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文 / 莉莎·克萊佩
「看著我,塔西婭。」
是她丈夫的聲音。她的身軀好像被電流擊中一般抖得厲害,她顫抖著抬頭向上看他,耳中的轟鳴漸漸消失了。
盧克在這兒,古銅色的臉蒼白,雙眼銳利地發藍。她看著他,害怕她一移開目光他就會消失,米沙會再回來。她一定是瘋了,差點把自己的丈夫當做幽靈。她無助地笑起來,脆弱的笑聲自唇間溢出。盧克沒有動,他以認真嚴肅的表情看著她,直到她意識到自己有多反常。她停下笑,舉起衣袖擦掉眼淚。
「我剛才又看到了米哈伊,」她沙啞地開口,「那一幕又來了。所有的事我都看到了,他的脖子上插著刀,血往外冒,他動不了,就抓著我——」
盧克無聲地低喃著什麼,想把她拉進懷裡,但她抗拒,「屋裡還有一個男人,」她說,「另外有人在。我直到剛才才想起來。」
他全神貫注地問,「是誰?僕人?還是米哈伊的朋友?」
塔西婭猛烈地搖頭,「我不知道。但他一直在那。他就在現場,我肯定——」她看到房門打開時住嘴。
蓋碧困惑地走進來,「夫人?」女孩問,「我好像聽到尖叫。」
「恐怕我嚇著我的妻子了,」盧克解釋,「請允許我們獨處一會。」
「是,爵爺。」蓋碧臉紅著低聲道歉,合上房門。
盧克轉過頭看著塔西婭,「你還記得那人的樣子嗎?」
「不太確定。」塔西婭咬住嘴唇,試著控制情緒,「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
「他年紀大不大?膚色怎麼樣?試著想想看。」
塔西婭閉上眼,顫抖著深呼吸,試著把腦中的片段理清。「有點年紀……高個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她感覺渾身冰冷,凍到骨子裡的那種。「我做不到,」她低聲說。
「好吧。」盧克將她擁進自己寬闊的胸膛,依偎著她,「別害怕,」他安慰著,「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不會再讓他們傷害你。」
「如果真是我——」
「我不在乎你做了什麼。」
「可是我在乎。」她埋在他的上衣裡,悶聲說,「我永遠也躲不開,我也不能就這樣過活一輩子,明知——」
「噓。」盧克抱得她喘不過氣來,「不管那房間裡出過什麼事……總有一天你會全想起來的,每個細節,到時候你就能放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
「但是你阻止不了尼可拉斯——」
「我會對付尼可拉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塔西婭想要告訴他這一切是不可能的,但他吻住她,他的吻沉重熱烈,深入,帶著堅定的決心。她拗不過他,她在他的懷裡放鬆,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她微睜開雙眼,看到鏡子裡兩人的身影。
「我想盡快離開這房間,」她說道,口氣充滿了不確定,「這些鏡子……」
「你不喜歡鏡子?」他問。
「太多了。」
盧克環顧四周,微笑著說,「我倒很喜歡一下子能看到20個你。」當他回過來看到她臉上的緊張時,他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來吧,我們回家。」他說。
是的,她想立刻找一個全黑的房間,縮到床上把床單拉過頭頂,不去想不去感覺任何事。但她不能這麼做。不能這樣被打倒。「我本來還想著能逛街呢。」她說。
「你今天已經逛得很盡興了吧。」
「可是你答應過我今天下午要去哈洛德逛逛。」塔西婭撒嬌似地撅起嘴,知道這個動作會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吧,」他說,吻吻她的臉,「只要你高興。」
他們走進哈洛德百貨公司時,塔西婭已經恢復了精力。只要她一在某樣商品前停頓下來,比如鍾啦,天堂鳥毛裝飾成的帽子啦,盤碟啦、愛瑪可能會喜歡的玩具啦什麼的,盧克就吩咐在旁等候的售貨員把這一切都記在帳上,等會一起搬上馬車。
當他提出再買一件她心儀的東西時,她娩拒開口,「我們已經買的夠多了。」
盧克好笑地說,「我想不到的是,一個富有的未來女繼承人買東西時還這麼節約。」
「沒有媽媽的允許我什麼也不能買。她不喜歡逛街—她說走路會腳痛。通常她都到宮裡去挑選珠寶,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買過東西。」
盧克大笑著幫她梳理頸部的蕾絲。售貨員在旁清清嗓子,看向別處。「盡情選購,甜心。」盧克喃喃說道,「和情婦們通常的花銷相比,你花的錢一點也不多。」
塔西婭希望旁邊沒人有在聽他們說話,「爵爺,」她提醒他,他挑眉。
「你大概不知道你在床上值多少價,不過相信我,你最好往好的一面去想。」
她因不得不在公眾場合而必須潦草結束這場對話而感到有點懊惱,他臂膀的溫暖和輕暖的呼吸讓她有點想入非非。她直視他,不確定該如何回應他的逗弄,「你為什麼要我做你的妻子而非你的情婦呢?」她問。
他的笑容轉變,聲音放柔,「想要我帶你回家做給你看嗎?」
塔西婭靜寂地被他直接的凝視鎖定。她完全沒有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直到發現自己的手因觸到他的袖口邊緣而打滑。一剎那她所有的念頭就是想和他上床去,感受他嘴唇游離於她的肌膚,以他的柔情放鬆她的身軀。
盧克從她的眼中得到答案,他轉向幾尺外的售貨員,「我想今天買的就這些了,」他簡短吩咐,「斯柯赫斯特夫人有點累了。」
即使沒有和其他男人交往過的經驗,塔西婭也知道她的丈夫是個超棒的情人。他的碰觸,他的身體,他的熱吻,都是那麼完美。夜晚的做愛就像是流動的美夢,令她充滿暖流。他擁抱她,吻她,撫摸她,直到她因快感而渴求他的佔有。可盧克也喜歡玩些調情遊戲,讓她笑的氣虛。她深深著迷於他挑起她情緒的方式。即便她還是個孩子時,她就被告之必須安靜,舉止合禮。是盧克解放了她的束縛,鼓勵—而非命令—她拋開以往的禁忌,以任何方式來回應他。
塔西婭希望自己對盧克的需求不要這麼強烈。她有試過抑制自己,但最終的結果總是適得其反。他關注於她的一切,談心,微笑,體貼,就像上癮一樣。而他甚至不求回報。有時她愧疚地想對他說她愛他,可這幾個字就是說不出口。就是這句說不出口的話讓她感覺挫敗。
「從沒人會這樣寵我。」某天下午他們在花園的隔牆後休憩時,她告訴他,「你快把我寵壞了。」
即使是在夜晚,夏天的熱氣也是騰騰。他們選的是籬笆欄後的林蔭處,背靠著一棵參天的橡樹。空氣裡瀰漫著忍冬花和薔薇的香味。塔西婭折起一支薔薇,好玩地以花瓣掃弄著盧克的下顎。
他枕在她的膝上,休憩地架起一方膝蓋。「可我看不出來你有被寵壞。」他抬頭看她,觸摸她的臉,「你越來越美了。」
塔西婭微笑低頭,兩人鼻子相蹭,「因為你。」
「真的?」他的手移到她的後頸,拉近她。他們分享了一個長長的熱吻。
「俄國人稱冬天為:ottepel。意思是甦醒。這正是我此刻的感覺。」
「沒錯,」他的雙眼感興趣地發亮,「示範給我看看。」
「不行。」
「我真的想知道,」他堅持,把她拉到草地上,覆蓋住她。手緩慢地撫摸她的身體,不顧她因為怕別人看見而躲閃的動作。
在倫敦期間,盧克有機會見識到了各個側面的塔西婭,但沒有一面像現在情形下讓他心醉。比起過去那個生活在恐懼中的她,眼前的小妻子充滿青春活力。身材開始豐腴,瘦弱消失,臉上、手臂和脖子也長了點肉。雖然胸部還是嬌小,但柔軟,盈盈即可握。她騎跨到他身上,雙手放在他的肩部以保持平衡。
「我想問你件事,」她說。
「儘管開口。」
「你得先答應我,不管你是否要拒絕,都得先讓我說完。還有,別一口就拒絕。」
「問吧,」他開始咆哮,假裝不耐。
塔西婭深呼吸後開口,「我想寫封信給我的媽媽,」她直接了當,「我想要跟她報個平安,讓她知道我一切都很好。她肯定很擔心我,這對她的身體不好。我每天都在想她。我保證在信裡絕不透露一點行蹤—不提名字也不提地點。但是信我必須要寫,你肯定明白我的心情。」
盧克靜默一陣,「我明白。」他的聲調平板。
她的眼睛高興地睜大,「這麼說你同意我寫信給她咯?」
「不行。」
不等他開口解釋,塔西婭自他身上下來,不滿但又堅決地看著他,「我不是在徵得你的許可,我是出於禮節才來問問你。下決定的人是我,那是我的媽媽,關乎到的是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