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頁 文 / 瑪麗·喬·普特尼
麥格卻沒有這種問題。「該出發了,親愛的。」他抓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向前。「我們往左邊的小徑。」
她不再恍惚,開始小跑步跟隨麥格,盡可能快速地通過佈滿圓石的沙灘。在抵達草地時,她的速度加快,麥格毫不費力地配合她。
大約兩分鐘才抵達小丘下方的小徑,看到狹窄而崎嶇難行的路徑時,可玲發出沮喪的尖叫,她永遠不可能及時爬上丘頂。
「你先上,」麥格說道。「不要一下子走太快,以免中途就耗盡力氣。」
「你先走,我會拖慢你的速度。」
「我們生死都在一起,可玲。」他輕拍她的背,彷彿她是一匹緊張的小馬。「快走。」
她開始往上爬,多年的軍旅生涯鍛煉出她的體能,平時她也經常運動和騎馬,但她再怎麼強壯,也比不上麥格這麼強壯的男人。利夫說得對,如果麥格和她在一起,或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為了榮譽,他絕對不會棄她而去。她的表現將決定他的生死,所以她一定得全力以赴。
草地潮濕,她數次滑倒,謹慎地盯著路徑,不敢絲毫鬆懈。如果她扭傷腳踝,就等於是宣判他們倆的死刑。
抵達山腰時,她已經喘得像匹馬,膝蓋也不斷發抖。他們用掉幾分鐘了?六?七?如果他們不及時爬上丘頂,就死定了。
利夫的聲音在海灣裡迴盪。「八分鐘了,我仍然可以一槍擊中你們。」
「別浪費時間擔心,」麥格怒聲說道。「他開槍時,一定會先瞄準我,而且可能瞄不準,因為距離太遠了。」
可玲設法不擔心,喘息地加快步伐。到底還有多遠?她抬起頭瞥視,沮喪地發現時間不夠了。天啊,她快崩潰了。
「想著艾美。」麥格厲聲說道。
突如其來的活力注入體內。她用力抓住一叢長草,撐起身體攀上陡峭的高度。她的肺因缺氧而燃燒。利夫隨時可能開槍。
小徑變得較寬闊與平坦,麥格伸臂摟住她的腰,幾乎是抱著她爬上最後一程。登頂之後,他立刻拖著她仆倒在地。槍聲響起,擊中他們後方的土地。
「那是一把好槍,他的槍法也相當準,」麥格喘息道。「但是我們贏了第一回合。我們應該再前進幾英尺,然後可以休息幾分鐘。」
她木然地點個頭,四肢一起用力,匍匐地遠離懸崖邊緣,然後翻身仰臥,她的肺瘋狂地壓擠。麥格也費力地喘息,但仍然抬起頭,冷靜地查看四周的地形。「有一件事或許可以給你些許振奮。我交代一封信給帶我來史廓爾的船夫,囑咐他如果我沒有在黎明時返回,就把那封信寄往倫敦。既然我沒有現身,那封信現在必然已經上路,即將抵達我朋友洛恩的住處。我在信中解釋我的疑慮,請求他前來調查我的失蹤。他是政府的間諜頭目,一定可以發掘真相,適當地制裁潘利夫。」
她抬起頭。「他有能力救出艾美嗎?」
「我百分之百保證。或許需要一點時間,但是她一定會脫離潘利夫的魔掌。」
「感謝上帝。」雖然她的女兒終將獲救,但是目前的處境仍然不容放鬆。可玲一動也不動地靜躺片刻,然後坐起身子,開始審視這座島嶼。
骨頭島荒涼而貧瘠,只有一些矮樹叢和巨大的石頭,偶爾有幾頭牛和長角山羊經過。「這裡沒有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我們應該朝山丘前進嗎?」
「利夫或許會那麼假設,所以,我們最好朝左方前進,穿過那群綿羊。地形相當崎嶇,可以提供許多掩護,而且草很長,只要我們小心一點,幾乎不可能留下足跡。」
她疲憊地站起身子。「帶路吧,上校。所有戰策與戰略都由你統籌指揮。」
麥格迅速地移動,直到兩人接近那群綿羊,才放慢速度,避免嚇到那些羊並驚動他們的敵人。緩慢的速度令可玲毛骨悚然。利夫他們會在什麼時候抵達丘頂?
越過羊群之後,他們立刻加快速度。麥格對地形的判斷完全正確,不久之後,就完全看不到先前的懸崖邊緣了。「在這裡等待,」他輕聲說道。「只要我的判斷正確,他們應該無法再看到我們。」
他匍匐前進至樹叢旁,一分鐘後低聲說道:「成功了。如果你要看,就小心地過來。」
她爬到他身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先前待過的丘頂,以及利夫、杜裡微小的人影。他們都帶著來福槍,正費力地喘息著。她的堂兄掃視地形,指向山丘。兩個男人迅速地出發,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她放鬆地歎口長氣。他們已經贏了第二回合,可以稍微喘口氣。「你有任何計劃嗎?」她壓低聲音說道,即使敵人距離他們相當遙遠。
「我沒有任何計劃,只能隨機應變,」麥格淡淡地說道。「強烈的暴風雨即將來臨,或許就在今晚,對我們會有幫助。在暴風雨降臨時,這座島嶼不會是舒服的地方,利夫和他的手下或許會乘早返回史廓爾,以免被困個正著。」
「期盼他們會在途中溺斃或許太奢望了。利夫的槍聲有沒有可能引起史廓爾那邊的注意?」
「不太可能,今天吹的是東風,即使有漁夫剛好聽到並過來調查,也幫不了我們。你的堂兄一定會找到某個借口,即使對方不相信,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人。」
她早該知道麥格必然已經考慮過各種可能。「你覺得我們活存的機率有多大?請說實話。」
「很難說。」他的表情困擾。「我認為我們有可能在島上躲藏一輩子,但是,利夫只有一至兩天的耐心。我擔心他會帶狗來追蹤我們。」
這個想法帶來竄過她全身的寒冽。「有任何反制他的機會嗎?」
「或許有。我先研究這座島嶼的地形,或許找得到埋伏的地點,但是,一次要撂倒兩個武裝男人並非易事。」他望向大海,瞇起眼睛。「最後一個機會是,我們或許可以游回史廓爾。」
她瞪著他。「你是當真的嗎?兩個島嶼之間的海峽危險至極。我泳技並不高明,絕對不可能游回去。」
「我或許做得到。如果我成功了,就可以派人回來救你。」他皺起眉頭。「但是,我不想留下你一個人。」
她嚇壞了。「游回史廓爾絕對是最後一條路。」
他聳聳肩。「淹死比被人射殺要好得多。」
他悄悄退出樹叢,可玲跟隨他離開斜坡。下方有一條小水溝。他舀起一灘泥巴,擦在她的長褲上。「這樣比較不容易被看到,在你臉上也抹一些。」
「你似乎非常瞭解如何才不會被抓到。」
他扮個苦瞼。「被戰爭磨練出來的,否則,哪能保住性命到現在。」
她微微一笑,然後嚴肅起來。她給麥格惹來這麼多麻煩,還有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克林因她而死,麥格也有可能會喪命,連艾美都必須面對未知的將來。理性告訴可玲她不必為利夫的邪惡負責,但即使如此,強烈的罪惡感仍然沉重地壓著她。
她審視麥格。他會竭盡全力解救她脫困,甚至可能為她犧牲生命,在一切結束之後,他不會再要她成為他人生中的一部分了。在遣走他的同時,她已經粉碎他心中不堪一擊的信任,永遠不可能修復。
她必須在還有機會時趕快做完一件事。「我很抱歉在要你離開史廓爾時說過那些可怕的話,或許有其它辦法,但我就是想不出來。」她清晰地回憶起那一幕,不由自主地發抖。「克林因我而死,」她痛苦地說道。「我無法忍受讓你也因我而死。」
他做個手勢,要她開始前進。「不要為克林的死責備你自己。殺死他的人是潘利夫。」
她和麥格並肩而行。「事實仍然存在,如果克林沒娶我,就不會死。」
「是嗎?」麥格撥開一根樹枝,讓她可以通過。「他親口說過,如果我沒有把馬匹借給他,他和查理就會死在滑鐵盧。我那麼做是因為你慷慨地讓我借宿在你的宿舍中,我不想看到你丈夫犯下致命的錯誤。因為你,查理才能活著,克林也幾乎多活了一年。」
她的眉頭皺緊。「我不確定這個解釋合理。」
他聳聳肩。「和你先前的推論一樣合理。我不太瞭解克林,但我不認為他會希望你背負罪惡感度過餘生。」
麥格說得對,克林就是那種大而化之的男人。她斜瞥同伴一眼。「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她柔聲說道。「你不但聰明,也非常勇敢,具有面對惡龍的勇氣。」
「讓我們希望我有同樣高明的屠龍技巧吧!」麥格嘲諷地說道。
根據他的神情判斷,她猜測她一定說錯話了。「我設法帶來一個火絨盒和一把小刀。」她伸手從外套的領口取出她掛在胸前的小袋子。「我很抱歉沒有任何更能做為武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