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香彌
他的溫言軟語讓她白淨的秀耳驀然一紅,心頭怦怦地跳著,羞澀地張嘴喝下他餵進口裡的藥。
從小到大,沒有人這樣哄過她,她心裡不由得湧起一陣感動,忍不住偷偷覷他一眼,想看他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發現他的目光正盯著自己,她彷彿偷兒在行竊時被逮個正著,蒼白的粉頰霎時漲紅,心慌意亂地連忙垂下眼。
她臉紅的模樣逗笑了綿昱,他眼裡溢滿愛憐之色,語氣微透著絲寵溺,「喝完這些藥,我陪你到院子走走。」
「好。」她低聲應道,柔順地喝完湯藥。已在床上躺了五、六日,睡得骨頭都酥了,她真的很想出去走走。
片刻,在綿昱的陪伴下,她終於能走出屋外。
發現外頭的風有點涼,他吩咐珠兒進房拿了件斗篷為她披上,順勢將她摟進懷裡。
海菱唇瓣輕蠕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出聲,任由他摟著自己徐緩地散著步。
滿意於她沒再抗拒他的親近,他俊臉上掛著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她被他看得羞怯地垂下頭。
他伸指抬起她的臉。「別老是低著頭,地上沒有黃金可撿。」
海菱被迫迎視著他,而被他那雙會勾人的眼盯著,讓她心頭一蕩,一顆心彷彿就要被勾走似的,她慌張之下伸手遮住他的眼,不讓他再用眼神迷惑自己。
「你這是在做什麼?」綿昱輕輕握著她的手,卻沒有移開,任由她微溫的掌心熨貼在他的眼皮上。
「你不要一直看著我。」看得她心頭劇烈地鼓動著。
「為什麼?」
「因為……」她窒了窒,不知該怎麼說才好,須臾才咕噥地道:「你的眼睛會勾人。」
綿昱失笑,這才移開她的手,將她細軟的手握在手裡。
「怎麼,你害怕被我勾走魂兒嗎?」
「我……」海菱窘得移開視線,心慌得不知該看向哪裡。
他輕握著她的下顎,輕聲地開口,「你是我的福晉,就算心被我勾走也是應該的。」說著,他俯下臉,滿眼憐愛地輕啄了下她的粉唇。
她微微一驚,但已不再像先前那樣感到厭惡、噁心,只覺得面頰發燙,一顆熱燙的心騷動得彷彿要從胸口裡迸出來。
第四章
宗人府
綿昱優雅地端起一杯茶啜飲,坐在一旁的宗令卻冷汗涔涔、坐立難安。
「貝勒爺,這、這件事恐怕不太好辦!」一邊是皇孫貝勒、一邊是宗室親王,他哪邊都得罪不起呀。
「為什麼不好辦?」綿昱非常親切地問,唇瓣微微勾起一笑。
那笑讓宗令一凜,背脊發毛,他猛搓著雙手解釋著,「五格格是禮親王府的格格,所以……」
「所以怎麼樣?」綿昱接腔問。
「既、既然福晉已無恙,貝勒爺,您看不如我請五格格上門向福晉賠個不是,這樣可好?」
綿昱一臉恍然大悟,好親切地說:「哦,我明白了,因為對方是禮親王,因此你不敢向他拿人問罪,所以本貝勒的福晉就該死,沒死成算她命大,你的意思是這樣嗎?」
在他冷鷙的眼神下,宗令心中大駭,慌忙地搖手澄清,「不、不,貝勒爺,下官絕不敢這麼想,下官只是以為,萬事以和為貴,所以才、才想勸貝勒爺大事化小。」
按爵位,自然是親王要來得大,但這綿昱貝勒是太后最寵愛的玄孫,同時也是皇上最器重的孫子,聽說他平定準噶爾部之亂回來後,皇上原本打算要將他晉封為豫親王,但他卻以此為交換條件,請求皇上將一名宮女賜給他當福晉,由此可見,他有多喜愛那名女子了。
「我的福晉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太醫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了回來,現下還虛弱的躺在床上呢!宗令,你說說這事要怎麼大事化小?」綿昱低柔的嗓音徐徐說道。
「這、這……」宗令惶恐得答不出話來。
「還是你認為本貝勒人微言輕,所以最好就此罷手,別再不自量力地追究五格格意圖加害我福晉的事,誰教我的福晉命賤,活該遭人欺到頭上也不能吭一聲。」
宗令膽顫心驚地連忙哈腰。「下官不敢,下官惶恐。」現下綿昱貝勒不只是一名皇親,皇上已封他為領侍衛內大臣的一品大官,哪裡人微言輕了,而且他拗起來的時候,聽說連皇上都拿他沒轍,所以才會讓他娶一個宮女為福晉。
再說他十六歲就立下軍功,矯健的身手可說是八旗的第一勇士,誰敢看輕他。
「你惶恐個什麼勁兒?」橫去一眼,綿昱臉上仍舊帶笑,溫聲問:「我問你,意圖加害皇親該當何罪?」
「該、該當處死。」
他再問:「福晉既是我的妻子,算不算是皇親國戚?」
「自然算是了。」宗令舉袖抹抹額上沁出來的冷汗。
「很好,那麼你便秉公處理就是了。」放下手裡的茶盞,綿昱起身,冷凝地開口,「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倘若讓我知道你想徇私枉法,我絕不輕饒!」
「……是。」宗令顫著聲應道。他這可是兩邊都難做人哪,若真治了五格格的罪,禮親王鐵定饒不了他;可若不治罪,這綿昱貝勒也饒不了他,他得慎重考慮著要不要乾脆辭了宗令的職位好了?
☆☆☆☆☆☆☆☆☆☆☆☆☆☆☆☆☆☆☆☆☆☆
趁著今日天氣晴朗,身子骨恢復不少,海菱來到院子裡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看得累了,她微微闔目休息。
「福晉,當心,有蜜蜂。」
聽見一句警告,她張開眼,猛然看到一個男子站在面前朝她探出了手,她冷不防地嚇了一跳,心一慌,身子便從石椅上跌落。
見狀,鄂爾連忙伸出手要扶她起來。「福晉,您要不要緊?」
她惶恐地避開他的手,神色微慌,狼狽地爬起來,還沒站穩,便聽到一道嗓音傳來——
「這是怎麼回事?」
「貝勒爺。」見主子回來,鄂爾連忙解釋,「我適才看見有只蜜蜂繞著福晉打轉,唯恐它去叮咬福晉,所以上前驅趕,也不知怎麼福晉就跌下了椅子。」然後就像看見惡鬼一樣地瞪著他。
「是這樣嗎?」綿昱若有所思地望向海菱。
「嗯。」她頷首附和。
沉吟須臾,綿昱低聲交代鄂爾一件事。
「噫?」他不解地瞪大眼。
「照我說的去辦。」
「是。」他連忙匆匆離去。
鄂爾離開後,綿昱在旁邊一張石椅上坐下,招手要她過來。「今天身子覺得如何?」
「很好。」看見他關心的眼神,她粉唇微露羞怯笑意。經過溺水的事,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已不再覺得陌生,所以不會像之前那樣排拒他的接近,晚上他摟著她睡時,她也能睡得安穩了。
「你在看什麼書?」看見她手裡的書冊,綿昱問。
「水滸傳。」
「好看嗎?」他發現她很愛看書,往往一看起書來就很入神。
「很好看,及時雨宋江、花和尚魯智深、豹子頭林沖、武行者武松、霹靂火秦明、黑旋風李達和雙鞭呼延灼……這些人的故事都好精彩。」一談起手裡正在看的書,海菱便雙眸發亮,一臉興高采烈,「貝勒爺,你看過這本書嗎?」
「叫我綿昱。」他斂眉道。
「呃?」她眨著眼看他,似乎不瞭解他的意思。
「我說叫我綿昱,你是我的福晉,不需要稱呼我貝勒爺。」她這幾日已不再像先前那樣畏懼他,這令他感到滿意,但這樣還不夠,他們還未真正成為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不過他也不敢操之過急,就怕再驚嚇到她。
「可……」她有些羞窘的絞著手。
「你不會說這兩個字嗎?」他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直視著他,「看著我的唇,說綿、昱。」
她注視著他一張一闔的唇,心跳霎時跳得好快。「綿……綿、昱。」她順從地輕聲說著,臉兒登時染上兩抹嫣紅。
「再說一次。」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忍不住有些激動。
熾熱的眼神看得她面紅耳赤,海菱微慌地垂下眼,低聲再說一次,「綿昱。」
「往後你都這樣叫我,知道嗎?」他的手愛憐的滑上她的粉頰,正想將她擁進懷裡,就聽見鄂爾的聲音傳來。
「爺,人帶來了。」
「嗯。」綿昱起身,同時扶她起來。「你過來。」他拉她站到一旁,然後自己走到另一頭,朝鄂爾說道:「可以開始了。」
鄂爾朝一旁的侍衛示意,「照我剛才說的做。」
那名侍衛依言邁步朝海菱走過去。
見他逐步朝自己逼近,已來到一臂之遙,海菱忍不住面露驚慌,一步步後退,不解地望向杵在一旁看著的綿昱,不知他想做什麼。
綿昱注視著她,卻沒有開口解釋,只是以動作示意那名侍衛不要停。
侍衛繼續逼進,她也步步退避,直到背抵上一株樹,已無路可退,才駭然地低叫,「你不要再過來!」
綿昱這才出聲,「可以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