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樂心
嫉妒、不理智的怒火也破天荒第一遭,幾乎要燒燬自己。
在那一刻,耿於介確確實實忘記了自己的醫師身份,而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站在這裡,感受著自己內心的撕扯與憤怒,以及強烈的渴望。
但他終究不是一個平凡的男人。手機再度開始震動,提醒他這件事。
從自己的世界裡回到現實,他惱怒地呼出一口長氣,轉身,準備去盡他不凡的義務與責任。
但是……他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第九章
稍晚的醫院,恢復室門口。
「耿醫師怎麼了?這台刀開得很成功,為什麼一點笑容都沒有?」護士在走廊上竊竊私語。
一講到耿醫師,不管老少,只要是女性同胞,通通都非常有興趣的湊過來,耳朵都尖了。
「聽說他老婆還沒回家耶。」有人踴躍提供八卦。
散播八卦的同事被瞪了一眼。「人家老婆沒回家,你幹嘛笑得這麼開心?以為自己又有機會啦?」
「不是啦,討厭!」嬌嗔嬉鬧一陣之後,又有人忍不住問:「聽說耿醫師今天在開刀房發脾氣?真的假的?」
眾人一聽,都瞪大眼。「不可能吧。」
「真的。」剛從開刀房下來的小護士信誓旦旦,「麻醉科的邱醫師老毛病又犯了,叫麻姐先來上麻醉,自己遲到不說,整個流程都拖延到了。耿醫師別完手進來,還在弄lumber
「他說什麼?他說什麼?」眾人極有興趣地追問。大家都想知道,儒雅的耿醫師到底怎麼電老油條的麻醉醫師呢?
「耿醫師只是說,以後不要這樣浪費時間,然後自己接手Spine
「嘩!」讚歎的驚呼聲整齊響起。「主治醫師這麼沒架子,真了不起。」
本來耿於介對于小姐們的高談闊論、大肆八卦都一笑置之,體貼地不出現,讓她們自在聊個夠的;不過,今天他完全沒有體貼的心思,大步走過,臉色十分嚴肅冰冷,連看都沒有多看她們一眼。
本來八卦得正開心的小姐們見狀,個個嚇得噤聲,大氣都不敢出。
等那高大身影風一陣似的飄過去之後,三四個小姐才一起吐出憋了好久的氣。「耿醫師……真的很生氣。」
當然,耿於介在火大。不過跟剛剛的手術沒有關係。他火大的對象,是自己的老婆,或者該說,逃妻。
她要一點空間,可以;要獨自想一想,也可以;不過,想要跟別的男人牽扯?門都沒有。
會嫉妒、會憤怒、會吃醋的自己,是耿於介非常陌生的。但是這個陌生的人格在他身體裡早已成形,他卻從來不曾領悟過。
或者該說,從來沒有什麼事、什麼人讓他這麼在乎過。
把穩重房車開得像風火輪,耿於介風馳電掣地在華燈初上的夜裡狂飆,直奔塗茹的住處。他今天一定要跟她好好「談一談」。
因為巷子不大,加上路邊停了不少機車,耿於介的車子開不進去;他在路邊停妥之後,下車甩上車門,掉頭就走,筆直往塗茹住的公寓樓下去。
「先生,來找女朋友哦?」滷味攤老闆已經在做生意了,見到耿於介經過,很熱情的招呼著。「吃過飯了沒?來來來,過來一下嘛。」
耿於介本來一腔熱血要直奔小公寓敲門的,但老闆嗓門大,態度又堅持,他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這個黑輪要不要?」老闆遞過來一支關東煮,突然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說:「我是要跟你講,有人在『把』你的心上人。這兩天有另外一個男人來找她,你最好注意一點。我老婆比較喜歡你,說另一個看起來像流氓,你要加油。」
情報員似的報告完畢,又恢復正常嗓門:「算你二十就好啦。」
耿於介機械式掏出零錢,交給負責收錢的老闆娘。老闆娘還是低著頭不好意思多說什麼,只是用手肘推推老公,小聲提醒:「花啦。」
「對對對!今天還看他送花來。男人不能太客氣啦,你這樣在外面癡癡的看著有什麼用,要讓人家知道你的心意啊。」老闆訓誡著。「當初我把我老婆的時候,還不是一天到晚……」
「好了啦。」只消老闆娘輕輕巧巧一句,老闆立刻就閉嘴了,一臉傻笑。
「謝謝你們的……」本來耿於介想說「守望相助」的,硬生生又改口:「……關心。還有黑輪。我現在就要上去了。」
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決心,離去的背影又挺拔又堅決,滷味攤的老闆夫妻用欣慰的眼神目送著他。「一定成功的啦!這麼帥又這麼癡心,哪個女人不被融化啊。」
如果能承老闆夫妻倆的金口,那當然是最好了;不過耿於介沒有餘裕想那麼多,他一心一意只想立刻找到塗茹。
公寓樓下的門只是虛掩,讓他能毫無困難地登堂入室,上樓找到她的房門,動手猛敲。
塗茹不疑有他,很快來應門,一面還很抱歉地說著:「不好意思,可是,沒有耶,我找過了……咦?」
看見是耿於介,她瞪大了眼,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你在找什麼?」耿於介的表情有如風雨來襲前的陰霾,整個人籠罩在可怕的氣勢中。「你在等誰?」
「是那個床墊……」
「床?什麼床?」他推開門,跨進了小小的斗室,一陣濃郁的花香立刻圍繞上來,一捧嬌艷的鮮花插在水瓶裡,就在門邊充當置物櫃的小木箱上怒放。
被花香蒙蔽得僅剩的一絲理智,累積多時的所有情緒洶湧潰堤,耿於介再也無法理性思考。
手上的東西──包括老闆熱心贊助的加油黑輪──往旁邊一擱,下一秒鐘,他抓住了塗茹的手臂,一使力,她已經在他懷中。
熟悉的男人氣息讓塗茹開始頭昏,從來沒看過自己溫文的丈夫這個模樣。很陌生,讓人害怕;但害怕之間,卻讓人有種莫名的感覺,導致心跳一直狂飆。
「花是誰送的?你認識了新的男人?」他的嗓音壓著低沉的危險,靠得好近好近,塗茹可以清楚看見他眼中的怒火。
她的頭更昏了,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連舌頭都不靈光了。「不是那樣的,你!!」
「誤會了」三個字都還沒講完,已經沒了聲音,被密密封住。氣氛非常曖昧,四不只剩微微可聞的粗重呼吸。
好不容易結束了長長的熱吻,她暈得幾乎要站不住。剛被肆虐過的唇熱辣辣的,事實上,整個人都辣辣的,發著恐怖的高熱。本來清秀素淨的臉蛋蕩漾著淺淺紅暈,嬌柔中帶著些許慌張,別有一股動人的艷。
耿於介的額抵著她的,沙啞嗓音再度低低追問:「是誰?送你花的是誰?前幾天那個男人嗎?你還跟他去吃飯?J
「你怎麼知道……」這種時候反問是非常不智的行為,塗茹立刻改口,乖乖作答:「那是、是文儀的前男友。」
「曹文儀的前男友不是已經出車禍過世了?」耿於介蹙起濃眉,不解。「還是說,曹文儀有不止一個前男友?這怎麼可能!」
被他語氣中的不敢置信給逗笑,塗茹咬住了紅潤的唇,忍住笑意。「就是那個前男友。他們確實一起出遊時出過車禍,之後分手,兩人不歡而散,文儀就……大概是討厭人家多問吧,乾脆就說……就說……」
就詛咒人家死?耿於介本來就不甚欣賞曹文儀,此刻印象更是大大扣分,但還是修養很好地沒有口出惡言,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塗茹身上。「那,他為什麼要送你花?是不是在追你?」
說著,雙手又微微使力,把已經貼在他胸口的她摟得更緊。
「沒有!」塗茹瞪大眼,慎重撇清:「他只是……那次跟文儀吵架……然後……文儀回來找東西……」
她斷續解釋了當日的狀況,以及那張完全報廢的床墊。曹文儀的前男友覺得過意不去,數度表示要付錢賠她,但塗茹堅持不用,最後,拗不過她,只好送了一束花聊表歉意。
耿於介聽了,還是不滿意。「床墊是曹文儀弄壞的,應該是她賠給房東,為什麼是前男友出面?她人呢?」
說到這裡,塗茹便歎了一口氣。「事情發生到今天,文儀一直不見人影,我也聯絡不上她。就算打電話找到入口,也不肯跟我談,只說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一想。
又來了!一走了之這種手法是會傳染的嗎?她們上的高中,是不有開堂授課,教她們遇到事情都要這樣解決?耿於介又是無名火起。
「那好,既然這樣,你也沒有床睡了,跟我回家。」
人都已經被擁在懷裡,剛剛還分享了一個火辣辣的吻,塗茹臉蛋上紅暈還沒褪去,卻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早就已經自己買了新床呀。舊床墊房東本來就要收回去。剛是房東跟兒子一起來搬走壞掉的床墊,結果房東兒子的手機掉了,請我幫忙找……我以為是他們折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