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齊晏
她心中驚悸不已,如果能從先帝的嬪妃變成他的嬪妃,那麼她的命運便能有徹底的改變了!
只要順從,只要順從便行了……
第3章
可以不用守陵了!
這句話令曲密激動得幾乎落淚,能夠將她絕望的命運徹底翻轉過來的,在這世上也只有眼前這個男人可以做到了。
濃烈的慾望隨著他的嘴唇緩緩滑下,貼在她白皙細緻的頸肩。
「朕已經查過了,先皇不曾召你侍寢,所以朕想留你在後宮,也不會有人太囉嗦。」
應雅束此時情慾高漲,急切地只想盡情放蕩一場,他的手掌插入她的發間,穩住她的後腦,方便他加深他的吻。
曲密分不清此時激動的心情裡隱藏的真正情緒是什麼,整個人恍惚迷亂,腦海中飛掠過無數個想法,也在心中暗暗比較著。
一樣是當後宮的嬪妃,當應雅束的嬪妃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比先帝好,至少應雅束年輕、容貌俊雅,此時又尚未冊立后妃,也未曾選過秀女,若能得他幾年寵,為他生下皇子、皇女,日子總是比在深山陵園裡孤寂守陵來得幸福得太多。
雖然應雅束看起來時而冷漠、時而霸道,眼神有些危險卻又充滿迷人的魅力,她深深明白這個男人對她是有吸引力的,從她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起……
神思恍惚的一瞬間,忽然憶起了他的胸前曾經噴濺過太子的鮮血,她倏然睜開眼,驚怔地盯著他,心底隱隱顫慄。
無論她能找出應雅束身上有多少令她心動的優點,但他為了爭奪皇位殺死親兄長卻是事實!
倘若殺害至親手足都不手軟,那麼他骨子裡分明就是個殘暴無情的男人!
她用力推開他,氣息凌亂,帶著莫名恐懼,還有一絲憎厭。
應雅束錯愕地瞠眸覷她。
曲密心慌地低下頭,情急之中,隨口便道:「皇上,這是我的初夜,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地方?」
應雅束狐疑地凝視著她慌張不安的眼神。
「妾身自幼所受閨閣調教……實在無法在此處……」她囁嚅著,聲若蚊蚋。
應雅束淡淡冷笑,「明天就是離宮之日,只要有機會成為朕的女人就可以不必出宮,而你卻不知道把握機會,只在意這個地方不妥?難道你希望朕大大方方地傳你到無極殿侍寢?」
應雅束火熱灼烈的目光已漸漸變冷,曲密失神地揪緊前襟,在這轉瞬之間,她已失去了逃出生天的大好機會了。
應雅束從來不曾有被女人喊停的經驗,他大可不理會她的感受,只要滿足自己的慾望就行,但是他收手了,熊熊欲焰被冷水澆熄。
不管她的理由是什麼,他都不想強迫一個女人與自己雲雨交歡。
只不過,帝王尊嚴受到打擊,另一把暴躁的火苗已經慢慢竄燒起來。
「受你爹所托,朕原想救你,但看來你似乎並不在乎。你若不在乎,朕又何必多事?」他冷冷地睨她一眼。
曲密愕然的神情凝結在臉上。
「是我爹請皇上救我?」
「你爹不忍心見你落髮為尼,也不忍你一生為先皇守陵,所以在辭官回鄉以前,求朕救你。」
應雅束眺望黑沉沉的雨夜,不再看她。
方才雖然為她動了情慾,但在被拒之後,他的反應便加倍冷漠。
曲密心口一酸,眼眶微微泛紅。
「你爹辭官回鄉的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雨下得實在太大,他開始擔心雨勢在明日先皇棺槨發引之前能否止住。
「妾身聽說了。」曲密微微點頭。
在父親辭官幾日後,宮裡就有人傳信息給她,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何忽然辭官回鄉,但她直覺一定是與應雅束有關。
那日在無極殿時,她清楚看見父親是站在應雅束這邊助他登上帝位的,父親是謀略和才幹過人的功臣,在應雅束登上帝位之後,正應該得到重用和厚賞才對,但是父親卻突然決定辭官回鄉,這是為什麼?她也很想找父親問個清楚。
「朕答應你父親的請求,所以今晚才會傳喚你。」應雅束轉眸望向她,眼神淡漠如霜。「朕是想親自告訴你,雖然明日你會隨著宮嬪們一起離宮,但是過些時日,你將會收到朕的特赦密詔,朕會派人護送你回家鄉與家人團聚。」曲密幾乎不敢相信,怔怔地朝他望去。
應雅束繼續輕聲說道:「這段時間內,不管吃多少苦,你都得忍下來,別做尋死這等傻事,耐心等朕的密詔。」
曲密的眸中漸漸迸發出驚喜的光芒,照亮了瑩潤的臉蛋。
自從入宮以來,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還能回家,而現在,她親耳聽見皇上允諾她可以回鄉與家人團聚,她簡直難以置信,禁不住喜極而泣。
「妾身叩謝皇上!」她感激地朝應雅束跪了下來。
應雅束伸手托起她的下顎,由上而下冷冷地俯視著她。
喜悅和歡愉盈滿她嬌柔的臉龐,為了能回家,她竟如此開心喜悅,但當他要她當自己的妃子時,她卻恐懼地把他推開,好像他是多麼可怕的妖魔鬼怪。
「朕想納你入後宮,你一點都不願意?」他無暇深思自己因何如此不悅。
曲密神色微變,惴惴不安地看著他。
「皇上身邊不乏妃嬪,並不缺妾身一名。」她小心地回答。
應雅束要的可不是這種答案。
「你討厭我?」
他微微俯身,盯住她的眼睛。
曲密渾身一僵,立刻搖頭。
「不是討厭,不是……」
「既然不討厭,為何不願意當我的妃子?」
他非常介意在她把他推開時,那種恐懼和厭惡的眼神。
「因為……我害怕。」
曲密深深吸氣,幽幽地說道。
「怕什麼?」
「什麼都怕,皇宮的一切都令我害怕。」她堅定且清晰地對視著他。
「這才是像樣的回答。」
他淡漠地凝視著她,眼瞳深幽得教人摸不透。
應雅束的眼神讓她渾身寒毛豎立,她提心吊膽著,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總覺得那雙深邃的黑眸可以輕易地看穿她的心思。
在一陣令人難以喘息的沉默之後,應雅束微微勾起唇角,輕聲問道:「如果現在朕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當朕的妃子,另一個是守陵三年後再放你回家,你將會如何選擇?」
曲密倒抽一口氣,腦中轟轟亂響。
應雅束會對她問出口的問題,肯定不是「如果」這麼簡單而已,她知道皇上問話是不會有「如果」的,當她一旦做出選擇之後,他便不會給她任何反悔的餘地。
應雅束是聰明敏銳的,她很清楚自己若做出違心的選擇,虛假的答案非但討好不了他,甚至有可能苦惱他,她唯有憑著心中的直覺來做選擇。
「妾身選擇守陵三年。」
她語音微顫,像為自己的命運做下賭注,緊張得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萬一這個選擇觸怒了應雅束,她別說回不了家了,甚至應雅束一怒之下要她一輩子守陵都有可能。
可是,就算她現在選擇當他的妃子,他也絕對不會相信那是她的真心,因為他早已看出來了,只不過在刺探她而已。
「寧願守陵三年也不願當朕的妃子?」應雅束失聲一笑,目光如鷹集般盯在她臉上。「原來當朕的妃子如此可怕,寧願讓你守陵三年也不願順從。」「守陵三年便可與家人團聚,妾身……只是想念親人。」曲密伏地,額頭輕觸潮濕的地面,聲音微顫。
應雅束深深看他一眼,陷入了深思。
他從不知道想念親人是什麼感覺,母親在他懂事以前就已死去,他從來記不得母親的音容樣貌,但是從很多人的耳語中可以知道,他的長相必定酷似母妃。
也因為他的模樣和父皇幾乎沒有相似之處,再加上皇后的挑撥,所以他自幼便受冷落,失寵於父皇,一年當中能見到父皇的日子不超過半個月,父子關係如此冷淡,根本激不起半分想念之情。
而唯一的兄弟——太子應延束,對他更是輕蔑,雖然同父異母,但兩人之間實在擠不出一點手足之情。
其他尚有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平時也不曾關心往來,在她們嫁出宮後更是幾年見不上一面。
想念親人?這對他而言真是極為陌生的情緒,而有親人可以掛心想念,是件幸福的事吧?
他緊繃的面容緩緩平和了下來。
「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朕就成全你,明日你就到陵園守陵三年!」說完,他轉身大步走出飛霜亭。
曲密慢慢直起身子,怔然遙望著那一抹明黃消逝在雨夜中。
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沒有生氣、沒有暴怒、沒有斥責,他放過她了。
緩緩站起身,她輕輕揉著疼痛的膝蓋,思緒仍在方才發生的事情上打轉。
她實在看不透應雅束這個男人。
說他冷漠,他抱著她親吻時卻熾熱如火。
他殘暴嗎?方纔他明明可以用他的身體狠狠撕裂她,但他並沒有。
無情?讓她守陵三年,可以算得上他對她的無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