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方芯
當房門被拉開,就看見兩名搬運工將一幅約有半個人高的畫作給搬進來。
見水藍眉心倏攏,斂下嬌顏,隨後跟進的玉嫂開口道:
『大小姐,齊少爺說這是您要的畫。』
『堂哥,你……』水藍繃緊的嗓音突顯她極度的不滿。
堂哥居然不經她同意,就擅自要人送畫來,這不是表明她非收不可嗎?
『水藍,你就收下吧!』成齊討好地說。
『把畫擱在牆邊,不准掛。』水藍臉色完全沒有緩下來的跡象。
搬運工僵在原地,不知要聽誰的。
『就照小姐的意思,先擱下。』成齊似乎也被水藍異常清冷的臉色給弄到有些難堪。
『齊堂哥,請你馬上將這幅畫退回。』在搬運工及玉嫂離開後,水藍馬上說道。
『水藍你……難道你不認為這幅仕女圖比那幅油畫要好看多了?』成齊仍試圖改變她的想法。
『我說過,我看中意的就只有這一幅油畫……堂哥,你究竟想說什麼?』對堂哥的不斷遊說,水藍已經嗅到不尋常的味道。
『這……』成齊尷尬不已,『事情是這樣的,李大師突然要收回這幅油畫,為了彌補我們,便拿這幅更高價的仕女晝來作交換。』他也覺得離譜,但大師堅持要收回,他也只好答應。
『李大師有什麼理由非要收回這幅已售出的油畫?』水藍微蹙眉,澄澈水眸浮現出不解。
『我問過了,但連安娜也說她不曉得原因。』
連原因都不能透露,這不是更加啟人疑竇?水藍冷凝著臉。
『水藍,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成齊一臉為難,卻也不敢再逼她。
『我想親自跟李大師一談。』她只要求一個尊重。
『可是……』
叩叩……敲門聲再度響起,玉嫂推門而人,恭敬地對水藍道:『大小姐,李羅立大師的經紀人說有急事要見齊少爺。』
『快請他進來。』成齊連忙說道。
真是太好了!有李大師的經紀人親自出馬,他就不必左右為難了。
沒多久,一名穿著令人不敢恭維的花襯衫及條狀長褲的微胖男子神色匆匆地出現,且一開口就衝著成齊說:『畫呢?快交給我。』
成齊錯愕,沒想到這經紀人一開口就是向他索畫,所以他只好把眸光投向雙眉輕蹙的水藍。
『我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快把畫給我!』
三天的期限眼看剩不到幾個小時,屆時他若沒把畫送到赤風老大面前,他絕對會死得很慘,所以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假借李羅立經紀人的名義,好取回畫作。
不過,光看成齊臉色,就知道事情還沒談成。
『要付多少錢小姐才願意割愛?』據李羅立的侄女表示,成齊買畫是要送給堂妹,也就是說,關鍵就在這位端莊秀雅、就連擰起眉頭也別有一番韻致的美人身上。
錢?難道他以為她是為了從中牟利才不願交換?
水藍瞇起惱怒的美眸,未動聲色地輕啟唇瓣:『五百萬美金。』
『什麼?!』耿久仁大叫一聲,連成齊也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如果無法接受就請回。』水藍下逐客令。
『五百萬?!我聽李羅立說,他開價才五十萬而已,怎麼沒幾天光景就翻漲十倍了?!』耿久仁暴跳如雷。
水藍唇角微挑,完全不受耿久仁的影響。
耿久仁沒時間再跟小美人鬥法了,不過,他也一定要向赤風老大交差,所以……
『能否請小姐移個駕,跟我走一趟?』乾脆這樣,他給買賣雙方一個見面的機會來解決此事。雖然這樣做的風險很大,但若要死,身邊至少還有個美人作伴。
水藍以為他是要帶她去見李羅立,所以沒多作考慮便應允了。
******
沒有讓任何人跟隨的水藍在這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直到車子駛入緩緩開啟的雕花銅製大門,再穿越綠意盎然的前庭後,她才訝異於李羅立在畫作上所累積的財富,竟是如此驚人。
因為眼前這棟外觀典雅的豪華別墅,其佔地之寬廣,壓根不輸她成家主宅。
當主屋大門一開,耿久仁旋即壓低嗓門,問著前來應門的僕人,『二少人呢?』
『二少人在茶廳。』
『大小姐,沒時間了,快跟我進來!』已經進屋的耿久仁在發現身後的人沒有跟上後,急忙催促靜靜站在門外,不知在觀看什麼的成水藍。
『為什麼你會一直說沒時間?』水藍收回定在屋外某一點的視線,狐疑地問。
『這……待會你見到人就知道了。』耿久仁言辭閃爍。
水藍見他似乎有難言之隱,遂不再多問,隨他穿過氣派高雅的大客廳,步上白色階梯來到二樓,之後,耿久仁就停在一間房門外,不知在掙扎什麼。
就在她欲開口發問時,耿久仁卻冷不防推開門,強顏歡笑地對她做出請進的動作。
這位經紀人真的很奇怪!水藍有些狐疑地走進去……
『小久,是我太高估你了嗎?我以為你索回一幅畫,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就足夠。』
方步進房的水藍,尚未看清楚面向落地窗外的人影,就被這記特殊慵懶的嗓音給震退好大一步。
殷赤風?怎麼會是他!她該見的人不是李羅立……
直覺的反應及慌亂的心緒讓她立刻調頭想走,可是耿久仁卻擋在門口,還對她露出抱歉的笑。
『赤風老大,那個……那副畫就在這位小姐身上,我討不回來,麻煩請你直接跟她要。』耿久仁說完就火速退出房內,砰一聲,房門被他重重合上,留下勾著危險笑容的殷赤風,以及僵立在原地,一時難以決定是否要學耿久仁迅速逃離的成水藍。
但是,無論水藍作何決定,似乎都太遲了!
『哦!我還以為是誰這麼沒眼光買下這幅畫,原來是你呀!成水藍。』當殷赤風轉過身乍見成水藍的一剎那,他除了感到可笑外,還認為這個女人簡直是陰魂不散。
水藍從來不認為他是位謙謙君子,所以什麼見義勇為、英雄救美之類的好聽話,根本都不適合用在他身上。
或許,他在其她女人眼中是個幽默又俊美不羈的發光體,但跟他交手數回後,她才瞭解邪惡又善於偽裝的形容,才是最符合他的本性。
『我曉得你很輕視那幅油畫,但李大師畢竟是知名畫家,你這種污辱似的說法若傳進大師耳裡,恐怕會……』水藍輕嚙下唇,警覺地盯住忽爾欺近她的殷赤風。
『恐怕會如何?說呀!』殷赤風走到她面前兩步後停下,故意彎下身,閃爍著惡意的笑眸平視她強自鎮定的雪白容顏。
『引起大師的不滿,對你來說並無任何好處。』水藍偷偷喘了口氣,但迎視他的眼神卻無半點示弱。
『你乾脆說他會告我譭謗不就得了,不過,我應該怕嗎?』殷赤風挺直身,一手插進褲袋,笑得可惡。
『赤風少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當然不必懼怕任何人。』她撇過眼,心中莫名有氣。
『不錯喔!懂得回敬我了。』他皮笑肉不笑。
『那是因為你……你……』
『我難搞?不懂禮數?還是每次都冒犯成大小姐?』他退回到半合的落地窗邊,訕笑。
『你並沒有冒犯我,只是不小心救過我兩回。』她自我解嘲。
『別老是在我耳邊提什麼救不救的,其實我對救你的事早就沒啥印象。』他話裡的嘲諷濃厚得讓水藍想假裝聽不懂都難。
她的心,微微揪緊。
也許姓殷的跟姓成的天生相剋,所以就算他不知道她的身份,還是沒辦法跟她和平共處。
『李大師人呢?』一股惆悵感油然而生,水藍萌生退意,決定待會就跟大師說她會把那幅畫無條件奉還。
『你在說誰呀?』殷赤風哼笑反問。
『李羅立大師。』水藍沉住氣。
他嗤之以鼻。
『要與我見面的人,本來就是大師而不是你。』他的嗤笑讓她忍不住衝口而出,但一說完,她卻又驚呼出聲。
不對!方才大師的經紀人進來,卻言明要殷赤風直接向她索畫,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殷赤風也是大師的代理人,或兩人有什麼師徒關係?
更不對!
如果他跟大師關係密切,又怎麼會出言不遜?
『耿久仁帶你來時。都沒有跟你提過你要見的人是誰?』好一個小久,現在罪加一等!
『他是沒說,但既然要索畫,我要見的人自然就是李大師。』水藍愈說愈覺怪異。
她是不是錯過某個重要的環節?
『別再跟我提李羅立這個人,更別在那種人頭上冠上什麼大師,這聽起來實在很諷刺。』一個竊取他人畫作,還明目張膽地拿出來參展謀利的人,根本不配再拿筆!
不過,若要揪出姓李的狐狸尾巴,勢必得牽扯出他,所以,只要姓李的別再犯著他,他就饒過他這一回。
『你想如何批評李羅立,我都不予置評,不過畫呢?我到底要把畫還給誰?』太多的問號讓她的體力漸漸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