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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泰麗莎的臉變得煞白,她聲音發抖,說道:

    「那人通報了他的……姓名嗎?」

    「他說了,小姐,他叫德諾姆先生!」

    泰麗莎喘了一口氣,只聽候爵提高了嗓門說:

    「在外邊等著!」

    管家從客廳退了出來,把門帶上。

    泰麗莎跳了起來。

    「把我藏起來吧!」她向侯爵懇求說,「把我藏起來吧!求求您……把我藏起來!」

    邊講她邊打量屋子的四周,好像她認為可以從窗子爬到花園裡去似的。

    「那位男子想幹什麼?」侯爵問道。

    她顧不上聽他說話,因為她竭力在想,最好躲在別墅什麼地方,以及她和珍妮怎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直到意識到侯爵在等她回話時,她才說:

    「他是家叔,並且身兼……我的監護人……他在找我,因為……我有錢……他要我的錢!」

    由於心慌意亂,她一時說話竟口吃起來。這時,她逕直向窗戶走去,惟恐從大廳出去會被叔父撞見。

    這時侯爵平靜地說:

    「你坐下!這事我來管。」

    「您管不了!」泰麗莎像要發瘋。「您沒有辦法對付得了,除非……把我藏起來。他有……法律撐腰,我非得……依他不可。」

    「交給我來處理,」侯爵堅持說。

    一邊說著,他拿起身邊桌上的小金鈴,搖了一搖。

    門立即打開了,管家站在那裡聽候吩咐。

    「請那位先生進來。」侯爵說。

    「是的,先生。」

    泰麗莎不依,叫了起來。

    「這不行……不行呀!您沒有……辦法……他會把我帶回英國去。」

    她再一次確信,她只能從別墅跑走,躲進樹林,此外別無他法。

    此外還要考慮羅弗,這隻小狗好像知道女主人難過,兀自從椅子下邊爬了出來,站著望她。

    現在已經由不得她仔細斟酌,她只是覺得,曾經使她歡快的一切已成為泡影。

    天花板好像掉到了她的頭上,她腳下的地板彷彿已經裂開,顯露出萬丈深淵。

    接著,她叔父走進客廳。

    管家沒有通報他的姓名,好像他的名字很不順口似的。伯爵一雙眼睛只是在搜索泰麗莎的蹤影,她站起身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侯爵卻坐著沒有動。

    他仍然坐在他的高背安樂椅上,顯然自由自在。伯爵身著旅行裝,一步一步地朝泰麗莎走去,他那紅潤的臉上帶有不豫之色。

    伯爵走到她跟前說:「我找得你好苦,泰麗莎,你給我添了多少麻煩!你怎麼敢用這種不體面的方式逃走,為了找你,害得我好苦!」

    「您是怎……怎麼……找到我的……愛德華叔叔?」

    她渾身哆嗦,但是自尊心使得她仍將頭揚得高高的,擺出一副不甘屈服的架勢。

    「是命就躲不脫,你沒有想到有這麼快吧!」伯爵回答說。

    「可是……您是怎麼……知道的?」

    她在拖時間,希望她可以用什麼辦法抗命,拒不同伯爵一起回國。

    「你自以為聰明,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說了讓你嚇一跳,」伯爵得意地說。「巧得很,我向一位朋友勒德格羅夫伯爵討一條獵狗,因為我的那幾隻都太老了,我現在經常打獵,少了獵狗可不成。」

    他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

    「勒德格羅夫告訴我說,他原來倒是有一條,可惜紿了他的情婦,一個曾經和他在英國同居的法國女人。」

    泰麗莎倒吸了一口長氣。

    現在她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當時我急於想要那條狗,勒德格羅夫拗不過我,給這個女人去了一封信,問她肯不肯把狗再賣給他。她回信說,那隻狗在她返回巴黎途中已給了一位名叫泰麗莎·波薇的漂亮小姐,由於她想當廚師,故已將她介紹到薩雷侯爵家去了。」

    「原來您是這麼……才找到我的!」泰麗莎叫道。

    「我就是這樣找到你的!」伯爵重複說,「現在你得和我一起回英國,照我原先的安排和你堂兄魯珀特成親,我會牢牢看住你,你休想再逃!」

    說這話時伯爵聲色俱厲,這等於告訴泰麗莎,他簡直要氣炸了,泰麗莎覺得自己已被叔父上了手銬,除了服從以外,已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時她開始用顫抖的聲音說:

    「但……但是……我不能……我決不嫁給魯珀特……。」

    侯爵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英語略帶口音,他的聲音鏗鏘有力,似乎把整個屋子都震動了。他說:

    「的確是這樣,伯爵,泰麗莎不可能嫁給令郎。」

    伯爵轉身盯著他看,好像他才發現旁邊有侯爵在場似的,他皺起眉頭,臉一下子拉長了。

    「這事與您無關,先生!」他說。

    他的口氣十分無禮,泰麗莎覺得,侯爵由不得他這樣放肆,會立刻對他倆下逐客令。

    沒想到伯爵把話講完以後,侯爵只是用一種不動聲色的冷冰冰的聲音答話,這使他顯得不僅能壓住陣腳,而且是他說了算。

    「我不能容許您,伯爵先生,侮辱我的夫人,即使您不明底細也不能侮辱她。」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

    這時,泰麗莎的眼睛睜得越來越大,好像把整個臉都佔滿了。伯爵帶著不相信的口吻喊道:

    「您的夫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已經娶了我的侄女?」

    侯爵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很遺憾,伯爵,您打老遠來,但是白跑了一趟,不過我肯定午夜前還有一趟火車,可以把您送回巴黎去。」

    「我身為泰麗莎的合法監護人,不經我的同意她就不能結婚。」伯爵口氣很重,一字一頓。

    「伯爵,」侯爵回答說,「您總不致於在法國和我打官司吧?我打保票法院是不會同情您的,您到最後就會明白,這場官司越打越沒勁,時間拖得久先不說,還得破費您不少錢。」

    伯爵啞口無言,他心裡明白。

    他顯然在找合適的話好回敬對方,一門心思要保住自已的臉面。正在此時,侯爵又說道:

    「讓我送您上車吧!」

    他正在前頭帶他走過客廳,伯爵看了泰麗莎一眼,像是想詛咒她而又找不出話來一樣。

    他跟在侯爵後面,步履沉重,好像皮球洩了氣。

    泰麗莎聽見他們的腳步穿過了大廳,但是不一會,侯爵回到了客廳,關上了門。她才真的認為他已經吩咐傭人把伯爵送上了車。

    她站著沒有動,全身發抖,手指捏在一起。

    侯爵幾乎沒有看她,坐在他剛坐過的椅子上,用法語說:

    「我希望你本來會信任我,把你的秘密告訴我!事情變得比較難辦了,但是我想令叔知道,他已經無計可施了。」

    他講話語氣平靜,泰麗莎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屏氣凝神。

    雙腿好像已經支撐不住了,泰麗莎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

    「您真……了不起!」她用發抖的聲音喃喃地說。「但是現在,您得……告訴我,我能去哪兒……因為如果他發現您講的假話,肯定還會……回來的。」

    侯爵沒有回答,她接著說:

    「為了維持家宅和莊園,他一心想我的財產。」

    「令尊是已故伯爵,」侯爵說,「我在巴黎時和他有一面之緣。」

    泰麗莎的態度立刻變了,聲音也是硬梆梆的,她回答說:

    「家父……喜歡……在巴黎尋歡作樂……他只有在要向我母親要錢……好在巴黎玩女人時才回一趟家。」

    「所以你就恨巴黎!」

    「我還能怎樣?」泰麗莎問道。「父親……傷透了我母親的心。」

    她吸了一口長氣,忿忿然說道:

    「我真的和那位堂兄面都沒有見過,他想娶我是衝著我的錢來的,我不能再受家母受過的那種苦,想到這種事真叫人噁心!」

    「那可不!」侯爵同意說。

    「照這麼說您理解……您真能理解?」

    「我當然理解!但是令叔顯然決心很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英國法律站在他那邊,」泰麗莎恨恨地說。「他想過富裕日子,要是他知道我沒有嫁人,準會千方百計去找我。」

    一想到她和珍妮也許明天一早就得走人,她的眼神十分恐懼。

    像是自言自語,她說道:「世界大著吶,如果我老換地方……也許……去非洲……他決找不到我。」

    「你總不能這輩子都東躲西藏吧!」

    「我這是沒有法子呀……至少等魯珀特另娶為止!錢不夠我可以去當廚師維生。」

    「我倒有一個萬全之計,保證令叔不能繼續迫害你。」

    「什麼計策?」

    她不存太大的希望,侯爵能有什麼高招,她只知道,叔父會徵求律師的意見,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宣告她的這門假婚姻無效。

    如果那樣,叔父很快會發現侯爵講的全屬子虛烏有的事。話又說回來,通過這幾晚同侯爵的交談,不可能不認識到此人是一位睿智過人的男子。因此,在她望著侯爵吋,那雙大眼流露出一絲希望。

    泰麗莎想,說不定他能想出辦法,儘管這事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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