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連清
「啥?嗯……」江淘兒頭暈沉沉的,嚶嚀了聲。誰在說話?
殷願蹙眉,一句呻吟竟讓他的心加速跳動?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他閉了閉眼,再道:「原本走投無路的江家也算是好運,碰上了積極搶奪『仁義王』爵名的單太爺。單家為博取美名,大方出手買你為丫鬟,替江家償還了全部債務,一千兩黃金呢!」
「誰在說話……」她低吟著,咕噥道:「……誰在我耳邊說話?誰?」
「我是誰呢?」殷願像在回答她,又像在自語。
「唔……」她又嚶嚀了聲。「……是誰……誰在說話……」
「誰呀?是我,你的恩人!」殷願俯近她的小臉,一字一字,清晰地迸話道。
「我的恩人?」江淘兒倏地睜開杏眸,迎上一對深邃幽森的眸子,那兩簇一瞬也不瞬的眸光與她對望了好久好久。之後,江淘兒呆呆地問:「你是誰?」
「殷願。」他深沉的黑眸仍然緊盯著江淘兒。
「殷願?」她撐起身子半坐起,疑惑再問:「殷願是誰?你說你是我的恩人,可是我的恩人是單家,不姓殷呀!我並不認識你。你是『單家堡』的人嗎?可是洪管家介紹的主子裡,並沒有你殷願這號人物的存在啊!」
他仍然凝視著她。
「雖然你長得很好看,但你不是我的恩人,你不是的!」
他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為什麼不說話?」她五官皺起。
殷願一悸,心又微蕩,被她呆傻的氣息給擾亂了。這丫頭有一抹奇異的傻氣味兒。
江淘兒再道:「你不開口的樣子好陰沉,好似藏了一大堆陰謀詭計呢!」
「誰藏了陰謀詭計?」這丫頭,似乎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她大大地鬆了口氣。「幸好你又說話了,我還以為你突然間啞了呢!」
「我啞了?」這是什麼話?殷願的眉心蹙得更深。這丫頭的性子有點不一樣,竟敢對他出言不遜。
江淘兒嬌憨地揉了揉眼睛,聳了聳肩後,道:「你突然不吭聲,被認為啞了也很平常啊!」她吁喟一聲,思路漸漸清明,看到陌生的紫色床帳,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好奇怪,我明明在『西畫院』打掃,掃帚斷了後前去小閣房拿新掃帚,怎麼拿著拿著,就來到這裡了?這裡是哪兒啊?怎麼我一陣暈眩後就全變了樣?」
「這裡是『殷家莊』。」
「什麼『殷家莊』?」她再度茫然。
「儷城縣著名的『單家堡』與『殷家莊』,你不識得?」
「我只識得仁愛正義、寬厚正直的『單家堡』。」頭忽然痛了起來,她揉了揉額角,再問:「你還沒有回答我,我明明在『單家堡』打掃,怎麼會掃到『殷家莊』來?」
「是我救你逃出惡穴的。」
揉按的手指突然頓住,她看著他。「你救我逃出惡穴?」
「我善心大發地助你離開骯髒污穢的『單家堡』——」
「等等、等等!你在胡說什麼?什麼骯髒污穢的『單家堡』?」
「『單家堡』既骯髒又污穢,可是藏污納垢之處,只有不瞭解『單家堡』的蠢蛋,才會奉它為仁義之堡。」
「你別亂說話!」江淘兒驀地伸出食指點住他的唇瓣,板起臉兒訓誡他的出言不遜。「雖然我也是初識『單家堡』,卻很清楚地知道『單家堡』對『仁義王』的重視,而且也聽過許多百姓對『單家堡』充滿著讚許崇拜,仁義之堡一說可是受之無愧!然而你現在卻無端端地出言傷害『單家堡』,若被護衛單家的人士聽見了,小心你會被挖眼、切鼻、割舌喔!為了避免惹禍上身,你最好別再隨意污蔑『單家堡』了。」
他挑眉,厚實手掌包握住她的食指,拉開,問道:「你吹捧『單家堡』是害怕惹禍上身?」看來她心機頗重,先前感受到的單純只是一種誤解。
「什麼意思?」他的掌心好溫暖啊。
「你是怕死才願意臣服於單家?」
「沒有啊,我沒有怕死啊!我只是覺得隨意污蔑『單家堡』很不妥當。」
「你不必再吹捧單家了。」他不理她的解釋,開始進行計策。「聽著,我有一個讓你不死,而且可以離開污穢之地的辦法,並且可以讓你獲得自由之身,你要不要試試?」
「我還是聽不懂你的意思。」她從睜開眼睛到現在,就一直聽著這名詭異男子攻擊「單家堡」,這兩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還裝傻?那就開門見山直說了。「你只要答應當細作就行!」
「你要我去當細作?」她瞠目。
「是,當細作,替我『殷家莊』返回『單家堡』當細作。只要你同意並且完成我交付的任務,事成之後我會保你性命、讓你重回自由之身,還會再給你一筆豐厚的酬庸。如何?你會樂意去執行吧?」
「不,我沒有當細作的本事。」她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還知道要直接拒絕。
「任務不難,很容易實行,只要你被單家人欺負後,立刻回報我,這樣就行了。」一旦欺奴之事傳出,「單家堡」就再沒資格爭取「仁義王」。
她怔了下,旋即搖首,道:「單家不可能欺負我的,『單家堡』是仁義之堡,不會欺負丫鬟的。」她記得「單家堡」的洪仲管家很自豪「單家堡」的仁義心。
「不,你絕對會被欺凌。我不是說了,『單家堡』所做的仁義之事只是在沽名釣譽罷了,狐狸尾巴很快就會顯露出來的,一旦單家露出了真面目,你就指控單家的惡行。只要揭穿了單家的假仁假義,到時你不僅可以正大光明地離開單家、得到自由,還可以獲得一筆豐厚的酬謝金,很簡單的。」
江淘兒睇著他,思忖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我懂了。」
「很好,你答應了。」
「我是說我懂了,不是答應。我懂你為何篤定單家會欺負丫鬟了?」食指掙開他的手掌,又朝著他的鼻子指過去。「你是不是想利用我來陷害單家?你要我羅織被單家欺負的戲碼好謀害單家,對不對?」
厲眸一瞇,她的反應與他的預想大相逕庭。這丫頭如果怕死,在被挾持以及聽到豐厚的交換條件後,理應欣然同意合作才對,可她卻處處護衛著「單家堡」。
「你想要我虛構故事好毀損『單家堡』的名譽,對不對?」她低吼,螓首不斷搖著。「你不會得逞的,我不會背叛『單家堡』的!單家主子可是我的大恩人,要我違背公理正義陷害單家,我做不到!況且我若答應了,一定會遭受到天譴的,而你這位唆使人若不趕快懸崖勒馬,也會不得善終的。不得善終耶,你難道不害怕嗎?真奇怪,你明明長相俊逸、氣質高貴,怎麼會想出這種惡毒手段來陷害單家呢?真是不可思議——」
「夠了!」他阻斷她的叨絮。她不僅不同意配合,反倒還訓誡起他來,膽子忒大!「做?不做?直接回答我!」
「當然不做!」
他斂眼,緩緩問道:「你想到後果沒有?」
「後果?什麼後果?」江淘兒忽地靈光一閃,回道:「有,我想到後果了!如果背叛『單家堡』,我一定會很淒慘,所以,我返回單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單太爺報告今日之事,請他要小心防範你們『殷家莊』的陰謀詭計!」
聞言,殷願面無表情。這妮子知不知道自己講了什麼?直接在他面前說要回單家告狀,她不要性命了嗎?
「你怎麼了?神情好嚴肅喔!」她看著他詭異的神情,猜測道:「你是不是後悔了?真好,你應該後悔的,畢竟陷害忠良可是會有報應的,所以還是懸崖勒馬吧!其實只要你不陷害單家,就會被饒恕的!」
他的眉心慢慢皺起。他該下重手了,但,卻殺不了她。
此姝是呆還是傻?
她所展現出來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個怕死之人。
莫非地支密探的情報有誤?
「你願意收回方纔的陰謀了嗎?」她萬分期盼地瞅著他瞧。
「閉嘴!」
「臉皮真薄!」江淘兒為他歎道:「瞧你儀表堂堂的,在殷家該是主子之類的人物,高高在上的主子無法接受旁人的指點,這點我明瞭,可是忠言逆耳這話你也該讀過,所以分辨是非是必要的,即便你覺得被指導很沒面子,但還是要請你謹言慎行,別做壞事,否則小心會下地獄——」
「閉嘴!」磁音更沉了。
「呃!」她心一緊,終於有些畏懼,不敢再多言。
殷願睇著她,一字一字地命令道:「你,給我躺下,仔仔細細考慮我要你當細作之事。明早,我來聽你的答案。」撂下警告後,他不再逗留,轉身就走。
殷願的步伐飛快。得快些離開寢室,否則他擔心會錯手殺死她!地支密探的查探到底出了什麼錯?他得好好盤問一番。
砰!門板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