出他與文侯的關係的。儘管因為錢文義的背叛,我對友情有些懷疑,但是知道了甄以寧的努力,看到曹聞道這樣的興奮,我還是感到一陣溫暖。

    曹聞道已是急不可奈地道:「統制,我們馬上回營去再說。」

    他剛要來拉我,那獄官卻一下攔住他道:「曹將軍,且慢。」

    曹聞道急道:「還有什麼事啊?」

    「楚將軍是受殿下之命關押於此,但這赦書上我不曾見殿下批文,你尚不能帶楚將軍走。」

    曹聞道怒道:「怎的還有這等規定麼?」

    我也沒料到居然還會有些意外,向曹聞道問道:「曹將軍,赦書拿來後可曾經殿下過目?」

    曹聞道道:「方纔羽書到達,我就馬上過來了。難道帝君與文侯大人手諭,竟還作不得數?」

    獄官仍是一板一眼地道:「曹將軍見諒,請曹將軍將赦書交殿下批閱,方可生效。」

    曹聞道怒不可遏,我怕他一氣之下又說出什麼話來,忙道:「曹將軍,請你快將手諭交付……邵將軍,請他傳給殿下批閱。」這手諭是帝君親筆簽發,我也不相信二太子會有膽子違抗,要是曹聞道一怒之下,做出什麼衝動之事,反而不好收拾。

    曹聞道接過那道手諭放到懷裡,有點不安地道:「楚將軍,那你等等我。」

    他這人並不粗莽,但太易衝動,往往就來不及多想便做出來了。我道:「曹將軍,事不急在一時,一步步來吧。」

    邵風觀雖未必可信,但他能冒險來看我,只怕也有誠意。現在我已經幫他隱瞞了真相,現在該他來回報我了。有這手諭,他這順水人情一定會做的。我本想讓他找路恭行,但是因為我記起了欒鵬的事,對路恭行也不敢太過相信了,還是讓曹聞道去找邵風觀。

    曹聞道答應一聲,剛要走,一個獄卒突然進來道:「大人,路將軍請見……」他一進來,見這兒已經站了不少人,卻是一怔。那獄官道:「路將軍有事麼?」

    「路將軍持殿下手諭,請提要犯楚休紅。」

    那獄卒拿過一張羊皮書,獄官接過來看了看。在他看時,我不禁忐忑不安,不知那羊皮書上會寫些什麼。那獄官看了一眼,笑道:「楚將軍,如此正好,殿下手諭也說赦免楚將軍死罪了。」

    看來,二太子本來是有殺我之心啊。我被關在這兒,一直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定我一個什麼罪名,但先前的獄卒也說過,一入重牢,就不用想出去,我多半早就已定下了死罪。看來,路恭行要救我,倒也並不是騙我,我不禁為懷疑他而有些內疚了。

    曹聞道笑道:「那就好了,可以讓楚將軍走了麼?」

    那獄官卻沒有回答,只是道:「楚將軍,請隨我去見過路將軍。」

    我心頭又是一動。這獄官似有欲言又止之意,恐怕二太子對我的赦免令並不是如此簡單。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沒用,我點了點頭道:「好吧。」

    我跟著獄官出去,曹聞道也已感到了可能已節外生枝,有些擔心地跟在我身邊。他進來的是大牢內廳,這兒是審問犯人的所在,連武器也不能帶進來的。走過內廳時,周圍一片寒氣森森,我的身上也不由自主地發冷。一到外廳,便覺熱了許多,路恭行正坐在一邊,十來個親兵圍在他邊上。一看見我出來,路恭行站起身迎向我,眼裡卻隱隱有些內疚。

    獄官將手諭都交到路恭行手上道:「路將軍,要犯楚休紅帶到,另有帝君手諭一份。」

    路恭行卻並不意外,接過手諭道:「好吧,多謝了,請將楚將軍的武器財物交還與他。」

    我被關進來時,刀槍馬匹都被收繳。槍也算了,那把刀和飛羽實在是不能丟掉的東西,我本來已想向獄官要求領回,路恭行卻也早有安排。那獄官道:「遵命,請路將軍稍候。」

    等他一走開,我道:「路將軍,有什麼意外?」

    路恭行強笑了笑道:「楚將軍,路某無能,殿下一意孤行,覺得你仍未吐實,要將你革職,送回帝都交付三法司審問。」

    曹聞道急道:「路將軍,難道帝君的赦書你不曾見到麼?」

    「赦書只是赦免死罪,未曾免除楚將軍之罪。」

    曹聞道還要再說什麼,我道:「曹將軍,不必再說了。」

    我雖然還一片糊塗,但事情原委已知道多半了。帝君這封赦書他只怕也已知道,因此抓住了赦書中的一個漏洞,仍要將我關押起來。此前我還是關在重牢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二太子要殺我滅口並不容易,現在雖然免除死罪,我反而直接到了二太子掌握中。甄以寧費盡心力為我討來的赦書,居然對我更為不利,這樣的主意,我不相信剛愎自用的二太子想得出來,只怕還是路恭行出的主意。

    路恭行倒仍是一臉的頹唐,低聲道:「楚將軍,你放心,我會叫人一路保護你的安全的。」

    「多謝路將軍好意了。」

    這話說得連我自己也聽得出其中的譏諷之意,路恭行一愕,臉色變了變,也不知到底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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