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席絹
「退下吧。後宮的事暫時到此為止。上次你說西雲國發生宮廷內亂,你盡快把相關消息呈上來。還有,去查查北邊野人族屢屢侵犯我邊境是什麼情況。」
「是。」流鴻只好應聲退下,將身後杵立老半天的絕世美人一同帶走。
兩人身形閃入角落不起眼的耳房內,下一會,整個寢殿只剩下皇帝一人,再無旁人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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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高掛中天,團帳輕掩纏綿。
明恩華在小睡片刻後醒來,渙散疲倦的雙眸對著床頂眨了眨,一時不知道身在何處,也沒意識到渾身上下的酸軟無力從何而來。
一盞紗燈柔和的從床帳外右上方的牆柱上斜拽投進來,待稍微精神些後,她努力抬起突然變得千斤重也似的右手,放到眼前看著。腦袋還鈍鈍的沒辦法蓄積思維運轉,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看手的舉動。
視線從手掌看到手臂,覺得有些怪怪的,卻不知道這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直到發現會覺得奇怪,是因為它光溜溜的之後,也已是好一會之後的事了。
然後,一隻修長好看的男性手掌進入她的視線,蓋在她高舉的右手上,輕輕抓住,緩緩揉捏把玩,像是愛不釋手。
很輕很輕的力道,卻震得明恩華全身抖動,霍地轉頭,雙目圓瞪,表情有一瞬間驚駭,無從掩飾地看向身側那一張放大的俊臉。
他的眸光在黑暗中蟄伏,等著將她抓攫,當四隻眼睛一對上,她猝不及防,只能落網。
她的皇帝夫君睡於床榻外側,而她睡於內側。所以斜照進來的光線,足以讓帝王清晰看到她臉上表情的變化,而她卻無法從暗影裡得知皇帝此刻是以什麼表情看著她。
「皇上……」她吶吶出聲,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妳睡得不甚安穩,朕就想,妳應該不會順眠到天明。」
「是臣妾失儀了。請皇上恕罪……」
為什麼她竟會睡著呢?!太糟糕了。在皇帝面前失去防備的事實,讓她滿心懊惱,臉上又白又紅的變化不休。
休說侍寢於帝王時,妃妾理應隨時保持清醒,就算再怎麼疲累,也得做到比皇帝晚睡、比皇帝早起,隨時警覺,以服侍皇帝的需求。這是後宮嬪妃侍寢的規矩,而,對她自己來說,有旁人臥於身側時,她不應該睡著、也不可能能夠睡著。
但……她就是睡著了。在帝王仍清醒時,睡著了。
紫光帝微微一笑,舒臂將她半身攬入雄健溫暖的懷中,很溫存的以下巴輕摩娑她的頭頂心,一隻手還順理著她披於身後的發。她身子無法控制的一僵,但很快的令自己放鬆,雖然心跳急如奔雷,但她已經努力以深呼吸在平緩了。
「愛妃,妳嫁給朕,也兩年了吧?」
「是兩年了,皇上。」她乖順貼伏於皇帝頸窩,聲音細小如蚊,呼出的氣息無可避免的拂在皇上光裸的胸膛上。
太過親密的姿勢讓她萬般不自在,但至少這樣的貼合,可以不必直視帝王的眼。她所有的表情都可以安全的隱在帝王的懷抱裡,並讓自己發熱的腦袋得以有一絲絲喘氣的空隙能夠思考。
「登基這兩年來太忙,對後宮多有冷落,實非朕所願。也虧得眾位愛妃相處甚是和睦,讓朕無後顧之憂,說起來,也是妳們三宮治理得好。」
「皇上謬讚了。臣妾向來懶散無能,對宮務一竅不通,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是真,但並無臣妾之功也是事實。」她小心的應道。
「怎會對朕如此客氣。妳是朕的正妻,平日身為天下婦女的表率,自然需要端方持正。可在這樣溫存時刻,若還客氣如臣屬,不免讓人心底難受了,妳小小年紀,怎會這般壓抑呢……」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憐惜,在夜深人靜彼此依偎時,最易撥動人心緒,使之多愁善感起來。
皇帝的這番話,讓明恩華聽得心口一陣冷又一陣熱。冷的是畏懼於帝王突然的親近,不知所謂何由;熱的是這些趨近於甜言蜜語的話語,輕易將在男女情事上猶如一張白紙的她,整顆心給撩動得七葷八素。
覺得很難受,又抑制不了的貪戀……
對這樣的男人動心,是太容易的一件事了。他無須太努力,甚至也不必真心,所有芳心都會輕易手到擒來……
世間的女子對情事的體驗,通常來自所嫁予的夫婿。也許有人在出嫁前看過無數在閨閣間甚為風行的言情話本,對情事產生種種幻想臆測,但那並不是事實。無論如何,對女人而言——尤其是她們這樣出身的女人而言,一生對愛情最真實的體會,只會來自於丈夫。是好是壞,都得認了。
當男人花心思去對自己的女人調情時,女人除了淪陷,還能怎樣?她在心底暗自歎息。而她的夫婿、王朝的帝王,還在她耳邊廝磨,說著體己話呢——
「妳也知道,我日曜王朝從不輕易立後,細數立朝一百三十五年、至今經歷過五任帝王以來,也只立過二任皇后,大多時候,都是讓四宮分權而治,以維持公正平衡。朕賦予三宮權力治理後宮,不只是權利,也是義務。雖然妳並不愛沾染這些瑣事,但這是妳的工作,妳是明白的吧?」
「臣妾明白……」她閉上眼,已經稍稍能忽略掉自己正陷在帝王懷裡的事實,努力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一字一句都仔細斟酌著:「只是皇上,不說臣妾年紀尚幼,光是年資上,也遠遠構不上眾位姐姐……」
紫光帝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打斷她緩慢的陳述:
「愛妃啊,朕可是對妳抱持著很大的期望哪。」輕柔捧起她面孔些許,溫暖的唇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記又一記的灼熱。「文書府已將妳編寫的童蒙教案繕寫完成,今日送到朕的案上,朕看了一遍,寫得很好。妳如此才學,怎可私藏?明知朕求才若渴的……」吻,落在她唇上,奪去她所有呼吸。
對情事認知貧乏的明恩華,哪是皇帝的對手!尤其今日的皇帝又表現得如此熱情,這種有別於平日冷靜且充滿距離的面貌,她如何招架得住?
被皇帝親暱溫柔的動作挑惹得腦袋再度暈糊……彷彿這人不是皇帝,只是個丈夫、只是個男人,太奇怪了。
這樣的皇帝,讓她好害怕。不必理智提醒,她全身就抖得像是正站在嚴冬的雪地裡。危險、危險、危險!
「啊!」然後,因為耳垂被輕輕咬噬,讓她整個人巨震,驚叫出聲。要不是被皇帝牢牢抱著,她一定會跳個半天高。
「別怕,朕在這兒呢。」害她驚跳的人如此說著。提供寬闊的胸懷容她棲臥,讓她安心。
明恩華努力壓抑住想要撫向小嘴與耳朵的衝動。被吻的嘴巴失去吐息與說話的功能,而被咬的那只左耳,彷彿燃起一把火,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已經燒成灰了……
「剛才說到哪兒了?」皇帝半坐起身,健臂輕鬆在她腰側一握,她整個人側坐在皇帝腿上,又被他牢牢抱住。「啊,是了,就是朕期許妳能好好為朕分憂。妳有這個能力,為何要避居在明夏宮?詠春宮雖然很努力在做事,然而近來行事是有些過了,這就是專擅的壞處。聰明如妳,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嗯?」
他的舉止無比自然,像是兩人間常常這樣做,且已經做了千萬次一般。可事實卻並非無此!帝王或許對許多女人這樣溫存過,但這對她來說,卻是第一次!她很清楚的知道這點,所以即使被皇帝的柔情敗得潰不成軍,也抹去不了心底深處那股恐懼感。
太刻意了。不該是這樣的……
「怎麼不說話呢?恩華?」突然輕喚出她的閨名,讓她身子又一震。讓男人輕笑出聲。「在房內這般拘謹,該如何是好?」
「皇、皇上……請、請您別……」她甚至連裝都再也裝不出平靜語氣,說出口的一字字,都在喘息間破碎得難以辨認。不由自主的失態,讓她恨不得在當下就死去。
夠了!夠了!拜託,不要更多了……
而皇帝似乎覺得這個漫長的夜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因為他折騰人的花樣還在不斷更新中……他的手在她身體上遊走,他的唇在她臉上烙印,種種種種無法想像、難以啟齒的動作,一點也不臉紅的施展出來,滔天烈火似地,將她的神智燒盡,不留絲毫餘地。
這是一個……如果他願意,就可以教女人在情慾中甘心死去的調情聖手……
不知是來自初識的情慾,還是無可遏抑的心痛,當越過最極致的那一刻,淚水悄悄從緊閉雙跟裡淌出……
月影悄然西移,一夜春宵未歇,糾糾纏纏至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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