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君卉
「頂著?哼。」她的神色充滿無奈。
「像你父親過世了,不是還有你哥哥幫你撐著嗎?」安烆刻意輕輕地碰觸她的傷心處。
「哥哥?」這會兒,連支撐著她的人都失蹤了。
「你放心,你哥哥不在,我先替他頂一下。」安烆說得淡然輕鬆。
「為什麼?」錢金福又覺得心頭有暖流流過。
「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啊。」呵,這個理由從頭到尾部很好用。「我喜歡交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也可以當朋友,談談天,聊聊心事。」
朋友?錢金福沒有響應,只是轉開眼眸。
「跟我做朋友好處多多,首先,我能送你三個拳頭。」他伸出自己的大掌,然後緊緊握「拳頭?」
她要這個幹嘛?
「你哥哥回來時,我可以幫你教訓他,誰教他讓你擔心。」也順便替自己出口氣,「三拳免費友情奉送,其它再另開價碼,我會算你優惠些的。」安烆說得煞有其事。
「哥哥真的會回來嗎?」錢金福雖然表現得很堅強,其實為了這件事,她幾乎夜夜無法成眠。
「我以最後見到他的身份擔保,他絕對沒事。」安烆拍拍胸脯。
如果錢澧淮真的出事,也沒道理在海上打撈這麼久仍沒有半點收穫。
「謝謝你安慰我。」說著,錢金福的唇瓣又上揚了些。
安慰?不,她一點都不需要安慰,她只需要人疼愛……咦,疼愛?安炻發現自己腦海裡竟然冒出這個詞。
轉眸看她一眼,那些徽的哀戚映入他的眼簾,他的心裡竟然感到有些不捨。
「釣竿……」錢金福忽然指向前方。
安烆立即坐起身,「又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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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錢金福在搖晃的甲板上醒來,身上覆著一條厚被,頭顱枕在一個寬闊的胸膛上。
安烆則枕著自己的手肘,寬大的厚被另一頭覆在他身上,平穩的呼吸聲持續著,另一隻手則橫放在她身邊,且任她抱著。
見狀,錢金福完全清醒了,連忙跳起身,丟下被她抱了一整晚的「抱枕」。
安烆隨著她的動作皺了下眉,隨即轉身將被子往身上一卷,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呼呼大睡,一點也不受影響。
「喔……」她氣惱地咬緊下唇。
昨天她陪他再釣了幾尾小魚上來後,眼皮便覺得沉重,什麼時候睡著的,她根本不知道。
陽光漸漸投射在海平面上,金色的光輝隨著玻璃閃了閃,她抱腿坐在安烆身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他連睡相都很優雅,若像他所言,他只是個流浪漢,那麼他絕對是這世上最俊美的流浪漢了。
明明動作和言談都高雅得很,有時候連不經大腦的話都能說得振振有理,濃密的鬈發讓他顯的一身貴氣,她不得不想想,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會忽然冒出來的?
只是想著、想著,她突然發現架在船頭的釣竿狠狠地晃了幾下。
經過一晚的訓練,她知道這是魚兒上鉤了。
她連忙站起身,伸了腳踹了睡死的人兩下。
「阿烆,釣竿又動了!」雖然釣了整晚的小魚,不過樂趣卻不是在魚的大小,而是……
她深吸口氣,望著被她踹醒的人。
她的樂趣竟然是因為——他!
「唔,痛啊……」背上被痛踩兩腳,安烆很不客氣的呼痛。
「快起來,又有魚上鉤了!」再踹、再踹。
為了不再被喘,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眼睛坐起身,然後望了晃動的釣竿,「還真的在動耶!」
「快去把魚拉上來。」她推了推他的手臂,催道。
「喔,好!」他挽了袖子,迅速走去將釣竿拉起,「這次一定是大魚!」
這句話讓她剎了白眼,「你已經講了一整晚了。」而他們則釣了一整晚小魚。
「哎,快來支援,我拉不動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好。」她靠過去,臉上不自主地漾笑。
又經一場奮戰,獵物終於在海面現身了。
「這……」邊動,安烆面露興奮。
「章魚?」她也看見了。
「對,而且還不是章魚寶寶。」
「是大章魚!」
「哈……」
「好厲害啊!」她望著被撈上來的「漁獲」。
「哇……」他狂呼。
她則雀躍地拍手,「好大,這……」簡直不敢相信。
他得意地揚揚下巴,「你想煮湯還是熱炒?做生章魚片好了……」開始打它的主意。
「紅燒好了。」她也認真的想著點子。
兩人笑成一團,興奮一塊,差點要一起跳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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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帶著大章魚回到家。
然而原本輕鬆的氣氛,在踏進門後,便消失殆盡。
「叔叔。」錢金福看著坐在客廳裡的男人,「你怎麼有空過來走走?」
錢家的豪宅分為三幢主屋,她住的這一幢位於中央,錢錦冠住的位於右側,而另一名叔叔錢錦伯的則在左側。
原本毫無阻隔的三幢房子,在她的爺爺過世之後,兩位叔叔便提議以圍牆隔開,從此成為三戶,各自生活,互不干涉。
「你們聊吧。」安烆手中拎著那隻大章魚,很識相地迴避。
他們的事,他在湯叔那裡聽了很多,不過,那是錢家的家務事,他沒有資格管。
見安烆轉身,錢錦冠也從沙發上站起身。
「若沒有要緊事,我才沒空過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要不是安展要我轉告,請我們在下星期各送一份最終的台作企畫書過去,讓他們內部作裁決,我也不想過來。」
「這樣啊。」錢金福的表情仍沒有變,「叔叔可以隨便派人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大可不用親自走這一趟。」
「我只是順道來提點你。」錢錦冠不屑地轉過身,「你那些上不了檯面的企畫案,還是少拿出去獻醜,安展可不是沒經過大風大浪的小公司,你別讓他們看笑話了。」
「謝謝叔叔關心。」她輕鬆地應道,「我送去安展的企畫書不下十份,若真的上不了檯面,相信安展也不會多此一舉,讓我和叔叔競爭,倒是叔叔,臉色似乎不太好,怎麼,怕了?」
「怕?」錢錦冠冷哼,「我是怕你丟了錢觀的臉。」
「咱們彼此彼此。」她沒有動怒,「對於叔叔,我也不曾有多大的信心。」
「你……」好個尖牙利齒的女娃娃,「嘴巴上爭輸贏是得不到好處的,我原本還想提供點訊息讓你參考、參考。」
「謝謝叔叔的關心。」
「怎麼你就是學不會放棄呢?」再爭下去,對她一點益處也沒有。
「那麼叔叔比我年長,您又學會了嗎?」她嘴上立即回了一槍。
「錢金福,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錢錦善不僅有個能力卓越的兒子,連女兒都這麼難應付。
「我會把這句話當成誇獎,一定不讓叔叔失望,以答謝叔叔看好。」她心中替父親感到悲哀。為了錢家做牛做馬大半輩子,養出的竟然是這樣的兄弟。
「沒關係。」他搖頭,「我會讓你知道,嘴巴不甜的孩子是討不到糖吃的。」
「我也會讓叔叔知道,我錢金福不是討糖吃的臻子,而是掙糖吃的孩子。」在錢家,沒有什麼是只要乖就能擁有的。
「你……哼!」吵不贏她,錢錦冠只好摸摸鼻子走人。
望著錢棉冠遠去的背影,她頹然地歎了口氣。
安烆見錢錦冠離開後,馬上走出來。
錢金福看見他,臉色依然沉重。
「你家裡會這樣嗎?」她突然問道。
「嗯?」他抬眸一望,不知道該怎麼合宜地響應她的話。
「你的親人會為了這些身外之物而彼此爭奪,不惜惡言相向,甚至了結對方的性命嗎?」她,從小就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
安烆搖頭,實話實說,「不會。」
他父親是獨子,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而他們幾個兄弟彼此也兄友弟恭,感情很好,從小到他所看到的只有「讓」,沒有「爭」。
錢金福點點頭。想也是,有多少兄弟會像她的叔叔們這般無情?
「既然不喜歡,為什麼要爭?」這是安烆不明白她的地方。
「因為不能不爭。」她也很疲累,但不這麼做又能如何?
「沒有什麼事是「不能」的。」說真的,安烆實在不懂,就算離開錢家,以她的才能,即使帶著母親,也不至於餓死。
「福福……」他想再勸。
「我還得到公司去,沒空再和你聊了。」說完,她便轉身上樓。
看著她的背影,安烆微微一歎。
接著,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剛才沒聽錯的話,好像曾聽到「安展」這兩個字。安展集團是安家的事業,再怎麼樣他也不可能記錯。
「因為你是安烆,安家老二……」錢澧淮的話又浮上安烆心頭。
該死的!那個錢澧淮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把他耍得團團轉,偏偏他最討厭這種感覺了!
第四章
安烆端著熱粥走進錢澧淮的書房,果然看見錢金福坐在桌前翻看文件,一邊核對計算機上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