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君卉
「湯叔說你晚上沒吃什麼東西。」他將粥放在她面前。
「拿開。」錢金福連抬頭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他將大掌往她眼前的文件上一放,「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工作,大家都很替你擔心。」三天了,他幾乎沒看見她休息。
「別鬧,我已經沒有什麼時間。」她手一推,將他的手掌推開。
「把粥喝了。」安烆強硬地道,心裡挺擔心她的。
「你再繼續干擾我,我就把你趕出我家。」她眉心一擰,神情不悅。
「走開!」錢金福手一揮,直接將桌面上的熱粥往地上推去。
嘩啦一聲,碗摔碎了,粥灑了一地。
安烆沒有望向地上的粥,只是冷冷地道:「你都是這樣對待別人的關心嗎?」
「你只是個外人,還輪不到你來關心。」她將桌上的文件數據迭好,「出去,然後將門帶上。」
外人?怎麼聽到這個詞,他的心裡頭很不爽快?
「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呢。」那天在遊艇上,他們聊得滿愉快的啊。
「你也賴在我家夠久,該走了吧?」朋友?哼,她連他是不是敵人都還不清楚,當什麼朋友。
「女人翻臉確實跟翻書一樣快。」他果然見識到了。
錢金福沒有響應,繼續忙著手邊的工作。
「依我看,就算你贏得這次的董座,你叔叔還是不會放過你。」怎麼爭都是她吃虧,難道她不知道?
「與你無關。」
嘿,她每次說出口的話一定要讓人生氣才甘心嗎?
「你……」安烆正要開罵,眼神卻被窗外的些微異狀吸引。
下一刻,他忽然將她所坐的椅子往一旁推,讓她離開原本的位置。
「你在做……」
砰一聲,一顆子彈疾射而來,打破了窗子,子彈就這麼嵌入木製厚桌,如果他沒將她推開,那麼子彈打中的就是她的腦袋了。
見狀,錢金福驚慌地抬頭,卻望進安烆冷靜的眸子,然後看著他靠向她。
「往角落走,快。」他拉著她躲進角落,同時,子彈依然一顆顆地從遠處疾射而來,打得書房裡的擺設紛紛掉落。
安烆護著她移開角落的鐵櫃,把她塞進鐵櫃後頭,然後將她護在懷中。
「別怕,也別亂動。」
一陣混亂過後,遠處狙擊的人發現情況不利,於是放棄狙擊。
四周終安靜下來。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安烆低頭問著懷中的女人。
錢金福搖搖頭,除了受到驚嚇,她身上並沒有疼痛的感覺,應該是沒有受傷,可是,她的手感覺觸碰到溫熱濕滑的液體,她將手抬起,望著上頭鮮紅的血液。
見她驚恐的看著他,他一笑,然後點點頭。
「可能要繼續在你家多待一陣子了……」天呀,疼死他了!
「小姐!」湯叔趕來,看著躲在角落的兩道身影。
「湯叔,你終於來了。」安烆看見他後,才放開懷中的女人,然後開始放聲哀叫,「我受傷了,快找醫生,疼死我了,快啊——」
「你受傷了?」湯叔連忙扶著他,然後吩咐一旁跟著一塊來的傭人,「快先去請劉醫生來,快去啊!」劉醫生是錢家的家庭醫生。
「痛死人了啦——」原來槍傷是這種能讓他「驚天動地」的疼痛啊!
他剛才應該更小心一點才對,怎麼讓自己受這種這麼痛的傷?
而錢金福久久無法從震驚裡平復,那樣的震驚,不是被這場槍擊嚇到,而是因為他。
他竟然為了保護她而受傷?
她心裡像是緩緩出現一道漩渦,最後將她捲入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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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啊……」床上人仍努力地哀號著。
湯叔忍不住賞他一個白眼,「男子漢大丈夫,哪有像你這樣的?」
是啦,他的傷口是不小,但也不大啊,子彈從他腹間劃過,血是多流了一點,但絕對死不了人的,而且連臥床休養都不用,過兩天他又能活蹦亂跳了。
「湯叔,你不安慰我,想辦法幫我止痛,還這樣笑話我,真沒有同情心。」他是真的很疼耶!
「想當年從軍時,正值混亂的年代,所受的傷比你嚴重十倍不止,我可從來沒吭過一聲。」想當年,他老湯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那是你說的,誰作證?」安烆完全不給面子,「不一定你那時候哭得呼天搶地,現在死無對證,當然說得這麼英勇了。」
「喂,你這小子!」湯叔伸手便往他的傷處拍了一下。
還好安烆閃得快,「哇!你下手可真狠毒。」
「我一掌把你劈昏,也省得你繼續哀哀叫。」
「哇,這是謀殺耶!」他煞有其事地張大眼睛,「虧我跟你交情不錯……」
正說著,他發現房門外站了一道身影,於是他馬上中斷與湯叔的對話,別開眼緩緩地往床上躺好,將被子往身上蓋,像個彆扭的孩子。
看見他的動作,湯叔先是一愣,才望向房門。
「小姐。」原來是看到小姐來了啊。
她走進房裡,「你還好嗎?」朝著床上耍任性的人問道。
「你放心,他沒事,只是被子彈擦傷,劉醫生已經把他的傷口處理好,他休息兩天就沒有問題了。」湯叔幫他回答。
「嗯。」她點點頭,眨眨幽鬱的眼眸。
「小姐,你看起很疲倦,臉色不太好。」湯叔看看她,覺得心疼,畢竟小姐是他看著長大的,就像他的孩子一般。
錢金福搖頭,「沒事,可能是剛把事情處理完,有些累了。」警察剛走,她便趕著過來看安烆了。
「累了就快回房休息吧。」安烆的聲音插進兩人的對話中,不過依然沒有看向她。
「你們聊一會兒。」湯叔見狀,很快的把這裡留給兩人。
湯叔離開後,錢金福在剛才他所坐的椅子上坐下,靜靜地不發一語。
氣氛不對勁,安烆全身也跟著不對勁。
「說吧。」他轉過頭看著她,「說出來會比較舒服。」
「我能相信你嗎?」這種時候,她還能相信誰?
聞言,安烆嘴角扯起一道不自然的笑,心情一悶,又把頭轉回去。
「算了、算了!」他幹嘛每次都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啊?
「我明明知道是誰,卻不能說。」她心底好苦。
事關錢觀的聲譽就算了,對方還是她的親戚,這真是……
安烆無言地望著她憔悴的臉龐。
「難道哥哥的失蹤真的與他們有關?」他們會這樣對付她,想必也是這樣對付她哥哥的,「怎麼辦?再這麼下去,我還能保護媽媽,守住爸爸的一切,等哥哥回來嗎?」
「福福,來。」安烆坐起身,拉過她的手腕。
她隨著他的動作坐到床邊,「對不起。」這句話,才是她該說的。
他伸出手臂將她擁入懷裡。
「放心吧,有我在。」安烆決定,從現在開始,她就由他來守護。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聽他說出類似的話,她的心就好像被溫暖全部填滿一樣,疲憊的心好像也能鬆口氣了。
安烆讓她的頭輕倚在他的頸項上。「你可以哭的,無謂的堅強只會讓你更脆弱。」他情願她將一切不快全都哭出來。
「可是……」
「哪有那麼多可是,教你哭,你就好好的哭,別有意見。」他雙手合抱著她,讓她以最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裡。
錢金福終於忍不住輕輕地啜泣。
「是你哥哥要我來幫你的,在他沒有回來之前,我絕對不會把你丟下,放心吧。」現在,讓他留下的理由好像漸漸轉移了,慢慢地變成了——她。
「是哥哥……要你來的?」她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哽咽。
「嗯。」算是吧。
「那哥哥人呢?」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早就將那傢伙拖出來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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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錢金福和安烆親近了許多。
她每天從公司回到家後,就是與他待在書房裡一塊研究企畫書的內容,他也提出許多中肯的建議,是她在忙亂時沒有想到的。
漸漸的,她開始習慣在他面前展露笑容。
那是因為他帶給她心安和溫暖,還有,他始終帶著柔和的笑容,慢慢的也感染了她。
錢林梅發現女兒的轉變,心裡欣慰許多。
「金福也快回來了吧?」她端起安烆倒給她的熱茶喝了口,望著正在沏茶的他問道。
安烆點頭,「快了吧,我教她不許加班。」而她也很聽話。
「我還沒有謝謝你救了她。」錢林梅將茶杯放下。
聞言,他稍微一愣,「謝謝我救了她?」這是母親跟兒子說話的口氣嗎?還是一個精神狀況不太好的母親說的話?
「我知道你能改變她的。」她揚眸一望,看進他那灰色的眼眸。
「錢夫人……」安烆覺得錢家的大大小小還真是一個比一個更難搞定。
「如果我不想拖累兒女,唯一的辦法就是保護好自己。」除了轉移敵人的焦點,她沒有別的辦法,裝瘋賣傻是最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