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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湛露

    她將那瓶紅梅放在他的書桌上,室內彷彿受這瓶紅梅的映照而變得亮麗起來。

    她走到窗前,將那柄劍握住,試著往上提了提,卻文風未動,這劍的份量還真是不輕,她兩隻手都不足以輕鬆提起。

    於是她便就著架子,將劍身向外抽出一截,一股迫入眉捷的森冷寒氣陡然撲面而來。

    她一驚,退速將那劍擂回去,週身的寒意卻好像還未能立刻散去。

    真是什麼樣的主人就用什麼樣的劍啊。這劍像極了軒轅策,一樣的寒氣逼人、十足霸道。

    劍柄上,刻著的一串小字映入她的眼簾——上古軒轅,碎地開天。

    她征在那裡,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卻看到軒轅策居然站在門口。

    「不是說,要晚上才能回來?」她還有些征仲,以為是幻覺。

    他的神情似比平時嚴肅了些,「有些事……要回來處理。」

    「哦。」她應了一聲,「那你先忙著吧。」

    她走到門口,卻被他抓住手,扯了回來,他凝視著她的臉,似有很多話要問。

    「從哪裡折來的紅梅?」他終於問出口。

    「在驛館裡,正好那位拓跋大人也在,他親自幫我剪的。」她平靜回答,貌似坦誠。

    軒轅策依然用探究的眼神望著她,「這麼巧啊,怎麼想起去那裡?」

    「沿著街上走了圈,都沒有看到好看的紅梅,只在釋館見到。你去過慕容府,應該知道慕容府中最美的就是沿著東府牆根種下的那一排紅梅樹,我本以為在臨江看不到那麼美的紅梅了。」

    「我上次去慕容府時不是冬天,設有看到什麼紅梅。」他很久沒有用這樣摸然的口氣和她說話了。

    姬明煙仰起頭,在他的臉上,她看到一絲少有的不安。他是察覺到了什麼嗎?她相信老徐必然把自己和拓跋隆見面的事情告訴他了,但是她相信軒轅策抓不到什麼破綻。

    「江北那邊,有人給你送了點東西過來。」軒轅策牽住她的手,「你看了不要太激動。」

    姬明煙真的沒有想到,會有人從江北選東西給她,而送來的,竟然是一小壇玉堂春。

    來送酒的人,是一個眉目俊朗、未及弱冠的少年,見到軒轅策和她聯袂而出,少年的神色稍稍一變,接著垂下頭,躬身說道:「侯爺托我將這罈酒送來,說一來是償當年欠王爺的酒債,二來……聽說王爺有了新寵,特向王爺道賀。」

    「有趣,慕容歸鶴幾時變得這麼通人情世故了?不過他不向我道賀加官晉爵,倒來恭賀我有什麼新寵?倒也奇怪。回去和你家老侯爺說,他用詞不准,我向來沒有舊寵,又哪來的新寵之說?」他雲淡風輕地隨口開著玩笑,看看那少年,又看看姬明煙,「你們倆應該認得吧?」

    未等那少年開口,她就冷冷回應,「王爺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跟著慕容眉也有幾年了,慕容府上下的下人就算我不能認全,下人們也都該認得我。王爺特意叫我來做什麼?說是有人給我送東西,卻是送給王爺的,王爺是為了羞辱我嗎?」

    姬明煙翻臉要走,軒轅策一把抓位她的肩膀,咬牙說:「我又哪兒得罪你了?你一天到晚對著我演戲就罷了,現在又發什麼脾氣?」

    她驀然回頭,爆發似的衝口喊道:「王爺明知我是慕容眉的人,偏要強留我在這裡。我被迫留下就算了,現在又讓慕容家的下人看到我。日後就算我能回去,就算慕容眉還能容我,慕容府中的人又豈能容得下我?王爺,您是存這份心思吧?」

    軒轅策敏緊眉頭,嘴角卻向上一揚,「沒錯,我存的是這份心。慕容歸鶴說是給我送酒,只怕是慕容眉在後面唆使來打探你的消息吧?只是你也說過,一女不詩二夫,既然你回去免不得要成了茶餘飯後的話題,你又何必給自己找這個不痛快,非要惦記著回去?」

    「我回去是死是活,都是我心甘情願。留在這裡,只是生不如死。」

    他氣得臉色鐵青,「我從沒見過你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錦衣玉食供著你,你竟然說「生不如死」?」

    姬明煙未曾見過他和自已生這麼大的氣,忽然間不知為何一陣陣心疼,只是她的自尊令她依然不肯低頭示弱,就那麼冷冷地瞧著他。

    軒轅策抓住她肩膀的十指扣得緊緊,她只覺得肩腳骨疼得她幾乎要叫出來,但緊咬著唇沒有吭聲。

    「王爺……請、請放開姬姑娘。她身子骨弱,禁不起王爺的指力。」

    他盛怒回頭,看那名慕容府的使者神情緊張地盯著自已,目光中似是極力壓抑著憤怒。

    軒轅策冷冷一笑,「真不愧是慕容府的人,直到現在還在替你說話。怕我吃了你嗎?」

    姬明煙輕聲道:「你心中氣我,不要遷怒無辜之人。」

    他鬆開手,惡狠狠地衝著那人喝令,「滾!我臨江王府中不想再看到慕容府的人!」

    那少年使者猶豫了下,看向姬明煙。

    她沉聲說汾咐,「你走吧,不必管我。若今生有緣……有緣就會再見。」

    軒轅策挑著眉,「再見?只怕是再也不見!」

    姬明煙蒼白著臉,微微苦笑,「我想也是。」

    第5章(2)

    入夜,姬明煙披衣而起,外面又下了雪,月光皎潔,將雪色照得瑩白光亮,從窗內看去,外面一片明晃晃好似白天一樣。

    她穿了衣服鞋子,推開窗戶吸了口氣,清新冰涼的雪氣衝入肺腑,令她腦中分外清明。推開房門,小院內靜心吻清的,每踩在雪地上一步,都可以聽到積雪發出咯咦咯咬的聲音。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著自己留下的一串腳印,不由得笑了。

    有多久沒玩這種孩童的遊戲了?小時候最喜歡和兄弟姐妹們在下雪天裡跑來跑去,把厚厚的積雪堆成一個個奇怪的樣子。大哥最善於擔泥人,有一次用雪做了一個人形,還剪了一件衣服給那雪人做了頭髮和鬍子,結果大伏兒看了都大笑不已,因為那雪人像極了他們那個不苟言笑的爹。

    綁來那雪人被盛怒之下的爹一腳踢碎了,他們嚇得一哄而散,以後就再也沒有堆過雪人。

    那時候正是少年不識愁誠味,只是如今再也回不到那種日子了。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嚇了一跳,因為月光雪色太過耀眼,她竟然沒看到有個人背對著她坐在小院月門的門檻上。

    她細細地分辮了一下,遲疑著叫了聲,「王爺?」

    那個人果然是軒轅策,他的身子動了一下,有點僵硬地回頭看了她一眼,違目光都是呆滯的。

    姬明煙這才發現,他的手邊放著個小酒罈,就是白天慕容家選餅來的那一壇。

    「你不是說你不善喝酒。夜裡這麼冷,坐在這裡喝冷酒,是仗著身子骨好?」

    她在他身邊蹲下,聞到一股酒氣,細細去看,他的臉頰微紅,一向沉穩深邃的眼神都變得迷離。

    心中一軟,她伸手去扶他,「你該回去休息了。」

    軒轅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仰起臉認真地看了她半晌,喃喃低語,「明煙,我說過我先輸了,但是你不該讓我一直這麼輸下去。」

    他聲音中的悲恰巴眼底的憂傷,讓她的心又像白天那樣抽痛。

    為什麼會痛?是因為憐憫他表錯了情?還是憐憫自已陷入這樣一段讓人迷亂的感情中?

    「王爺,也許是您從一開始就下錯了賭注。」她狠著心腸打擊他。

    他苦笑道:「也許吧。」

    伸手去拿小酒罈,卻發現酒罈已經空了。那一小罈子酒雖不多卻也不少,也不知道他坐在這裡喝了多久。

    他扶著月門歪歪斜斜地站起來,姬明煙發現他已經醉得不行了,只好將他扶回自己的臥室。

    手碰著他身子的地方,總覺得他的身子好像熱得不大正常,伸手一摸,他的臉居然是滾燙的。

    她忙轉身要去找人,卻被他叫住,「別叫人了,否則又要折騰半夜。只是我的身體不耐酒力,喝多了會發熱而已。」

    她沒想到他會有這個弱點,訝異地嗔怪,「既然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為什麼還要喝那麼多?」

    「你真不知道為什麼嗎?」他濛濛隴隴地睜著眼看她。那眼神的哀福幾乎讓人看了,心底不住的泛疼。

    姬明煙坐在來邊望著他,心中想起的是一句詩——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她和他的心中都有愁,只是他比她更表達出一些罷了。

    她找了塊手帕,用水打濕,蓋在他額頭上,他打了個寒顫,呢愉的念著,「怎麼這麼冷?」

    「你剛才坐在雪地上豈不更冷?」她要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卻被他摸緊了手掙不脫,他連手都是滾燙的。

    「明煙,我知道你想逃走。」他的眼波柔得像水,聲音卻銳利得像刀。「但我絕不能讓你走。」

    他抓位她的手碗向上摩挲,在她失神的時候翻身將她壓下。

    當裂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時,姬明煙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因為他渾身滾燙得像火一樣,而自己的身子卻冰涼得像雪。若非是在夢裡,怎會有這樣荒唐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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