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綠風箏
蘇妍蕾整個人埋到他懷裡,「你愛我嗎?你愛我嗎?」
「傻瓜,你到底怎麼了?」他從來沒想到,他會因為一個女人的眼淚感到如此心急,「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
「說你愛我,好不好?我想要聽……」她執拗的要求。
莫可奈何,畢飛平只好彆扭又小聲的說:「好,我說,我愛你,真的!你別哭了好不好?」
下一秒,她立即破涕為笑,大起大落的情緒完全讓畢飛平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這樁意外,帶著懸案未決的詭異,草草結束,日子又這樣日復一日的過下去。
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看他穿著她為他買的皮衣,還有每天早上出門前在她唇上落下蜻蜓點水似的吻,這些生活的點滴,每每讓蘇妍蕾幾度感動落淚。
他們像是一對恩愛的新婚小夫妻,如膠似漆,她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長久以來無從依靠的船隻覓得一個港灣,她想要靠在他懷裡,享受這樣被認同、被疼愛的感覺。
逐一把熱騰騰的菜裝進便當盒裡,熱湯、水果、甜點不忘分開放置,就怕待會便當送到髮廊,味道都變了。
早上那男人突然提起,昨天臨時有個客人取消了今天的預約,正好她又是輪休,他便要她到髮廊來,打算親自替她修剪一個嶄新的髮型,而她就拿豐盛的午餐當作消費折抵。
達成共識後,他就出門上班去了,而她則是開始絞盡腦汁的設想今天的午餐。
最後,地道的台灣料理成了她今天的午餐菜色首選。
炒幾個熟悉的家常菜,精緻度絕對不輸給外頭的餐廳,煲了畢飛平最愛的香菇雞湯,準備台灣嚴選的水果,蘇妍蕾還不忘親自做了珍珠奶茶,冰得透涼後裝在瓶子裡,拎著出門赴約去,保證讓男友吃得津津有味.
當她忙著把食物放進提袋裡時,櫃子上的電話難得響起,她放下東西匆匆跑去接聽。
「喂,你該出門了吧?」是畢飛平催促的聲音。
她笑彎了眉眼,「快好了,正在把東西裝進袋子裡。」
「要不要我回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會搭電車過去,不用擔心。」
「那好,待會見。」
「嗯,掰掰。」
掛上電話,她加快手邊動作,須臾,電話又響了,蘇妍蕾笑著接起電話,劈頭就調侃,「你別再催了,我馬上就出門。」
電話那端一陣沉寂。
「喂,飛平,是你嗎?怎麼不說話?」
電話依然沒有聲音傳來,最後突然斷線。
蘇妍蕾納悶的嘀咕,「該不會是不小心按到家裡電話吧?」苦思半晌,最後她只能做如是想。
換了衣服,拎著豐盛的午餐,她套上鞋子後便馬上出門。
外頭的陽光耀眼,蘇妍蕾帶著微笑,步伐輕盈的定向車站。
街道旁,有一輛陌生的車子毫無預警的在她身邊停下,接著有人打開車門。
「大小姐,好久不見了。
頓下腳步,蘇妍蕾心生不安的回過頭去。
黑色轎車裡,穿著深色西裝的年輕男人走了下來,踩著沉篤的步伐,筆直朝她瘧來。
「看見對方,她愀然變色,原本輕盈的腳步跟艙了下。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顫抖的口吻有著恐懼。
她認得他,眼前的男子是父親的貼身秘書,他會在這裡出現,想必是受到爸爸的指示,而這也意味著,她的下落已經被父親掌握了。
她一直不喜歡這男人,應該說,她沒喜歡過爸媽身邊的任何一位心腹手下。
男子從容一笑,「大小姐,我會在這裡,自然是因為你,多謝了你日前刷卡紀錄,才讓我們得以循線找來,這陣子在大海裡撈針的滋味,真是折騰死我了。」
聞言,蘇妍蕾隨即懊惱的蹙緊雙眉。
該死!她竟然疏忽了這樣重要的細節,不管她人在哪裡,只要有任何刷卡動作,在台灣的爸媽是可以從消費紀錄來掌握她行蹤的。
笨蛋,她實在太笨了!這陣子悠閒的生活讓她放鬆戒心,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老闆說,逃家的這些日子,你應該也玩夠了,該準備收心返回台灣,他可以不計較你躲藏在日本期間的所有放肆行為,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須馬上跟我回台灣。」
「不!我不要,你回去跟我爸爸說,我不要回去,絕不!」握緊拳頭,她激動的嚷著。
「大小姐,我想老闆並未允許你有權利做任何決定。」秘書輕蔑的看著她的反抗,那口吻,彷彿在嘲笑她這愚蠢的千金小姐有多不自量力。
說話的同時,他也朝身後的車子打了個手勢,車子裡馬上走下兩名陌生人。
望著他們逐漸逼近的步伐,蘇妍蕾當下明白了他的動機,她想也不想的將手裡的餐盒砸向他們,然後不要命的衝向人馬路。
叭、叭!
尖銳的喇叭聲接連在車道上響起,那些煞車不及的車輛驚險的屢屢從她身邊閃過,也就是這樣的混亂,暫時止住她身後那些人的追逐。
終於,她僥倖的攔下一部計程車,用顫抖的手拉開車門,馬上要司機快點開車。「拜託,快開車,快點開車——」
司機也看見對面車道上的三個人男人,反應迅速的踩下油門,火速離開。
蘇妍蕾回頭看著車外氣急敗壞的三個人,冷汗依然冒個下障。
不,她不回去,她才不要回去那種只有金錢利益沒有親情的家,她想要一份溫暖,一份屬於她和畢飛平的溫暖。
「司機先生,可不可以麻煩你開快一點?」她不斷的冒著冷汗,唇色蒼白的請求著。
司機一路狂飆,順利將她送至髮廊前,付了車資後,蘇妍蕾依然恐慌,她踉蹌的走下車來,望著那扇光可鑒人的落地圖。
興許是看見了她,須臾,高級髮廊的門被推開,奔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畢飛平快步出來迎接女友,但嘴邊的笑容在看見她面無血色的模樣後當場凝結。
「妍蕾,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她抓住他的手,虛弱的癱了下去。
「妍蕾?妍蕾!」畢飛平及時攬住她,不斷的輕拍她沁著冷汗的臉頰。
「飛平,還不快帶她進來休息。」尾隨出現的織田趕緊出聲提醒。
畢飛平點點頭,打橫抱起她,趕緊回到室內去。
第八章
畢飛平喂女友喝了一些溫開水,就見渾身緊繃的小女人雙手用力抓著杯子,整張臉蒼白得像一張紙。
他心疼的從她手中奪過杯子,緊緊的擁住她。
突然,她悲從中來,趴在他肩上痛哭失聲。
「妍蕾,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既生氣又心疼,氣自己沒有堅持回去接她,更心疼她的憔悴與恐懼。
「爸爸……我爸爸他找到我了,剛剛在路上,我被爸爸派來的人攔住,我嚇到了,把東西全往他們身上扔,什麼都不敢想就跳上計程車。」
「你爸爸派人來攔你?為什麼——」
蘇妍蕾打斷他的話,一逕的搖頭,「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台灣,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她激動的大哭。
看著她不尋常的反應,畢飛平察覺事情似乎不若他想的那樣單純。
一直以來,他從沒細問過她的事,包括她的家庭,以及她為什麼到日本來。他以為,她跟大多數的人一樣,就是一個打算投靠日本當地友人,好在這裡學習語文、體驗生活的短期學生。
「我是離家出走的,因為我夢想的人生跟爸媽的認知產生極大的衝突差異,所以我擅自跑到日本,算是對他們的抗議,我知道他們不會放棄找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是什麼樣的衝突差異,為什麼你要逃?」他冷靜的問。
他心裡也是亂成一團,因為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孕育出的愛情,可能會因此受到影響,可是他更清楚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要冷靜下來,這樣他才能夠理智的判斷情勢。
「你聽過台灣的華榮金控嗎?」
畢飛平微微蹙起了眉,點點頭。
華榮金控一直是台灣金融界古老勢力的龍頭,成立至今,不知呼風喚雨多少年,就算這些年有不少金控集團異罩突起,但是華榮金控的勢力依然穩穩盤踞財經界首位。
「我媽媽是華榮金控董事長的獨生女,我父親是政府官員,我們蘇家是……」
嘖嘖,橫跨政商的蘇家!沒想到她竟然是來自那個顯赫蘇家的掌上明珠。畢飛平抿著嘴沒有說話,可是嘴邊卻忍不住扯出一絲冷笑。
要說他有多討厭社會階級,有多鄙視所謂的門戶之見,他的表情就足以說明一切,曾經他也被那些枷鎖壓得喘不過氣來,沒想到不管他怎麼抗拒,兜了一大圈,他的人生還是要面對這個鬼東西。
這讓他很難不回想起當年年少叛逆離家的時候,父親對他說的話——
「階級本無罪,庸人自擾之。階級不會消失,它會根深蒂固的存在在社會每個角落,你越是逃避抗拒,就越容易受它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