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伊凌
「我是。」卻即將不是了……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南門耀此行回來的目的,其實早在他回京的消息傳來之前,京城就已沸沸揚揚的傳著他是要回來休了她,只為那鬧得滿城風雨的不貞傳聞,以維護他們南門家的名聲。
男女之間若是沒有那名叫愛的東西,那麼即使耗費光陰上切也只能化作一片空談。
她在南門家堅守了十二載,但不該是自己的,就算再怎強求也不會是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關心、他的反常,應該都只是給她的最後憐憫吧!
初嫣勇敢的挺直背脊,她要這麼的面對直到最後一刻,絕不退縮,所以來吧!
「對不起……」南門耀終於開口了,說出他的愧疚,只為他對她的愛實在來得太遲。
「我負了你許多。」她的眼神看起來是如此的堅定,就像是要訣別的烈士一樣,震撼了他冰也似的心,他是真的後悔了。「初嫣……讓我好好待你吧!」
一滴清淚滑落,初嫣摸著那濕滑的液體,茫然的看著指上的濕潤,她有多久沒有哭泣了呢?已經好久、好久了吧!久到她幾乎要忘記她也是會哭泣的。
淚水滴滴掉落,滴在南門耀的身上、手上、心上,燒穿了一個個的大洞。
「初嫣,我們從頭來過好嗎?」拭去她眼角的晶瑩珠淚,南門耀深深的望著她,將她烙入自己的心中,無比的深刻。
咦?他不是要將她逐出南門家嗎?
難道這陣子他對她……是真心的嗎?
所以她不用離開?!
所以她的付出終於得到代價了?!
「嗯。」她點頭了,她的肩上再也不必扛著萬斤的重擔,而是由他這個已進駐在她心底的男人,與她一起扛。
今後他會一起分擔著她的傷、她的痛、她的愁。
初嫣突然覺得自己再也不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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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初嫣不再插手南門府所有的買賣商務。
在兩人終於坦誠相對以後,由南門耀一手接管了全部大小的交易,而將府內其他事務交由身為少夫人的初嫣打理。
從此形成男主外、女主內的分工模式。
這是他倆各自認定的分工,只是尚未對府內眾人宣佈。
所以在天亮時,南門府內的眾僕傭們紛紛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卻絲毫未發現有些事已經悄悄的在改變了。
今日南門府有一項很重要的買賣,交易金額達到百萬兩黃金之高,是初嫣之前一直視為很重要的投資事項。
身為南門家的總管,白月在得知對方來到府內,立刻動身前往書房。
他認定這個時刻的少夫人當然應該一如往常的在書房內準備迎見貴客。「啟稟少夫人,東苑的駱爺已到,正在殿裡候著少夫人,請問少夫人是要立刻前去會面,或者讓月某先與他周旋?」
到達書房外,白月朗聲問道,靜靜的等著初嫣的回應。
照例初嫣是會立刻回應,即使手上的公事再忙,也只會有一會兒的遲緩,很快就會回應;但今日卻不同於以往,白月已站在門外約莫半個時辰,房內依舊毫無動靜。
「少夫人?」他再度喚道,內心有些疑惑,這個時候,初嫣除了會在書房,還會到哪兒去呢?
就在白月思考之際,原本緊閉的書房大門被人由內打開,一道人影踏了出來。
「他人在哪?」南門耀神態自若的轉向一旁因為看見他而有些錯愕的白月,邁步向前。
「在輅回殿中。」白月回答,很快的反應過來,狹長的眼眸輕瞟入敞開門縫之中,正巧看見初嫣趴在大大的黑檀桌前,似乎正在休息。
發現白月的目光正落在初嫣身上,南門耀不悅的輕揚手,那兩扇門扉忽地硬生生併攏,不留下了點空隙,阻擋了白月的目光。
「少主,您要親自見駱堯嗎?」對於他的舉動,白月瞭然於心,聳聳肩,他無所謂的跟了上去。
「是又如何?」聽出白月話中的疑惑,南門耀瞥他一眼,腳下的動作絲毫沒有減緩的意思。
「沒有。」白月頓了一下,不再多說。
駱堯這樁買賣可是少夫人苦心經營了一年多,才好不容易促成,取得與他議價的機會,現下少主卻要在少夫人不在場時解決買賣,待少夫人醒來後,不知會有多生氣。
但這該是他們夫妻間的家務事,白月自知無權置喙。
兩名男子一前一後,相繼步入輅回殿。
在看見南門耀後,裡頭正坐著悠閒品茗的駱堯趕忙起身迎了上去。「哎呀!這可不是南門耀少主嗎?真是久未相見,今兒個怎麼會是您親自前來呢?」
看清南門耀的身份後,駱堯內心暗叫不妙,雖然南門耀已消失商場多年,轉投軍旅,改由南門初嫣掌管南門家大小產業,但關於南門耀那驚天動地的事跡可是一點也沒有隨著時間而淡去。
南門耀這三個字就等同於當年的南門無芳一樣的精明、厲害。
傳聞凡是與南門家有過生意上往來的商人們,各項生意均可說是幾無利潤可言,事事都被南門家的算計得宜;但礙於南門家龐大的勢力,眾人也只能摸摸鼻子,認命的只賺微薄的利潤。
而南門耀正巧是南門無芳的接班人!
十二年前,他棄妻從軍,將龐大事業交由南門初嫣一肩扛下,當時京城內外,不知有多麼歡欣!
南門初嫣雖然經商的手腕算一流,並不輸給任何男子,但她的心腸卻不同於南門無芳與南門耀那般的冷血,做買賣時,絕對不會趕盡殺絕,反而會設下門檻,約定分紅比例,只取南門家該取的利益,其餘盈利則分為兩份,一份由合作夥伴收下,另一份廣發天下,救濟貧困。
雖然他們這群與南門家合作的夥伴得到的並不足以一夜暴富,但亦算得上富裕了。
再加上廣發天下的利益全是以他們這些合作夥伴本身的名義散發,看在百姓們眼裡,就等同於是他們才是在做善事,而非南門初嫣。
所以雖然不是賺很多,但仍是比過去來得好上許多;只是現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南門耀又回來了,著實令駱堯感到很吃驚。
看來他們這群南門家的合作夥伴又要難過上好一陣子了!
不理會駱堯那刻意討好的寒暄,南門耀逕自邁開大步,坐上由一整塊虎紋大理石直接鑿成的大椅上。「好了!你這趟是要來談什麼買賣?」俊眉一挑,他冷冷盯著站在前方的駱堯。
「是……是月錦繡的事情。」駱堯怯怯的說著,他實在不想就這樣站著回話,尤其南門耀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只待宰的肥羊一樣,令他渾身感到不自在,但身為主子的南門耀沒開口,他也不好意思自己走到一旁坐下。
「月錦繡……」看出駱堯的緊張,南門耀仍然沒有請他上坐之意,只輕使個眼色,讓白月送上之前初嫣與駱家莊的買賣交易。
翻著一筆筆的交易紀錄,南門耀的神色愈顯凝重,他發現在每一筆帳上,該是南門家賺進的利潤皆被人刻意的打了折扣,預留一手。
這次亦然,在月錦繡的交易上,明明由雙方共同簽署的合約約定先付的前金為一萬兩黃金,但在帳簿顯示的支出卻足足多出了四千兩,而這筆錢就像平空消失般絲毫無交代流向。
「駱爺,雖然月錦繡確實是頂級產品,甚至可說是放眼天下,少見有如此的優良品質,但……一匹布竟然要價一百兩,我們南門家恐怕是擔不起。」闔上帳本,南門耀已瞭然於心,他心想,這應該是初嫣故意放水,不願讓利潤全歸南門家,故做出的錯誤決定。
「負……負擔不起?」一遇到南門耀,駱堯平日的商人本色頓時消失殆盡,一句話說了老半天,卻總無法連貫。
「一匹最多五十兩。」南門耀緩緩開口,稜角分明的唇上透著無情的弧度。「就這個價,否則……之前所談的條件全都不作數。」
五十兩?!
南門耀的話如同震天一道響雷,劈得駱堯體無完膚。「這……這……實在是太離譜了!南門少主,五十兩與當初少夫人允諾的一百兩足足少了一半啊!
「您這樣腰斬,駱某實在無法接受。」他不平的抗議著,目光卻不敢直視南門耀,深怕與他一對看,自己就會敗下陣來,輸得一塌糊塗,血本無歸。
嗚——他真的好懷念與少夫人做生意!
「不要就拉倒!」薄唇掀起,南門耀的語氣中有著不容推翻的霸氣。
「南門少主,不是駱某不肯配合,實在是價錢太低了!我光是請織匠編縫一匹九尺的緞布,就要花掉三十兩,再加上一些支出、運送的瑣碎費用,五十兩幾乎已是成本價,真的不夠啊!」駱堯簡直要昏倒了,之前他與初嫣曾提到布匹的數量,當他換算會有暴利後,特地將原來的三百匹增添為一千匹,也得到她的允諾;如今被南門耀這麼削價,他很有可能會連老本都給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