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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湛露

    「聽說張先生最近教了她們一首東坡居士的新曲子,就請太子殿下指點一下吧。」福雅說道。

    那些女孩們坐下,音樂隨之響起,那旖旎而艷麗的曲目自她們柔嫩的歌喉中婉轉唱出──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攲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度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彌清聽得意動神搖,喃喃自語道:「世上真的會有這樣的佳人嗎?」

    「太子將來坐擁天下,何愁佳人難求呢?」福雅戲謔道。

    彌清側過身,「佳人易得,只是絕色難求啊。」他話音未落,突然梗在咽喉,如中了魔一般眼睛怔怔地看著門口。

    漠塵一身雪衣,冷艷孤傲地站在那裡,雖然未發一言,但她的風采奪魂攝魄,讓彌清意亂神迷了。

    她走進來,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福雅,仍舊沒有說話,就坐在福雅身邊那張椅子上。

    「這位姑娘是……」彌清的聲音有些輕顫。

    「她啊,是我的義女,漠塵,今年你父皇給她賜了郡主的封號,或許你可以叫一聲堂妹。」福雅向漠塵伸過手去,「漠塵,這是太子殿下,就算是不行禮,總要問聲好吧?」

    「哼。」漠塵只哼出這一個字,然後冷嘲道:「我以為你要見的是什麼大人物,太子殿下罷了,就讓你這麼巴巴地跑來討好。」

    她的話讓彌清大為吃驚,不僅僅因為她這個「女兒」對福雅這個「義父」的不恭敬,還因為她言語中居然對他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如此輕視。

    本來按照他平時的脾氣是應該勃然大怒的,但是望著她的臉,那如剛才歌詞中所說的「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的肌膚,在充滿光線的屋中似乎熠熠生輝,美得耀眼。

    福雅冷眼旁觀,他很想笑,因為這一幕他期待了許多年,終於在眼前真切地看到,他真沒想到計劃會順利地進展到這樣的地步。

    顯然,彌清對漠塵一見鍾情,然而漠塵對他卻不屑一顧。

    此刻,不該是他們進一步接觸的時候。福雅忽然站起身,說了句,「太子請稍坐,我還有事要辦。」

    他走出去,廳內絲竹之聲還在幽幽作響,但是身後已經傳來他意料之中的急促腳步聲。

    「廳內還有客人,你不該這樣無禮地追出來。」他頭也不回地說。

    漠塵猛地殺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

    他一怔,站住,「什麼意思?」

    「我猜不透你的心,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想做什麼。綠裳似乎知道你的心,她走了,但她不告訴我答案。你有什麼在瞞著我?或者,和那些被你在晚上召喚而來的女孩子有關?」

    他幽幽笑著,伸出手,這一次她沒有躲開,他的手指碰到她的唇瓣,那裡冰涼一片。

    「漠塵,不要胡思亂想了,你是我最疼愛的人,我怎麼可能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呢?綠裳與你不同,她有她的事情要辦,有些事,我隱瞞著你正是為了保護你。」

    「是嗎?」她充滿懷疑地看著他,「我說過,我會自己弄明白的,我一定會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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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紅燭高照,該是多美的夜色啊。福雅站在窗前,抬頭仰望著夜幕,但是那裡被烏雲遮蔽,看不到一絲月光。

    「王爺,人來了。」門口是燕生的聲音。

    「進來吧。」

    寢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妙齡女孩子怯生生的站在那裡,想看又不敢看地面對著他,顯得手足無措。

    他伸手拉過那女孩子的肩膀,手指下意識地觸碰到她的唇瓣。她的唇很暖,還帶著些微的顫抖,和漠塵的不一樣。

    「你知道來我這裡意味著什麼嗎?」他柔聲問。

    「知道。」那女孩子的臉很紅,一直紅到耳根子後面。「我願意。」

    「你願意?你為何會願意呢?」他勾著唇角,「做了我的情人,我不曾答允過要給你名分。」

    「但是我從很久之前就……就喜歡王爺了。」女孩的頭越來越低。

    「是嗎?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在哪裡你見過我呢?」

    福雅將那女孩兒橫抱起來,放到床榻之上,她的身體也是這麼的柔軟馴服,不像漠塵,就是睡覺也會在他的懷抱裡翻來覆去,害得他夜夜幾乎都是腰酸背痛。

    「我……民女曾經在去年的除夕之夜,在街上見過王爺。」

    「哦。」那一夜漠塵非要鬧著出去看花燈,因為每年花燈最多的時候是元宵節,而那個時候她多半正被病痛折磨,根本不能行走半步。後來他穿了便裝陪她去逛街,沒想到還是被人認出來了,那些傾慕他的人群將小街圍得水洩不通,差點走不出來。

    想到這裡,他的唇角又勾起一抹悠遠的笑意。

    那女孩兒瞥到他的笑容,以為他是在笑她的癡情,緊張的情緒稍稍緩解一些。

    福雅的手指解開她衣裙上的帶子,他的熱唇貼上那裸露的肩膀,感覺到身下瑟瑟發抖的身軀,他恍然間以為那是漠塵。

    漠塵、漠塵!他近日一想到她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燕生看透了他的變化,所以為他提議找來其他的女子幫他緩解這些壓抑的苦痛。可是萬事從不讓他皺眉,惟獨這件事,他卻總是在最後一刻失去興趣,只因為身下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不再是他買回來的那個小女孩兒了,她越來越大,蛻變成一個真正的少女,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嬌憨迷人的少女風韻。即使是她的體息,都在原本甜美的味道中多了一抹能撩撥人心弦的神秘力量。

    就彷彿,她為他下了蠱一樣。

    不,怎麼能被她操控?今夜他必須突破自己的關卡,徹底將這個心結打破!

    他咬緊牙,聽到身下女孩子低微的呻吟,那是期待歡悅的聲音,最是刺激男人的聲音,他知道自己必須把握這個時機佔有這女孩,這樣才能最有效地說服自己,相信漠塵對他而言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強烈的影響。

    突然間,他床邊的紗簾被人從外面狠狠地拽下,接著他感覺到原本放在桌上的燭火猛地搖曳了幾下,照亮了他的床榻。

    「原來這就是你不願意讓我看到的秘密!」她咬著牙,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床榻邊。

    漠塵,那竟然是漠塵!

    「這就是男女在一起真實的樣子嗎?」她冷笑著,笑容裡有說不出來的古怪,「不穿衣服地抱在一起?這是父女不可以做的事情?這是你突然對我改變態度的全部答案?」

    「是的。」福雅匆匆平息心中翻起的詫異和不安,反手拉起零亂的外衫,直視著她,「漠塵,你出去,這時候你不該來。」

    「我出去?你讓我出去?」她的雙手都在顫抖,大大的眼中充滿了淚水。「我對你來說已經那麼討厭了嗎?我不再是你口口聲聲說的那個值得你疼愛的『你的漠塵』了?好,我會出去!我出去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反身飛一般地衝出去,突然間一股強烈的不安情緒充滿福雅心頭。

    他跳起來,胡亂地將衣衫穿好,追出大門,此時一束清輝透過黑雲打在小院中,他抬起頭──該死!今天是月圓之夜!他怎麼會忘了?

    他追到無塵別院去,一直追到她的寢室中,她已經變成了那個老樣子,顫抖著縮成一團,躲在屋子的黑暗角落裡,瑟瑟發抖。

    「你、你來做什麼?」她努力抵抗著病痛襲來帶給她的巨大折磨。「你讓我走,我已經走了!我不會再去煩你!」

    「漠塵,你要發病了,來,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免得你傷到自己。」他柔聲說。

    曾經有一次她發病的時候使勁撞上牆壁,將額頭撞破一個洞,兩年之後額頭上的那道傷疤才完全消失。

    從那之後他都吩咐人在月圓之夜前將她送到一個特製的房間中,那裡沒有任何堅硬的東西可以讓她傷到自己。

    但是最近因為忙於公事,以及自己錯綜複雜的心緒,他竟然忘記計算月圓的時間了。

    「不,我不出去!你又要帶我到那間黑屋子去,我知道!」

    她的眼神開始變了,這熟悉的、如狼一樣凶狠的模樣,讓福雅不得不開始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擊倒她。

    牆上懸掛著的那柄寶劍無疑是眼前惟一能用的,但是他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早已練成武功的她,被瘋病操縱的她現在一旦發病是福雅一人無法控制得住的。

    她搶在他前面搶下那柄劍,抽劍出鞘,她喊道:「你討厭我,你討厭我!」

    「沒有,我怎麼可能討厭漠塵呢?」福雅開始心驚,因為他發現劍尖竟對著她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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