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瑪麗·喬·普特尼
她的思緒開始漫遊。她想起第一次看到麥格的情景。他很迷人,但是,許多男人都有相同的魅力。他是在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特殊,在她心裡佔據如此重要的份量?她不記得了。
「可玲,妳覺得怎麼樣?」
她嘗試回答,但做不到。她的嘴唇冰冷,沒有任何知覺。
康醫生咒罵一聲,綁住管子,停止輸血。在包紮她的手臂時,他喃喃地念著豬腦袋的女人比跳蚤還笨。她很想笑,但毫無力氣。
「馬小姐,去泡一壺茶來,」醫生命令那個女僕。「一大壺,加許多糖。」
輕柔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是關門的聲音。可玲感覺身邊有動靜,然後瞭解那是來自麥格。她舔舐雙唇,低聲問道:「他有沒有好一點?」
康醫生完成包紮,把手放在她手上。「他的脈搏和呼吸都增強一些,臉上也出現一點點血色。」
「他他會活起來嗎?」
「我不知道,但是,情況確實有改善了。」醫生捏捏她的手,然後放開它。「如果楊上校能活著,必然是妳賜予他的。我希望他值得妳冒這種危險。」
「他值得。」可玲綻開無力的微笑。「承認吧,醫生,你很高興有這個機會嘗試一種嶄新的醫療程序。」
「我必須承認這確實很有意思,」他含笑說道。「我對結果更感好奇。」
可玲允許自己閉上眼睛。她已經盡力而為了,結果操縱在上帝手中。
她醒來時,四週一片漆黑。她茫然地抬起手,感覺強烈的刺痛自手肘內側射出。下午發生的事情倏地返回。輸血導致她近乎癱瘓。康醫生餵她喝下好幾杯熱熱的甜茶,然後抱著她回她自己的床上,命令她必須休息到明天,在關照女僕照顧大家之後才返回醫院。
可玲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子,把雙腿移下床。只要她非常謹慎,應該就可以行走。她站起身子,穿上睡袍,走出房間。又開始掙扎,她只好繼續唱,連兒時學過的老歌都出籠了。
她也唱一些柔美的情歌,直到聲音沙啞,人也疲憊不堪,再也張不開嘴巴。麥格逐漸平靜下來,墜入似乎非常正常的睡眠中。
她知道她應該離開,但是,麥格仍然生死未卜。何況,她懷疑她是否有力氣回自己的房間。
她歎口氣,躺向枕頭。他長滿鬍渣的下巴愉悅地透過薄紗睡衣刺向她的胸脯。他的頭髮潮濕,但是他不再流汗,體溫也似乎接近正常了。感謝上帝,危機終於解除了。
他會康復,然後很快走出她的人生。她可以滿意地知道他健康而快樂地居住在世界的某處,但是,他們永遠不會再這麼靠近了。
因為他無法聽到,所以她變得大膽。「我愛你,麥格,我會永遠愛你。」她低語,親吻他的額頭,就像她親吻查理那樣。任何人都不能因這樣的吻而苛責她吧。
她疲憊至極地睡著了。
第七章
帶著可玲的倩影墜入黑暗之中,在恢復意識時又看到她,麥格當然一黠也不驚訝。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天使化為可玲的形象來歡迎他進入天堂。
但是,他的目的地不可能是天堂。他皴起眉頭,嘗試理清思緒。他正飄燙在痛楚的汪洋中,所以應該是置身地獄中。
可玲輕柔的聲音傳來。「麥格?」
她的聲音聽起來如此真實,他忍不住朝她伸出手。痛楚撼勤了全身,粉碎他的意識。他發出顫抖的喘息。
她把冰涼的手放在他的額上,觀察著他的臉孔。她的眼下有黑影,往後梳攏的頭髮略顯凌亂,但是,她仍然是他見過的女人之中最美的一個。如果他已經死了,應該會記得她在理奇蒙舞會中的模樣。他震驚地瞭解他必然還活著,只是活不過多久了,他很清楚他的傷勢有多麼嚴重。
他嘗試說話,發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可玲。」
「你終於醒了」她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能吞下一些牛肉清湯嗎?你需要營養。」
他微弱地點個頭,餵食垂死的男人似乎只是在浪費時間,但是,或許水分會使說話變得較為容易。
她坐在床緣上,略微抬高他的肩膀,支撐住他的重量,然後用湯匙將清湯餵入他的雙唇之間。即使是如此輕微的動作,都帶來爆炸性的痛楚。在痛楚的世界裡,她柔軟的身體是唯一的慰藉。柔軟而帶著玫瑰花香,還有縈迴不去的歌聲夢境。
直到他再也無力吞嚥時,她把他放回枕上,然後換到一個他比較容易看到她的位置。雖然床墊的移勤也帶來痛楚,但非常值得。
「戰役呢?」他問道。
「我們贏了。那是三天之前。現在,盟軍的軍隊正將拿破侖殘存的部隊趕回國去,只要他們能夠制止法國軍隊再次聚攏,戟爭可能就捨真正結束。」
他眨眨眼睛。「三天?」
她點點頭。「肯尼平安無事——他和你部隊裡的韓湯姆在戟埸上找到你」
「你丈夫和莫查理呢?」
「克林毫髮無損。他說這是都必須感謝你堅持他騎你的馬『梭而』,他救了查理和他兩人。查理在這裡,他必須切除左下臂,但是其它情況良好。」她苦笑一下。「比你好多了。」
他很高興聽到她的丈夫平安無事。如果孟克林死了,奏格一定背負沉重的罪惡感,因為他一直希望那個男人不存在。
「令人驚訝的是……我還在呼吸。」他的手伸向子彈貫入的腹部部位。
「你幸逼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她伸手從床頭取來他的萬花筒,已經扭曲不堪的萬花筒。「你有三處重傷和六、七處輕傷,但是這個救了你,阻止子彈射入你的身體」
他瞪著嵌在銀管上的子彈。「確實是,破碎的彩虹。」
她疑惑地看著他。「破碎的彩虹?」
那是萬花筒裡面的東西——一片片的夢想和彩虹,非常美的東西。是朋友送耛我的禮物。」他微微一笑。「我的幸逼符。」
「顯然是。」
他想要接下它,但無法抬起手。痛楚再次火熱地襲向他。「還……不夠幸運。」
「你不會死,麥格,」她加強語氣說道。「除了槍傷、刀傷和被馬焉匹踢傷之外,你也失去大量的鮮血,但是你仍然活著。因為失血的原因,你會感到非常虛弱,而且會持續一陣子,或許幾個月,但是你仍然不會死。」
她的語氣如此肯定,他也被說服了大半。在色拉麥卡戰役之後,他也感覺這麼糟糕,而且又活回來了。
她的眉頭皺起。「我的話太多了,你需要休息。」她站起身子。「還有一件事。你交代過,如果你死了,要將一些信寄給你的朋友。你要我寫信給他們告知你目前的情況嗎?他們在傷亡名單上看到你的名字時,一定會很據擔心。」
「麻煩你。還有……謝謝你。」他嘗試睜著眼睛,但是,簡短的交談已經累垮他。
「我會在今天下午寫好信,交給軍隊的信差,讓它們進快抵達偷敦。」可玲按住他的手。「你一定會康復,麥格。」
可玲知道心理會影警生理,決定常常向奏格說這句話。她疲憊地站起身子。雖然她只失去一點點血,遠遠無法和麥格相比,卻已經感覺虛弱如初生的小貓。
她從麥格的抽屜裡取出三封信,以便抄寫住址。看著它們時,她的眉毛略微揚起。康多耳公爵、石特摩而伯爵、艾伯岱而伯爵。確實是上流社會。她猜想這些男人就是「墮落天使」的其它成員,也是麥格從小就認識的好朋友。他如何稱呼他們來著?瑞夫、洛恩和尼克。她羨慕他們能夠擁有他這麼多年的友誼。
奏格下一次醒來時,可玲並不在那裡。一位漂亮的褐鬟女郎取而代之,她羞怯地把手放在他肩上。過了一會兒,奏格才辨認出她是馬心如,原來是莫家的保母。「嗨。」
「早安,上校。我有一些為你準備的粥。康醫生說我們必須一有機會就喂袈你吃東西。」
「粥。」他憎惡地說道,但是,必須溫馴地服從。他根本吃不下真正的食物。
他吃完之後:心如把他放回枕上,拉直棉被。「我原先根本沒有料到你會活過來,可玲剛帶你回家時,你看起來像具屍體。」
他皺起眉,不瞭解她的意思。
「可玲帶我回家」她說是韋肯尼找到我。」
「沒錯,但是,她跟他在一起。她去滑鐵盧帶莫上尉回家,結果和章上尉一起跑到戟埸。」
那個女孩顫抖一下。「幸好是她,不是我。」
麥格震驚莫名。「我欠她的甚至超乎我所知。」
「你碓實是,心如同意。「你大量失血,就快要死了,所以,她說服康醫生讓她捐一些她的血給你。我在一旁協助。我從來沒有看到這麼可怕的埸面。不遇,很有效,康醫生說如果沒有輸血,你一定會死掉。」
他困惑地皺起眉頭。「她怎麼可以把她的血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