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陳毓華
陶步荷霎時醒了過來。「你不會是又要來搶我的床吧?」
布紫陽躺下,邪笑。「這也是本大爺的床。」
這問題他們討論過無數次,她氣餒,乖乖的挪出一大塊。
明明有一陣子這張床是她一個人獨霸的,為什麼他又心血來潮跑來同她擠?
「你一直來找我睡覺,我注定嫁不出去了。」因為移動,黑髮下乳色般的頸子露出一大塊來,加上膚質極佳的手腳,嚴重的挑戰了布紫陽的濃濃慾望。
他想起來,自己有多久沒碰過女人了。
他從來不是禁慾的苦行僧,女人也沒匱乏過,男歡女愛對以前的他來說就跟穿衣吃飯一樣自然。
人餓了要吃,想上床自然有女人在等他。
可是,直到遇見陶步荷,他……下不了手。
不是被她每天掛在嘴上的禮教給捆綁,那到底為什麼?
回過頭再看她,均勻的呼吸,兩把扇子似的睫毛垂掩,她居然安心稱意的睡著了。
布紫陽很想把她搖醒。
不過他也知道這半天迷路是把她累壞了。
得了,他絕少做什麼善事,這回就放她一馬,當然,這回放過她不代表以後不用加倍的索回利息!
不過,他到底放過眼前可口的女人幾馬了?大概數不清了。
他把陶步荷軟馥的身子摟進懷裡,她沒什麼太大動作的掙扎了下卻沒了下文,任布紫陽伸長手臂無條件的供應當作枕頭。
聞著她芬芳的髮香,他在陷入睡眠的同時,想著這樣似乎也不壞……不過,這女人不會要碰她的先決條件是非把她娶進門不可吧?
欸。
嗯嗯,他是想過這回事。
娘子啊,如果對象是她應該不壞。
想到這,他褪下臂釧,螺旋圈狀的纏臂金開口可調節大小,他往陶步荷的皓腕套上去,調節到恰好的適合度。
一圈純然的金鐲子套在她手上,比戴在他身上好看多了。
這會兒,她收了東西,可別想賴了。
哼哼,他笑得奸詐闔上雙目,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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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偷戴上「狗圈」的陶步荷很不高興。
她摸了半天盤在她腕上的鐲子怎麼扳也扳不開,想退貨都無門。
偏偏那作賊的男人正在唏哩呼嚕的喝著粥,打迷糊仗的裝傻著。
「你說什麼?」
「我說,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陶家訓誡子孫有那麼一條就是無功不受祿,何況,他幹麼無事獻慇勤,還笑得一臉像吃飽喝足的貓,有詐、有詐。
「你得收,因為本大爺從來沒送過東西給女人,你是第一個,不能退。」
每次都這樣,抬出大爺名頭就要別人讓步,這是哪門子歪理,還有不能退還的?
「不能退?」
「因為那是信物。」他又說出讓人差點跌下椅子的話出來。
匡一聲,手裡拿著的湯匙掉了。
「用不著表現得太過驚喜,你的反應在我掌握中。」
驚喜?她是驚嚇好不好?
「哪種信物?」是她想的那一種嗎?
「我準備娶你過門,要過門除了聘禮,總要先給你一樣東西當作定情之物,你有什麼可以給我的嗎?」
「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嫁給你了?」幸好水苑裡面吃早膳的就他們倆,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就算她有一百張嘴巴也解釋不清了。
「我昨晚自己決定的。」她錯愕的神情真可愛,那小嘴一開一闔的要是能直接親下去就好了。
要死,他幾時這麼純情?純情得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拿下來!」她斬釘截鐵,把手伸得筆直。
「為什麼?男人送禮物,女人不是都很開心?」
更何況還是互定終身的信物,可她臉上怎麼看不見任何叫做喜悅還是開心的樣子?
「這不是禮物,是信物!」
「有什麼分別?反正都是你要收的。」擦擦嘴,他該出門了,今天有好多事要做。
「你根本沒有問我,沒有問我答不答應、願不願意、肯不肯,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尊重我?」要嫁的人是她耶,她是當事者不是,為什麼她會完全不知情?
「你不要太興奮了,這樣有點難看。」為什麼所有的女人都這樣呢?
要不是閨訓太過嚴格,陶步荷很想把面前的碗倒扣到布紫陽臉上。
她向前一步,纖細的指頭戳上他的胸,「這位逍遙島的島王,你給本姑娘聽清楚了。你呢,沒跟我求過親,我也不曾答應,也就是說,你所謂的親事只是一門笑話,請你把鐲子拿下來。」
布紫陽無視她逾矩的動作,瞧著她臉上溢出的紅,「小荷,要知道女子最注重的就是貞節清白,你都跟我睡過了……好好好,是同居一室,我不認為你除了我還有別人可以嫁,嫁給本大爺有什麼不好?很多女人排隊我還不見得賞臉呢。」
陶步荷完全拿他沒法子了。她到底該哭還是笑?
重點是她哭也哭不出來,笑也沒力啊。
「你不能這樣對我……」
啾,這是布紫陽在她唇上親了親,也是回答,然後他大爺吆喝隨從備馬準備出門去了。
也就是說,他剛剛宣示的這一席話統統都算數。
從這節骨眼算起,陶步荷即將是島上未來的島主夫人。
他笑得詭譎意滿,像得逞了某些事。
第一個敢賞他巴掌,完全沒把他放在眼底的女人,讓他又傷腦筋又愛又發愁的女人,他決定不放手了!
莫非、難道,他天性裡有備受虐待的因子?
管他呢,就算被虐也只能是陶步荷這女人而已!
至於被他晾在屋子裡的陶步荷,看著那圈金黃卻發了很久的呆。
這就是愛情嗎?
她不是應該高興的跳起來?
好像不是,這年頭的女子哪有權利追求幸福,所謂的幸福不過是找到一張安全的飯票,至於男人如果肯垂青個幾年就要感謝天地,然後把對方一點點的恩澤銘記在心,花上一生的時間品嚐飛縱即逝的過去恩愛。
她為什麼會有這離經叛道的想法?
她這被餵飽了女誡的女人有什麼好不滿足的?不是應該敲鑼打鼓到處奔走的去宣告她找到王子了?
她真的不知道……
「恭喜姑娘,賀喜姑娘!」三個美婢依次出來,王子的話她們可是一個字都沒有漏。
陶步荷恍惚的抬眼。「恭喜?」
「是啊,島主自從迎娶回醉姨娘以後,島上很久沒有辦喜事了。」平安最小,也完全沒有心機。
「醉姨娘?」她怔了怔。原來她不是唯一的一個,還有人比她先到。
也是,像他那優秀的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吧。
「平安!」納福警告的瞪了平安一眼。
「人家是說真的,這會兒不說往後姑娘還是會知道東園、西園那些姨娘們。」
越抖越多了。「平安,你的大嘴巴會給主子惹事的,不要再說了!」納福幾乎是厲聲了。
平安嘟嘟嘴,一看陶步荷臉色似乎不善,趕緊躲邊邊去了。
「姑娘,島主是每個女人心目中嚮往的丈夫,像他這樣的男人誰不想以身相許,即使什麼名分都沒有只要待在他身邊就是一種榮耀。」納福本來是想解釋的,哪知道好像越描越黑了。
「你也別責怪平安了,我沒事,只是有些回不過神來。」反倒是要陶步荷出來打圓場了。
「姑娘請見諒!請姑娘別把這話讓爺知道了。」納福明白這其中的凶險,姑娘要是愛惹事的人,東西園那幾位姨娘可有苦頭吃,若是愛嚼舌根,遭殃的就是她們幾個了。
橫豎她們都多話了。
「你們都下去吧,讓我靜一靜。」
她的確需要安靜,誤打誤撞來到這裡,她真的要在這裡落地生根?
大哥還有小雒的仇怎麼辦?
跟那麼多女人爭奪一個男人的心,有這必要嗎?
她從來都以為自己的人生會是一帆風順,所謂的一帆風順是嫁個平凡的丈夫,生幾個孩子,孝順公婆,丈夫不必太有錢,沒錢就只能擁有她這麼一個妻子,她不用跟其他女人爭風吃醋,可以單純的保有一個男人不管愛得深或淺的感情,不過,事實上,那些都只是她無聊的奢想而已。
可是她曾經允諾過紫陽願意做牛做馬,這輩子供他差遣。
然而,這些日子來除了替他管過帳目,她什麼也沒做到,每天悠哉的過日子,吃得好,住得舒服。
的確,條件這麼優秀的男人有哪個女人不想爭取?
可是,她掙扎得厲害。
「大哥還生死不明的關在牢裡,我怎麼能完婚?」
捫心自問,她是喜歡紫陽的,或者更多一些。
她心緒複雜的瞧著自己手上的金亮,神思迷離。
這茫然的坐著居然久久沒動。
「怎麼辦?姑娘看起來真的在意我的話。」平安偷偷把簾幔拉好,表情沮喪。
三個情同姊妹的丫頭沒敢離開,一個個輪流偷瞄了陶步荷的神情,面面相覷。
「你當丫頭不是一天兩天,我也早早警告過你,你就是不肯留心!」納福又叉起腰來罵人。
「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