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谷萱
「我沒事,別哭了。」
這胸膛如此壯碩,永遠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下所有的危難,自己總是習慣這樣依偎著。如郁想到這裡,悠悠抬起頭。「子揚……我總是不懂事……」
淚水中,她看見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眸、永遠只會為她笑的唇瓣……天啊,自己曾經錯過什麼?這雙眼中明白寫滿對她的愛。
「休息,不要再亂想。」
子揚的話相當簡短,如郁潛然的淚水流完後,視線漸漸變得清晰。「啊!你!怎麼……」如郁啞了聲。
「我沒事。」
「你的手……」如郁這才發現,為何子揚只用一隻手抱著她,胸懷的另一端是一隻用紗布纏繞一層又一層的手臂,沒有裹上的地方,紅腫的皮膚和怵目驚心的水泡,驚得如郁啞然失聲。
她抬起頭看見一旁的點滴架,子揚坐在她床邊不知道多久了,連打點滴也不願回房休息。
「真的沒什麼事,不要看了。」另一隻手臂再次用力地壓下她的腦袋,如郁被壓在他胸懷裡,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沒事就好。」
子揚的聲音聽得出來不若以往有力,如郁在他懷中急促地呼吸,她想落淚、想大叫,但卻難過地一個聲音也發不出。
她知道子揚一定是冒著生命危險衝進火場找她,他現在的傷一定比想像的還要嚴重,而此刻子揚嘴裡說的卻儘是安撫自己的話。
為什麼……我帶給子揚的,永遠都是傷害……
如郁所有的難過哽在喉中,無法言語。
子揚摟著她,臉上卻沒有一絲受傷後的痛楚,昨晚後來跟上的消防員救出了他們兩個,子揚忍著手臂的疼痛,堅持在床邊等她醒來。
他看見如郁雙眼微微睜開,聽見如郁輕喊自己的名字,這樣就夠了。
偎在子揚懷裡的如郁,靜靜地感受胸膛傳來的溫度跟穩定的心跳聲,子揚的愛是如此真實,只是現在的她已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也給他愛。
叩、叩。門外有護士敲著門。「厲先生,您該換藥了」。
這裡是醫院的高級單人病房,一位護理長和兩位護士走了進來,檢查了子揚的傷口俊,護理長皺了一下眉。「厲先生,您還是多休息,傷口復原的不是很理想,可能要多打一針。」
跟著進來的是蘇菲亞,聽到護理長的話,顯然很心急。「子揚,就跟你說回自己房間多休息,你就不聽……」
蘇菲亞話還沒說完,就被子揚一個眼色打斷,一旁的如郁聽明白了,子揚一定是為了看顧她,自己的傷都不顧。
接下來的幾日,子揚見如郁已漸漸復原,終於願意躺回自己的病床,如郁好一點後,就常到子揚病房看他。
不過,蘇菲亞也常常出現在子揚房中。「子揚,已經照你說的找出當晚的監視畫面了。」
「很好,有損毀嗎?」
「有一點,不過警方正在盡力修復,應該沒問題。」
「嗯,這是華祐不知道的監視器,一定錄的到一些東西。」
子揚在接下Azure後,快速重整飯店內外的軟硬體設施,也重新訓練Azure員工的緊急應變措施,將華祐當時刻意造成的缺失一一補回。
「新聞稿準備的怎麼樣了?」子揚靠在立起的枕頭上,問著蘇菲亞。
「公關部今天已經送到各大報了,會說明這場意外我們如何善後,也打點好我們熟識的記者,這兩天就會採訪你,你準備一下。」
「好,我會說出我們的懷疑和警方目前調查的重點,相信對對方有很大的殺傷力,另外資金方面你準備好了嗎?」
「放心,Palatine資金充沛。」
如郁在一旁聽著,什麼話也插不上,新聞稿要怎麼準備?Palatine的資金是什麼?飯店加裝了多項新設施,是什麼時候的事?對方的殺傷力又是指什麼?警方查緝的重點是什麼?
她看著蘇菲亞悧落的身影幫著子揚忙進忙出,如果是以往,她會巴著子揚問東問西,不過現在她卻難過的說不出話。
我憑什麼得到子揚這樣的愛?
回想自己這幾年幾乎空白的生活,書沒有念好、飯店的事物一竅不通,交的朋友儘是整天玩樂的富家千金,除了子揚,自己還剩下什麼?如郁慚愧地低著頭,身為Azure的法律繼承人,卻連一點忙也幫不上,跟蘇菲亞這個「旁人」比起來,自己似乎連嫉妒她的資格都沒有。
子揚忙著指揮Azure的因應措施,沒有注意到如郁臉上不一樣的表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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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如郁已經復原,不過子揚尚未能出院,如郁在他房裡陪著他。
子揚盯著新聞,臉色明顯輕鬆許多。
證據已經齊全,華家被大批記者包圍,連要應訊的華祐幾乎也寸步難行,他臉色鐵青,對記者相當不耐。「一切都是不實的指控,我相信司法會還我清白。」
留著胡碴的華祐這些日子從雲端跌到谷底,記者們一個個尖銳的問題讓他相當難堪。
「可是華先生,Azure厲董事長提供給警方的證據相當齊全,甚至最近曝光的錄影帶中顯示Azure大火的縱火犯就是您唆使的……」
華祐本想趁尖峰用餐時段製造失火,藉以打擊Azure,沒想到他唆使縱火之人在錄影帶曝光被捕後為求自保,供出他這個主使人。
「我說過司法會還我清白……」華祐只能反覆說著這句話,無奈早已淹沒在記者一聲聲問題當中。
子揚看到這裡,將電視轉到財經頻道。「如郁,我會幫你報一箭之仇。」
「嗯?什麼?」如郁其實不太在乎華祐的下場,她只關心子揚的傷勢。
「你看看泛亞的股價。」子揚臉上有著勢在必得的笑意。「歷史新低,我會讓他們易主。」
如郁還沒反應,蘇菲亞敲門走進。「Wales,都準備好了,現在大小股東紛紛拋售,就等你一句話了。」
子揚點點頭,低頭向如郁說:「當初華家怎麼對你,我現在就怎麼回報他,讓你們言家重回當時的風光。」說完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臉蛋。「這樣好不好?開不開心?」
如郁望著他,怎麼……好像……開心不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感傷,言家的家業要由一個「不相干」的人幫她撐起,自己的傷口要由這個當初自己沒有選擇的人幫她撫平,她沒有使上一分力就算了,現在連子揚躺在病床上,都是因為自己……
她再抬眼看看能幹的蘇菲亞,心中的感觸更深了。
當晚,她沒有離開子揚的房間,守在他身邊直到他睡著,她看著他手上的傷,一陣心痛竄過心頭,她輕輕趴在子揚胸膛上。
看著他英挺的鼻尖、濃密的眉宇、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如郁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然後輕輕湊近他的臉頰。「子揚……」
她唇瓣輕輕覆上他的,留給子揚一個他不知道的吻,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留戀著他的氣息。
「再見了,祝福我吧!」
月光皎潔,如郁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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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Azure頂樓上的花朵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子揚拿著一張小卡片和一顆顏色早已斑駁的扭蛋,靜靜地坐在花園中。
風中飄散著迷迭香濃郁的氣味,子揚看著如郁的字跡,呆望著遠遠又要下沉的夕陽。
子揚,我走了。在我變成值得你愛的人之前,請不要找我,我怕見到了你,就會依賴。如果到了那一天,你身邊已有別人,哪怕是蘇菲亞,我都會獻上祝福。因為真愛是希望對方快樂,不一定要擁有,不是嗎?感謝你當年那樣對我,希望我能盡快長大,不負所望。
夕照花園,晚風吹起,子揚拿著卡片喃喃說著:「會寫這些,表示你已經懂事了,不是嗎?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回來。」
花園中種植的薔薇已經長出新的花苞,他一樣在每天工作暫告段落後,獨上花園眺望夕陽。
所有員工部知道,這個時候董事長不希望被打擾,他總是一個人在花園中踱步沉思,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夕陽落下後才會回到飯店。
現在的子揚工作更加繁重了,他沒有將Azure交給其他任何人掌理,而自己手中還得管理Palatine集團。
他是飯店業最年輕的黃金單身漢,貧困的出身和奇跡似的命運讓他和爺爺達頓公爵多次成為媒體雜誌採訪的對象,所有人都注意著子揚的一舉一動,然而子揚身邊始終沒有一個女伴。
他手中緊緊握著那顆小小的扭蛋,陷入一片沉思,直到有人上樓闖入他寧靜的世界。
「董事長!好消息!」一位員工說的上氣不接下氣,顯然是急著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