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圓悅
「真的死了嗎?」「咚」一聲,軟趴趴的腳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整個人坐倒在地。
地上都是些稜角分明的石頭,一屁股做下去應該很疼才是,可是清灩壓根感覺不到疼。
「天啊!我居然殺人了?怎麼辦,怎麼辦……」她被這個認知給嚇住了,要知道在之前她最多也就是殺隻雞,連隻豬都沒殺過,更何況是一個人呢!
內心正混亂著,地上的屍體似乎動了一下。
清灩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似乎是為了回應她的疑惑,那具屍體又動了一下。
「啊!難不成變成殭屍了?」剎那間,她身上的汗毛全體樹立。
她很想逃離這裡,卻被嚇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跟別說逃跑了。
「該死,給我閉嘴!」
「殭屍還會說話?」清灩有些傻眼。
「你才是殭屍!」「殭屍」——海明遠頭痛欲裂,沒心思跟她計較,翻了個身仰面朝上。
他翻身的時候,鼻息正好噴在她的手上,清灩顫抖的將手伸到他的鼻下……還有呼吸!
原來不是殭屍呀!她終於鬆了口氣。
「幸好……」清灩才鬆口氣,一顆心就又馬上拎到半空中——這個被濃密大鬍子覆蓋住大半張臉的男人,不正是那只醉貓嗎?
她居然砸昏了看守,這下可慘了!清灩在心裡盤算,究竟是趕緊向他道歉比較好,還是直接將他毀屍滅跡比較好。
「還是毀屍滅跡比較好。」驀的,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沒想到竟有人察覺到她的心思,清灩被嚇了一大跳,失聲驚叫。
呵,這黑丫頭總是這麼有趣!似乎每次看見她,他的心情都會好一些。海明遠嘴角微掀。
清灩循聲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亂七八糟的大鬍子,而後是一雙野性十足的綠眼!
只有傳說中的怪獸才會有如此妖異的綠眼!見此情景,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清灩也不是神經脆弱的小女子,但此刻受到大驚嚇,加上被惡夢折磨了一夜,腦子本來就有些混沌,現在又被這綠眼一嚇,頓時混淆了惡夢與現實。
「啊……」下一刻,尖叫聲劃破清晨的寧靜,也差點刺破海明遠的耳膜。
「該死,給我閉嘴……」宿醉加上受傷,他的腦袋本來就痛得要命,哪還經得起如此的魔音穿腦?海明遠衝著她咆哮。
「別吃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
他的舉動更加深她的恐懼,下一刻惡夢與現實連接在一起……
第3章()
幽暗恐怖的森林裡,到處拋灑著血肉的碎塊,半凝固的血液將大地染成黑紅色。
「吼……」
一隻龐大的怪獸蹲踞在陰影裡。
她看不見它的全身,只看到那雙碧綠碧綠的獸眼閃著嗜血的凶光,還有怪獸咬碎骨頭的喀啦聲。
她知道自己就是它狩獵的下一個目標,她知道得趕緊逃命,可是她兩條腿虛軟,只能用爬的!
「啊……」清灩完全被自己想像出來的怪獸給嚇到了,尖叫聲也越發淒厲。
「該死!」海明遠只覺得這一聲聲尖叫都化作一根根尖刺,硬生生往他的腦袋裡釘進去,讓他不禁呲牙咧嘴。
「啊……」那白森森的利齒更嚇壞了她。
「我、說、了、閉、嘴!」這一聲比一聲更尖銳的尖叫聲,簡直就快要逼瘋他了!海明遠也好想尖叫。
「啊……」
還真是蠢,一拳把她敲暈不就結了!海明遠忽然想到,他猛的拽過她,舉起大掌就要把她敲暈,可是——
當綠眼瞥見她白皙而纖細的頸後時,高舉的大掌停在半空中……這一掌下去難保不會把她的細脖子打斷,也許摀住她的嘴巴比較好一些……
海明遠還沒打定主意,後腦勺又暴起一陣劇痛。
「該死,你居然又用石頭砸我?」欲擇人而噬的目光從她那滿是淚水的小臉,移到她那只仍然高高舉起的小手上。
「我、我、我不、不是故意……」她只是太害怕了,清灩在他的目光逼視下瑟瑟發抖,但仍緊抓著手裡的石頭。
舉凡帶兵打仗的,身上都會有一股煞氣,海明遠自然也不例外,他身上的煞氣甚至比一般將領更重。很少有人能與他的煞氣正面抗衡,尤其在他刻意造成壓迫感的時候。
這黑丫頭還真有點意思!
海明遠用那雙妖異的綠眼打量起這貌不驚人的黑丫頭,還刻意加重煞氣以試探她能承受的底線。
清灩抖得更厲害了。
「放、手!」海明遠抓住她那只仍然舉著的小手,命令道。
「好痛!」清灩套疼得哀叫一聲,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一股劇痛從被他抓著的地方傳來,吃痛的指頭再也握不住石頭,「喀」一聲,仍沾著血漬的「凶器」掉落在地上。
糟糕,他忘了她只是個小丫頭,並非沙城那些大老粗,下手過重了!看見她痛楚的表情,海明遠有些自責。
他都還沒想好該怎麼補償她,忽然腦後又一陣劇疼,原來她另一隻手也抓著一塊石頭,趁著他分神之際偷襲了他。
「該死,你……」咆哮聲戛然而止,海明遠再次暈了過去。
「天啦!」她嚇得趕緊俯下身去察看他的情況。
得趕緊先幫他止血才行!
由於手上沒有能包裹傷口的東西,清灩只得撕下一塊衣襟去包他那顆染血的大腦袋。
她瞪著醉貓好一會兒,可是他仍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做挺屍狀。
「喂,你這傢伙應該不會死吧?」清灩忍不住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他那張鬚髮茂密的大臉。
在孩子堆裡混久了,清灩其實也有挺孩子氣的一面。
「……」沒有回應,他還是不動。
「喂,你可千萬不能死呀!」她越想越心慌。
這只醉貓萬一真的死了,司徒家必然會派來新的看守,若是新看守不像醉貓那樣愛喝酒、每天醉得不省人事,事情就嚴重了,就等於斷了大夥兒的炊!
所以她決定了,這只醉貓一定不能死!不但不能死,還應該是大家全力保護的對象。
這保護醉貓的第一步,就是先將他移到木屋裡。
說做就做!清灩一向是個行動派,當下挽起袖子,抓住醉貓的胳臂,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人往木屋拖去。
唉!這傢伙實在太重了,才短短的一段路,她就停下來休息五、六次,走走停停的,好不容易才將人給拖進屋簷下。
一推門,股夾雜著酸腐的酒臭撲鼻而來,她差點被熏得吐了,這才發現屋裡的髒亂簡直堪比垃圾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醉貓拖上床,清灩在他胸膛狠拍一記,以宣洩自己的不滿。
打量一下屋裡,她忍不住皺眉。
她這人最見不得髒亂了,當下就挽起袖子幫忙收拾起來。
散發異味的飯菜很快就處理掉了,桌面也擦過了,地面也掃乾淨了,胡亂堆放的雜物也重新擺好。
經過一番整理,小屋看起來清爽多了。清灩欣慰的望著自己成果,正在得意呢!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該不會屋裡有老鼠吧?」清灩最怕老鼠,嚇得臉色都發白了。
她硬著頭皮轉過身去,這才發現發出聲響的並不是老鼠,而是那傢伙在床上翻了個身,只見隨著他的翻身,床單上留下一個髒兮兮的印子。
「不行,受不了了!」對於生性好潔的清灩來說,這黑印子的可怕程度不亞於粥裡的那顆老鼠屎!
經過一番翻箱倒櫃之後,總算從角落的櫃子裡翻出皺巴巴的床單。
由於床上還有一隻昏死過去的醉貓,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乾淨的床單換上。
「這回總算乾淨了。」清灩捶了捶酸痛的腰,欣慰的望著煥然一新的床鋪,「整個屋子裡就屬你最髒了!」
他最髒?海明遠從鼻子噴氣。
「你這只醉貓簡直是骯髒之最,得好好反省知不知道……」清灩正碎碎念著,床上的人又翻了個身,新換上的床單立馬又弄髒了。
「唉……」辛苦了大半天,沒兩下又回到老樣子。清灩內心的沮喪難以形容。
她是很想再換條乾淨的床單,可一來沒力氣換了,二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櫃子裡已沒有多餘的床單,三來只要他還躺在床上,就算再換十張床單也沒用。
就算黑印子再礙眼,她也只能忍耐了。
可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她、她、她……
海明遠醒來的時候,正好是清灩忙著換床單的時候,還沒睜開眼,他就覺得自己像張烙餅似的被翻過來又翻過去。
該死,她到底在搞什麼?為什麼除了頭痛之外,他整個後背都感覺到一張針刺般的疼?
綠眼睜開一條細縫,看見她的小臉。
一會兒撇嘴、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擠眼……表情只能用「豐富」兩字來形容。
不可否認,單看這張表情豐富的小臉就是一種享受,甚至連低落的心情都好轉了。
而她的動作還挺溫柔的,每回翻動他時都不忘護住他受傷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