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君卉
安烆點頭,瞭解她的意思。
「我知道阿淮總有一天會放棄錢家的事業。」錢林梅沉重的聲音顯得蒼老,「但他不會放棄報復他們。」
「所以?」
「那一天,是你說會留下來幫金福的。」她淺笑,「金福那孩子,明明脆弱,卻事事不肯服輸,這兩個孩子,我都不知道該擔心誰。」
「所以,你幫我,讓我留在錢家,卻也觀察著我?」這個錢林梅太厲害了,他待在這裡這麼久,竟從沒懷疑過她是裝瘋賣傻,她和錢澧淮果真是名副其實的母子啊!
「你會原諒一個做母親的私心嗎?」
「你怎能確定我幫得了福福?」安烆端起茶杯,啜飲一口。
「我不確定。」她實話實說。「不過,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種殷切與熱情,就像當年金福她父親看到我時一樣。」
「噗……」熱茶忽地從他嘴裡噴出,抬起頭,正好看見錢林梅望著他,眼中帶笑。
他那時候才認識錢金福不久,會有什麼殷切和熱情?她是老眼昏花吧?
「呵呵……」錢林梅呵呵輕笑。
「錢夫人,我真不該小看你。」正確來說,錢家能小看的,好像只有錢金福,那個原本以為最難纏的女人。
「金福的父親替她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她能當個憨傻福氣的女人。生在錢家,有很多無奈,這些無奈會讓人個性變得極端,他疼愛女兒,希望她是錢家的女人中最幸福的一個。」
原來是特別取的啊,安烆一笑。
「除了這些,我還能知道更多嗎?」他希望自己別再被當外人看待了。
錢林梅望著他,頓了一會兒,「我丈夫的死因不單純,這是每個人心知肚明的事,不過,他死前和金福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只是從那時候起,我們就再也沒有看見金福笑過了。」
聞言,安烆沉吟道:「錢老爺若是想讓福福成為錢家最幸福的女人,就不可能會要她替他報仇,也許是他的死帶給福福太大的打擊了,加上她很清楚父親的死因不單純,才會如此吧。」
「也許是吧。」錢林梅點點頭,「我丈夫最疼愛金福了,可說是將她捧在手掌心,金福小時候還曾吵著說長大後一定要嫁給爸爸。」
「那麼,我大概可以猜出錢老爺那時對福福說了什麼。」才會造成錢金福一直以來那麼不快樂。
「嗯?」錢林梅聞言直視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錢老爺應該是要她別報仇,更要她忘了仇恨。」安烆猜測道:「依她的個性,明明知道疼愛她的父親是誰害死的,她卻不能報仇,還得忘記仇恨,所以她不快樂,看著仇人開心的活著,那顆被迫忘記仇恨的心就更沉重,從此忘了該怎麼笑。」
聽了,錢林梅忍不住掉下眼淚,「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你能幫金福,能讓她快樂。」一雙兒女,總算有一個是不必再讓她擔心的了,因為從此以後,該替女兒操的心,就留給眼前的男人吧。
「媽。」安烆朝她喚了一聲,「把福福交給我吧。」他想,那個令人心疼的小女人,除了他,也沒有人能拯救了。
「好。」錢林梅毫不遲疑地點頭。她知道,他這聲媽,是以女婿的身份稱呼丈母娘,而不是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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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錢金福望向一旁趴在桌上枕著手臂的安烆,「有心事嗎?」
「我算算時間,你已經整整一個鐘頭沒有理會我了。」唉!在她心裡,他永遠比不上面前那份企畫書。
「明天就得將企畫案交出去了。」她必須趕緊作最後的總結及整理。
「這份企畫案之前是你哥哥處理的嗎?」安烆偏著頭問道。
錢金福點點頭。
「那麼,他也知道和安展合作是最快的方法,且雙方得利囉?」這個錢澧淮,看來他「認識」的人還不只是安耀,安家幾個兄弟,想來他都摸透了吧?
「當然。」她依然點頭,然後問道:「我總覺得你跟哥哥其實不熟,你們真的是朋友嗎?」
「你現在才懷疑也太慢了。」安烆沒承認,也不否認。
「其實我早就懷疑了。」她才不是笨蛋,「只是不想問,你若真想說,就會自動說明,不然我逼問而得到的,也不會是真正的答案。」
就像他說自己是個流浪漢一樣,白癡都知道那是騙人的,所以,她不再問,就是不希望他編出一堆謊話來搪塞她。
「嗯,福福真聰明。」
他會說的,只是還不是時候,何況這時候說出他是安家的人,住在隔壁那兩幢屋子裡姓錢的人不採取更激烈的手段才怪。
「沒錯,我不是笨蛋。」錢金福正視他的眼眸,「所以你最好別騙我,否則……」說真的,不害怕是假的,偏偏她心裡仍期待著知道真實的情況。
「怎樣?」安烆問下去。
「我也不能對你怎樣。」她絕對沒那個能力拿他如何,「但我會恨你一輩子。」
「呵,果然是福福,不管愛恨都這麼強烈啊。」所以才容易受傷。
「除了恨,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從你為了我受傷之後,我的心就開始搖擺不定,偏偏這個時候不應該……不應該……」
安烆緩緩靠近她,伸手輕扳她的肩。
「有件事,我一直想做,不過我覺得必須先問你答不答應,不然我可能會被你劈了。」生命安全要緊,他還是先做好萬全準備。
「什麼事?」錢金福大大的眸子眨了眨。
「我想……」他望著她嫣紅的唇,「吻你,可以嗎?」
「啊?」她小嘴一張,愣住了。
「不行?」
「不……不是……」也不是不行啦……
「那就是行了?」安烆得意的一笑。
「我……唔……」她的唇在未表示任何意見之前,已經被他主動佔據了。
他深深吻著她,引導著她,直到她開始試著回應,他才更進一步,直探入她的芳口中,放肆著這份隱藏很久的渴望。
她深深的迷醉了,被吻得天旋地轉,直到他放開她的唇,她還忍不住輕舔唇畔,回味他留下來的激情。
「沒有不應該。」安烆捧著她的臉龐,「金福、金福,福福,你要像你自己的名字,憨傻純真且無憂快樂的過一輩子。」
錢金福想到父親也曾這麼說過,每個人都希望她快樂、無憂,連他也是。
「想做什麼就放手做什麼,沒有什麼是不應該的。」從現在起,他會替她頂著一切。
然而她卻輕輕的笑了,「你好像我爸爸,老人家一個。」她以為只有像父親那樣的長輩才會說這種話。
安烆的胸口忽地一悶。
說他是老人家?這可真是個嚴重的打擊。
「三十歲算老了嗎?」還沒有吧?
他的表情讓錢金福不禁笑了開來。
「我只是隨便說說,你這麼在意幹嘛?」
「因為在今天之前,每個人都還稱我是年輕帥哥呢!」這個當然要計較了。
「阿烆,我能嗎?」她能愛嗎?錢金福收起了笑,認真地問。
安烆捂著胸口,故意道:「哇,又是一次嚴重的打擊。」
「以後……」她吞吞口水,難以啟齒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下去。
「以後怎麼樣?」
「以後可以不用問。」她深吸一口氣,把話說出口,「我不會……不會劈了你……」
聽懂了她的意思,安烆終於笑了。
「那就實驗一下。」他很有冒險犯難的精神。
「啊?唔……」錢金福才開口,唇又被吻住了。
她發現,自己似乎太早答應不會劈了他……
第五章
給安展的企畫書,總算如期交出去了。
錢金福鬆了口氣,連日來的疲憊也像排山倒海般襲來。
「你還好吧?」駱鴻橋走過她身邊時,停下腳步關心地問。
她抬眸望了他一眼。
「還在生氣?」他知道上次董事會時他沒有支持她,她還在生氣。
「算了。」她搖頭,「你是哥哥最好的朋友,既然選擇這麼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他是哥哥的好友,駱父也是錢觀長老級的人物,認識他這麼久了,她知道他的行事風格。
駱鴻橋淡然的一笑。「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她的臉色看起很不好。
「我是有這個打算,你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她還得留下體力打接下來的仗。
「需要我送你嗎?」聽她這麼說,他放心多了。
「不用了,我知道你很忙,而且我也還不至於累到連家都回不去。」
「好吧,既然你拒絕我的好意。」他的確很忙。
「鴻橋。」她突然抬頭喚他,「哥哥以前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嗎?」每天像打仗一樣,不但要應付外敵,更要嚴防內賊。
才短短三個月,她已經快受不了了,而哥哥竟在公司裡整整待了七年,光是想,她就替他覺得辛苦。
駱鴻橋只是淡淡地一笑,沒有任何表示。
「你早點回去休息吧。」他伸手輕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