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文 / 瑪麗·喬·普特尼
答案迅速地浮現。她必須表現得像個背叛他的婊子,必須啟動他隱藏的疑慮,利用她對他的瞭解編織出一張密不透風的謊言之網,使他相信她確實是一個自私而無情的蕩婦。
這個想法令她苦惱不已。他曾經原諒她的第一組謊言,展現出前所未見的仁慈。現在她卻必須拋棄他們之間的坦誠與信任,強迫他離開,而且嚴重地傷害他。考慮他過去的體驗,他或許永遠無法再信任另一個女人了。但是,如果她不能說服他離開,他就會立刻死於非命。
她顫抖地吸口氣,驚訝地發現死亡的威脅可以多麼輕易地堅定一個人的決心。
麥格那天下午返回古堡,看到馬伕的臉色時,立刻知道出事了。「發生什麼事情?」
「領主突然中風,」馬伕簡潔地說道。「他們派人去請醫生,但是……看起來不太妙。」
「該死!」麥格跳下馬背。「我的妻子在他身邊嗎?」
「他們說她親手照顧他。」
「如果有任何人救得了領主,必然是可玲。」麥格說道。
他走進古堡,直接走向領主的房間。走進起居室時,他放慢腳步,利夫的一個僕人——杜裡?瞪著窗戶,一副窮極無聊的模樣。但是,在麥格出現時,杜裡迅速地移動,擋在寢室門口。「夫人說任何人都不能進去。」他粗聲說道。
麥格按捺住他的憤怒。「告訴我的妻子我來了。」
杜裡走進病房。一分鐘之後,可玲臉色蒼白地出來,麥格走上前準備擁抱她,但是,她抬起一手制止他。
麥格武裝起自己,準備聆聽壞消息。「我聽說領主中風了。情況有多糟?」
「他昏迷不醒。我不預期他能活下來。」
原來,在找到了她的祖父之後,她還是會這麼快就失去他。「我很遺憾,」他輕聲說道。「我能做什麼呢?」
她低下頭,用雙手按住太陽穴,片刻之後才抬起視線,表情冰冷。「我還是有話直說吧。你該走了,麥格。昨天我祖父已經更改遺囑,立我為繼承人,所以我已經達成我的目標。謝謝你的協助,非常重要的協助。」
「我不想離開妳,即使只是片刻分離都無法忍受。」他準備將她擁進懷裡。「我常常受傷,非常熟悉病房,絕對不會妨礙到妳。」
她在他尚未碰觸她之前退開身子。「我沒有把話說清楚。你必須永遠離開。我們的交往已經結束了。」
他瞪著她,確定他沒有聽錯。「我們的交往。我一直假設我們會結婚。」
她揚起眉毛。「噢?你含糊地提過那種可能,但從不曾明確地求婚。」
他憶起她目前承受的壓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或許我應該更明確地表達,但是,情況很明顯。妳不是那種隨便與人交往的女人,我也不是以勾引良家婦女為樂的男人。」
她瞇起眼睛。「你其實並不是非常瞭解我,麥格。我大半輩子都被現實所困,好不容易才有選擇的餘地,我絕不打算隨便挑個男人就嫁。」
他感覺血液在他的太陽穴裡澎湃。「我認為我或許可以改變妳的心意,」他謹慎地說道。「即使尚未成功,也會在短期內完成。」
她搖搖頭。「接受已經結束的事實吧,麥格。我很喜歡你,但是我不想嫁給你。」
「喜歡,」他木然地說道。「這就是妳對我的感覺嗎?」
她聳聳肩。「我從未說過我愛你。」
這是事實,她從未說過。他一直從她的行為中假設她愛他,就像他假設他們一定會結婚。「如果我無法理解,請原諒我,」他僵硬地說道。「妳似乎突然變成另一個女人了。」
「壓低你的聲音——領主需要安靜。」她焦慮地瞥視臥室的房門。
對她祖父的關懷必然使她心慌意亂。為了結束這場噩夢,他三大步走過房間,把她拉進懷裡。激情曾經在以前治癒她的恐懼,現在也能做到。
她溫暖而熟悉,片刻之中恢復為他熟知的那個女人。然後她倏地掙脫,神情轉為殘酷。「你該死,麥格,你並未擁有我!我救過你的性命,但是陪我來史廓爾,已經償還你的負債。我們已經扯平了。現在不要再來糾纏我,馬上離開這裡!」
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臥室的房門被推開,利夫走出來。「如果你繼續騷擾我的未婚妻,楊爵士,我就必須被迫親手糾正你的行為。」
麥格震驚地瞪著利夫和可玲。「妳要嫁給他?」
「對。」她緩緩走向她的堂兄。「利夫熟悉這座島嶼,也樂意為我做任何事情。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克林,卻一直為我保守秘密。今天,他和我發現彼此有多麼相像。」
利夫露出幸災樂禍的滿意笑容。「而且,她也發現我是更好的男人。」
「胡說八道!」麥格準備補充可玲根本不喜歡她的堂兄。
可玲搶在他之前發言。「我一直嘗試好聚好散,但既然你強迫我說實話,我只好說了——利夫比你更富有,也更有權勢。在沒有選擇餘地的時候,我願意將就你的出身和財富,但是,現在情況已經改變。」
她的話像槌子般擊向他。他瞪著她,肺部緊縮,幾乎無法呼吸了。他不再認識可玲,就像他不曾瞭解過凱玲。他再次被一個女人徹底愚弄。天啊,他永遠學不乖嗎?「妳說得對,我確實不想娶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她的臉色刷白。「我從來不屬於你為我建造的那座聖堂,麥格。我希望我們在分手後仍然可以是朋友,但顯然不太可能。」
「朋友,」他無法置信地說道。「絕對不可能,可玲。」
她瞇起眼睛。「我認為你不會想多作停留,已經命令僕人收拾好你的行李放在車上,而且有一艘船正在等著載你離開。」
如果他不立刻離開這個房間,一定會做出某些令他遺憾終生的事。麥格倏地轉過身離開。
走到樓梯中央時,他必須抓住欄杆,掙扎地呼吸著。慢慢吸、慢慢呼。腦中只想著進入他肺部的空氣。
他再次可以呼吸時,便放開欄杆,繼續走向中庭。凱玲和滑鐵盧都沒有擊倒他,可玲應該也不會成功。
但是,他衷心希望可玲當初讓他死在比利時。
可玲移動顫抖的膝蓋,房門關上之後立刻癱在椅子上。
「做得太好了,親愛的,但是,我也不喜歡一個人盡可夫的妻子,」利夫緩緩地說道。「我的妻子必須只屬於我一個人。如果妳忘記這點,一定會非常遺憾。」
她費力地吞嚥。「你不需要擔心,在我們婚後,我會是一個最貞節的妻子。」
利夫綻開笑容,走向門口。「我必須確定楊麥格真的離開了。」
「他會的。他甚至不想再看到我了。」她的堂兄離開之後,可玲往後靠向椅背,心跳得如此厲害,令她猜想她是否也快要中風了。
即使她活到一百歲,也會永遠記得麥格離開時臉上的神情。
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她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讓他活下去,她必須讓他恨她。
她顫抖地吸口氣。某一天,在機會來臨時,她一定會殺死潘利夫,而且毫不留情。
第十六章
連續奔馳二十四個小時之後,麥格在第二天下午發現四周的景致十分熟悉。他已經接近大艾柏頓附近,艾柏頓宮距離這裡不到三英里。
他猜想如果他出現在艾柏頓宮,將會引發什麼騷動。會有幾個僕人擋住大門,或者他們會允許他進入,以免傳出任何醜聞?沒有關係,因為他寧可在地獄中燃燒,也不會請求楊家的庇護。
他已經在地獄中燃燒了。
他必須決定是否要北上返回他在韋爾斯的家,或者繼續向東前往倫敦,但是,他目前已經無力作任何決定。瞥視疲憊不堪的馬匹時,他知道他必須換匹馬了。
他也必須停下來休息,否則就會徹底崩潰。雖然這座城鎮會不斷提醒他的身世,但也在同時帶來一股奇異的安慰。他停在鎮上最好的旅店前,把馬匹交給馬伕,提著馬鞍袋走進旅店。
旅店的老闆立刻認出他。「麥格爵士,真是蓬壁生輝啊。你正要前往艾柏頓宮嗎?」
「不是,」他簡潔地回答。「我要一個過夜的房間。」
旅店主人好奇地審視他,但只說道:「非常好。你要浴室或私人客廳嗎?」
「只要一張床。」
店東帶領他前往最好的寢室,請求他在有任何需要時儘管拉鈴。他離開之後,麥格立刻丟下馬鞍袋,鎖上房門,喝下一大杯水,然後面朝下地趴在床上,既沒有脫掉靴子也沒有脫下衣服。
他迅速地墜入慈悲的昏迷。
雷聲?槍聲?麥格本能地醒來,神智不清地眨眨眼睛,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裡。
響聲持續著。不是槍聲,也不是雷聲,是敲門聲。
「麥格,我是帝文,」一個聲音大叫。「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