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方芯
『當然是拿來給我。』
『好,我把畫給你,不過請你務必將畫轉交給……』
『我現在就要看到畫,那裡有電話,你聯絡一下,我會叫耿久仁再跑一趟,把畫拿回來。』殷赤風不耐地打斷她。
『需要這麼趕嗎?』她都快搞不懂他跟李大師究竟誰才是那副油畫的創作者了。
『難道你想親自回去拿畫?』殷赤風薄唇一掀。
『我不會自討沒趣。』她秀顏微斂。
『也對。』殷赤風雙臂環胸,笑睇她走向放置電話的古典圓幾。
水藍很快對另一端交代完,在掛上電話後,卻突然掩嘴猛咳。
『還真是個病美人!』刷地一聲,殷赤風要笑不笑地關上半合的落地窗,朝她走過去……
他關窗好阻隔涼風吹入的細微動作,讓水藍有絲怔忡,可立即地,她全身一繃,瞅視他逐漸朝她靠近的俊雅身形。
『連險些落海都面不改色的成小姐,居然會因為我的靠近而緊張,怎麼?我有這麼可怕嗎?』他就停在圓几旁,懶洋洋地調侃她。
『可怕的並不是殷先生這個人。』而是他聽似慵懶實則深具殺傷力的言辭。
『成小姐話中有話喔!』
『是殷先生多想了,我……咳咳……』還沒說完,她又忍不住輕咳。
殷赤風吁歎搖頭,拿起電話要耿久仁再跑一趟成家,再按下內線吩咐傭人送上熱茶。
『你……』聽見他叫傭人備茶水,她直覺想婉謝,但忽地,她心頭猛跳,一直令她瞧不清楚的迷霧終於消散。
『我臉上多了什麼嗎?』瞧她瞪他的模樣,活像他頭上突然長出兩支角來.
『難道這裡就是殷家大宅?』
『哦!原來你到現在才弄清楚你是站在誰的地盤上。』他不著痕跡地諷刺。
水藍驚詫,水眸迅速掠過一絲複雜。
算是誤打誤撞嗎?她該慶幸她的身份並沒有被識破,否則她的下場恐怕是被無數支掃把給轟出去。
不過,她還是搞不懂,李羅立,耿久仁,以及殷赤風這三人之間,究竟是何關係?
叩叩!敲門聲響起,傭人端著托盤推門而入,將冒著幾縷輕煙的花茶及茶點放置桌上後,又靜靜退下。
『坐下喝吧!』殷赤風向她努努嘴。
水藍看著他,沒動作。
『放心,裡頭沒下毒,我保證成小姐絕對可以完好無缺的走出我殷家大門。』
『多謝款待,但是我必須走了。』水藍沒打算停留太久。
『要走當然可以,要我幫你叫計程車嗎?』他揚起魅人的淺笑提醒。
呃……她差點忘了現在根本沒有人可以載她回家。
『還是坐下來喝口茶吧!』他是可以派人送她回去,但既然來了,若這樣就回去,豈不是對人家太失禮。
『那我就坐一會。』說她不忐忑是騙人的,尤其是跟他相處在同一個房間裡。
水藍才端起茶杯欲飲,卻看見他竟往門口走去。『你要去哪裡?』
『你就安心坐在這裡喝茶,免得連燙到嘴都還得假裝沒事。』殷赤風瞟了眼她漲紅的臉蛋,才哂然離開。
被發現了!
水藍急忙放下茶杯,支額呻吟,為自個兒老是在他面前出糗,而感到深深的無奈。
第四章
『赤風老大,我拿回來了、我拿回來了……』在傭人的示意下,取回畫作的耿久仁來到殷赤風的畫室,趕緊把畫拿到他面前示好。
『嗯。』坐在畫架前的殷赤風隨手丟下只在圖紙上勾勒幾筆線條的筆後,起身走向那幅在外流浪許久的油畫。
『赤風老大,為了拿回這幅畫,我可是一路飆車回來,連命都差點丟了,這下你總該原諒我了吧?』耿久仁抹著汗水,希望他能看在他搏命演出下,別再和他計較。
『下回你得少抽5%佣金。』
『什麼?!3%行不行?』耿久仁的心好痛。
二少不論是攝影作品或是畫作,皆以化名『君飛』為落款。當然,物以稀為貴,只要是君飛所出,那在市場上可是搶手得很。
這樣說吧!李羅立雖然很出名,但仍舊矮咱們殷二少一截。
只是,二少愛搞神秘,堅決不讓自己的身份曝光,所以除了他之外,外界仍不知君飛就是殷氏集團的二少東。
『再囉嗦就變8%。』殷赤風挑眉斜睇一副活像挨了一槍而面露痛苦的耿久仁。
『好好好,5%就5%,不過成家那位美人呢?她回去了嗎?』耿久仁強忍住被活剝一層皮的痛,問道。
『你倒是挺關心她的。』殷赤風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看似沒什麼起伏,但微撇的嘴角卻流洩出冷嗤。
『我不是關心,而是那位成小姐據說是他們成家人的寶,當我要載她出來見你時,還被警告一定要小心伺候兼安全送回。』
殷赤風懶懶哼笑。
果然是養在溫室裡的名貴花朵,稍微碰一下都不行,但,既然要保護,就應該連門都不要踏出去,以免又去沾染到世間不必要的塵垢。
『不過,赤風老大,我發現成小姐似乎很喜歡你這幅畫,但也請老大放心,我可沒告訴她這幅圖是你畫的。』
『諒你也沒笨到這種程度。』
『老大,那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麼處理它?』耿久仁雙手搓了搓,問得好小心。
老大不會再想『辣手摧畫』吧?
『這還用問,當然是按照我當初的意思處理。』尤其這幅畫已經被姓李的給沾染過,那就更不能留。
耿久仁學了一次乖,不敢再多言,可要他眼睜睜看著畫被毀掉,他的心還是會淌血。
算了,眼不見為淨!
『老大,那你慢慢處理,我這就去找成小姐。』他依依不捨地回頭再瞄它最後一眼,才拉開門——
喝!
誰知,門外佇立的人兒讓他嚇了一跳。
『成小姐,你怎麼會站在這裡?』耿久仁愕問。
『殷赤風.你這是在做什麼?』水藍失聲驚呼。
殷赤風打開畫框欲取畫的動作為之一頓,他緩緩瞟向她那張寫滿錯愕的臉蛋,挑眉,薄唇邪邪一撇。
不妙,他還是先落跑!耿久仁悄悄離開。
『你繼續看下去不就曉得了。』殷赤風抽出畫布,一手抓住其中一角,另一手則拿起剪刀就要——
『天吶!住手!』水藍衝過來,一把抓住他拿剪刀的粗腕,阻止他毀畫。
她原本坐在茶廳裡喝茶,但過久的等待讓她愈坐愈不安,於是便逕自走出,想找殷赤風問他事情的後續,誰知走著走著卻遇不到半個傭人,直到她來到三樓,莫名停駐在這間房門前,才驚見這可怕的一幕。
『放開。』他要甩開她很容易,但人家可是弱不禁風的淑女,經不起他小小的力量,所以他很好心,讓她暫時握住他的手。
不過,成水藍的體質實在有夠差,一雙小手的溫度簡直接近攝氏零度。
呿!難道她不知道有手套這種東西嗎?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這可是李大師的畫!我反悔了,我不想把畫交給你,請你立刻還給我。』深怕她一鬆手他就會一刀剪下去,於是她緊緊扣住他,連聲音都因為身子過於緊繃而顫抖。
『成水藍,最有資格處理這幅畫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更不是李羅立,所以我勸你別再以持有者的身份來對我下命令,懂嗎?』他瞇眼冷笑。
『我哪敢對你下命令,但這幅畫確實是我成家買的,我當然有資格不許任何人來破壞它。』
『是嗎?』她的膽識依舊令人刮目相看,讓他都忍不住要對她肅然起敬。
『反正我就是不許這幅畫遭到一絲損傷。』不過,她顯然還是晚了半步,因為她發現他所拿的一角已經有一道約二、三公分的裂痕了。
『你倒是挺愛惜這幅畫的。』聽她一說,殷赤風邪氣的口吻就更顯曖昧不明。
水藍哪會聽不出他話裡的邪佻,只是,她必須以留住畫為優先。
『你能不能先放手再說?』依她的手勁,根本阻止不了他,所以她只能試著跟他講道理。
『要我放手前,你是不是要先把你的手挪開?』他揚起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笑。
『你能保證絕對不傷害到畫?』她問。
『你還真難伺候。』
『我說過,如果你不要它,就把它還給我。』她認真且毫不畏縮地迎向他如刀削般閃耀出異芒的雙眸。
殷赤風眉眼一挑,剎那間,那股想毀畫的衝動倒是消褪不少。
她,就真這麼喜歡這幅畫?
『你明知道這幅畫有瑕疵,為什麼還要買下它?』殷赤風五指一鬆,畫布立刻從他手中滑落。
水藍趕緊接過,同時亦因他的問話而閃了下神。旋即,她頭低低,手腳略顯笨拙地將畫布重新裝進畫框裡。
『這個問題我先前已經回答過了。』她總不能跟他說,看見這幅畫她就會忍不住想到他。
『我要聽真話。』她曾說過她對繪畫僅抱持欣賞的角度,由此可知,她並沒有深究,所以,除非這幅畫對她來說有某種特殊的含義,否則是決計不會買下這幅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