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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湛露

    她不禁低聲問走在自己身邊的軒轅策,「我們是不是太輕慢東遼人了?若是他將今日的事情回報給東遼王……」

    「你不是捨不得那顆珠子了吧?」他故意取笑她,但是眼中都是冷冽的戒備,「不過,你還是多小心,那人剛才眼珠子亂轉,總是悄悄看著你,我猜他若是有所圖謀,必然會先從你身上下手。」

    「我有那麼值錢?」她漫不經心地捧起旁邊樹枝上的一杯雪,又順手揚開,雪花滿撒飛舞,陽光下一片金光點點。

    軒轅策將她用才往懷中一帶,嘴唇貼著她的鬢角,「我看中的人,當然是無價之寶。」

    她的心一顫,說不清是感動還是恐懼,只是她這一瞬間身子輕微的顫抖彷彿也被他察覺,原本已是緊箍著的手臂又更加收緊了幾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第5章()

    臨江侯府今夜便將趕製「臨江王府」字樣的牌區掛到了大門正上方,王府門前頓時比以往更加車水馬龍,周圍幾個郡縣州府的鄉紳官吏,能趕到的,都特意趕來道賀,不能趕來的,也派了專人送來責重的賀禮。

    軒轅策端坐在花廳的主位,百無聊賴地聽著眾人的歌功頌德,這一幕場景實在有些眼熟,只是上一次是在幾年前的慕容府,而那一次的主人是慕容歸鶴,他再不耐只要遠遠地躲著就行了。

    今天,他卻是躲也躲不開。

    他向四下看了看,好半天了,也沒見姬明煙的身影,於是他問身邊婢女,「姬姑娘呢?」

    「姬姑娘說這裡賓客眾多,她都不認識,就不出來見客了。」

    他的嘴角嘴著一絲笑,「請她過來,就說是我的意思。」

    姬明煙知道自已躲不了多久,但是聽著前面吵吵囊囊,她和軒轅策是同樣的不耐煩。她若出去了,可以想見,憑最近在眾人口中流傳的那些故事,必然會被人圍觀。她實在不喜歡看到那些奇奇情隆的眼神打量自己,不過軒轅策擺明了不想讓她獨善其身。

    於是她找了一件最不引人注意的淡籃色裙子,從花廳的側門進去,在長廊裡情悄找了個角落坐下。

    前廳中華燈輝煌,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軒轅策,但顯然他還沒有看到她。

    遠遠望著軒轅策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她心中不由得暗笑了幾聲。原來他只是不願意獨自在這受苦,而想拉著自己一起來受罪罷了,既然如此,更要讓他再苦一苦才好。

    她叫來離自己最近的一位婢女,讓她拿杯熱茶來。

    此時忽然有人伶著一壺酒和一個酒杯站到她身邊,輕聲叫道:「姬姑娘,可否給在下一個面子,與您共飲一杯?」

    她訝異地側轉身,就看到拓跋隆笑咪咪地看著自已,一杯已經斟滿了的酒就選到她眼前。

    她猶豫一下,婉言謝絕,「我的腸胃不好,喝酒就免了。拓跋大人若是一定要喝……」她拿過婢女端來的茶杯,平舉眼前,「我就以茶代酒吧。」

    拓跋隆笑著收回手,「也好,總算不是駁光了我的面子。」

    於是兩人一酒一茶,對飲了一杯。

    「我好像曾經見過姑娘。」酒杯後,他的瞳眸精光一閃,「大約五年前吧,在京城。我有幸去過慕容府,在那裡似乎與姑娘有一面之緣。」

    姬明煙陡升警覺,將目光轉投向別處,「慕容府嗎?我的確在那裡住餅,你若在那見過我,也不奇怪。」

    「不過我上次見到姑娘的時候,姑娘和現在可大不一樣。」拓跋隆句句都有深意似地進逼。

    她正思付著該怎樣打發這個難纏的人,忽然廊外人影一晃,軒轅策已站在她對面,淡然斥貴,「又穿得這麼單薄站在風口,過來。」

    她如釋重負,索性提起裙角從廊凳上邁了過去。

    他在對面一把抱住她的腰,展顏笑道:「學頑皮了?」

    「沒喝酒我就醉了。」她笑吟吟地仰起臉,「拓跋大人剛才請我喝酒,可惜我腸胃不好,沒能賞臉,要不然你替我再和他對飲一杯?」

    軒轅策挑著眉,「其實我的酒量也不好,不過既然是你的意思,我就遂了你的心願吧。」他招手叫人拿來一個酒杯,拓跋隆棒著長廊為他把酒斟上,「拓跋大人遠道而來,恕我未款待周到。大人明日回東遼去的話,我可以給大人備一匹好馬,就算是我對大人此番辛苦的謝意吧。」

    拓跋隆舉著酒杯,淺淺一笑,「明日我還不回去呢。」

    「哦?大人還要北上去京城?」軒轅策抖晚著他。

    「我王有令,要我留在這裡等王的消息。我出發之前,王說他隨後還有密信要送來,為了安全,並非只派出我一個特使。」

    「東遼王還真是有趣,故弄玄虛的做什麼?」他攬著姬明煙往回走。「好吧,你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若你有心做天雀人,我這臨江王轄地之內,也可以給你三間瓦房安身。」

    「那就先謝過王爺了。」拓跋隆在後面追加一句,「姬姑娘,若我當日見到的確實是您本人,也算是故人重逢了,日後姑娘有什麼為難之事可交由我辦。」

    軒轅策陡然腳步一停,低下頭審視著姬明煙的眼,她的眉心皺了一下,然後又淡淡地回應,「多謝拓跋大人的好意,但也許你看錯了。我在慕容府深居簡出,從來不見外客的。大人也不必為我操心,現在是王爺照顧我,還怕有什麼心願不能達成?」

    「說的好。我軒轅策的人,無論何事,都是歸我管,旁人休想覬覦。」軒轅策用眼角的餘光譽著拓跋隆,有著警戒。

    雖然不知道他剛才和明煙說了什麼,但是顯然這個人如自已所料,絕不是個簡單人物,對方強要留在臨江,必然是另有圍謀。

    不過這樣也好,他倒要看看這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陰謀詭計。

    姬明煙在驛館門口走下馬車的時候,手中捧著一個空空的花瓶,看著從驛館牆內伸出頭的幾枝紅梅,對跟隨在自已身邊的老徐說:「就是這樣子的紅梅,只是不知道人家許不許我們折?」

    老徐在身後笑道:「若知道是姑娘您要紅梅,誰不急急的為您折來?您不用親自動手,我去和館主要兩枝就是了。」

    「還是我自已選定要哪一枝比較好。」姬明煙說著就逕自往驛館內走。

    看門的人看到她時愣了一下,剛要出聲詢問,就見她身後的老徐使了個眼色,看門人立刻不作聲地退到一邊去了。

    她在館內小院裡的紅梅樹下站定,自言自語地說著,「眾芳搖落獨喧妍,佔盡風倍向小園。這紅梅開的地方還真是難致呢。」

    此時,忽然有人在旁邊開口說道:「姑娘用錯詩了,此情此景應該用除凱的那首「贈范嘩」。」

    姬明煙幽幽側目,看到拓跋隆正笑著和自已說話,「拓跋大人今日沒有出館辦事?」

    「在等我王的旨意,豈敢四下閒逛?」他踱步過來,「姑娘看上了哪枝紅梅?我可以替姑娘折下。」

    她仰著頭看了半晌,用手一指,「就要左上角那枝抖權上的,開了兩三朵,還有幾朵含苞末放,最合我的心意。」

    「那請姑娘稍等。」

    拓跋隆沒有立刻抬手用蠻力扭斷樹枝,而是回身去房裡拿了一柄剪刀,尋著姬明煙指定的那枝紅梅,將它剪了下來。

    「剪下的花枝更新鮮些,根部的水分得以保留,可以多保存數日。」他將梅枝擂到她的手中花瓶裡。

    姬明煙看了他一眼,微微領首,「多謝拓跋大人了。」然後轉身便走。

    老徐跟在她身邊,幫她打開車門,重新上了車離開。

    拓跋隆站在驛館門口,負手而立,目光幽深。待馬車走遠後,他緩緩收回背在後面的手,其中一手中握著一張小小的字條。那是姬明煙剛剛情悄塞給他的。

    在沒人的角落裡,他將字條打開,上面極纖細小巧的字跡寫著——帶我離開。

    他無聲一笑,將那紙條擦緊。他剛才果真說的沒錯,此情此景,還是該用那一首「贈范嘩」才最為應景啊。

    折花逢舞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姬明煙也設有想到,一個東遼人,在天雀人眼中向來是粗鄙不堪的異族人,卻能如此機敏地想起這首詩與她巧妙傳遞暗語。

    不過也真是巧,這詩中的意思,正與她所處境地和心情異常契合,現在的她,的的確確是「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了。

    抱著花瓶回到臨江王府,她先去了軒轅策的書房。

    他今日有事外出,早晨說可能要外出一天,午飯就不陪她吃了。

    她聽了只是一笑。所謂哈她吃……其實是說反了吧?

    他的書房是一室的冷調色彩,牆壁雪白,桌案烏黑,描金的樟木書架擺著不少的書籍,他不是個附庸風難的人,書房中沒有擺任何的古董珍玩,只做了一個架子在窗前,放著一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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