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宰相大喜

第20頁 文 / 橡果

    他府上的家僕轎夫抬著轎子抄小路走過一段暗巷。

    忽然間,前面的兩個轎夫嚇得四條腿一齊打哆嗦,慌張地停了轎,「大、大、大人,不好啦!」

    閻合一把掀開簾子,藉著酒意怒氣沖沖地大喝,「慌什麼?出了什麼事?!」

    「大、大人!」其中一個轎夫已嚇得癱坐在地,「剛才好像有一個女鬼從前面飄過去了!」

    「混賬!」他氣得一把將轎簾甩上,「朗朗乾坤,哪裡來的冤魂厲鬼?你們定是看定了眼,還不快拾轎子趕路!」

    四個轎夫勉強站穩,旁邊一個提燈籠的卻哆嗦得差點連火都滅了。

    剛走出幾步,轎夫們又驚駭得停了轎,其中一人慌道;「大、大人,這回不會錯,這裡真的有鬼呀!」

    他邊說邊掙扎著直往轎邊靠,提燈籠的連燈籠也不要了,五六個僕役轎夫一齊擠在轎邊。

    閻合扯開簾子,「你們要造反啦?」他剛罵完,抬眼見到巷口一個細瘦的暗影緩緩飄過,一時酒壯人膽,倒不覺得害怕,只冷笑問道:「什麼人?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待他問完,前面居然傳來一個陰陰慘慘聲音,「我不是人……」

    「媽呀!是鬼、鬼,大人,真的是鬼!」膽小的僕役們活像炸開了鍋一般。

    他冷笑更甚,「閻某奉天子之命督管的是鹽務,你若是鬼,有怨有仇自可去找掌管刑獄的官員,找我做什麼?」

    那女鬼也笑了,笑聲淒厲,「閻合,我的命是被你一把火燒沒的,我找的就是你!」

    「你——」閻合想起當日蕭家的漫天大火,心裡終於也開始發毛,厲聲喝問:「你是誰?!」

    那女鬼沉默片刻,緩緩地哼了聲,「閻大人這麼快就把殺過的人忘了,我是青梅。」

    「青梅?」他陡然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個名字他當然沒有忘,因為她正是他當初設計滅蕭家滿門的主因,如果不是為了得到她,他也不會把同在一條船上的蕭富貴弄死!「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奴家是死了,但魂魄猶在……」

    「哼!你以為我會信你這一番裝神弄鬼的話?」他跨出轎,勉強擠出最後一抹冷笑,「來人,還不快把這個扮鬼的女人拿下!」

    不過男僕們仍都擠在轎邊發抖,沒一個人敢站起來,更別提衝到巷口了。

    那女鬼陰慘慘地道:「閻大人如果不怕,我可以讓你見見我現在的模樣……」她邊說邊作勢去撩斗笠下所垂的一圈面紗,「不過我是在火裡被活活燒死的,閻大人見了可別害怕——」

    「快走!」他驚駭得跌回了轎真,「快繞路走!」

    轎夫們總算聽了話,藉著天上的星月,拾起轎子跌跌撞撞地一路奔逃出暗巷。

    回到閻府後,閻合冷汗未止。

    他的小妾梨落用絞乾了的絹帕,細心地替他擦拭額上的汗珠,「真是的,怎麼會招惹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閻合心有餘悸,冷著臉一言不發。

    「對了,晌午我姐姐派人過來,說她已經生了,讓我回家陪她住一陣子,我已經答應她了……哦,我們那裡有一座寺院的香火旺得很,據說極其靈驗,我回去後順路幫你求一道平安符——」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突然被閻合攫住了雙肩,「小梨兒,連你也要從我身邊逃走,嗯?」

    梨落嚇得嬌靨發白,「只、只不過是姐姐要坐月子,你胡說些什麼?」

    「哼!」他盯著她美麗的面容許久,終於陰沉地放開了手,「小梨兒,你若是敢生背叛我的心,我不僅會殺你,連你姐姐一家我也不會放過。」

    「我跟了你也有幾年了,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梨落委屈地淚流滿面,「既然你不願我回家,那我便不回去了……明早我去常州城外的寶華寺替你求道平安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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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梨落果然去了寶華寺。

    寺中香煙裊裊,她求取一道平安符後,正要離去,卻見老方丈緩緩地朝這邊走來。閻合曾捐過不少香油錢,和這座寶華寺也有相當交情,她認得老方丈,只好等在原地。

    老方丈先唸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不知閻大人近日可安好?」

    梨落勉強笑了笑,「不敢瞞方丈,他昨晚受了些驚嚇,我才來寺裡為他求一道平安符。」

    「閻大人對本寺庇護甚多,老衲豈可坐視不管?」老方丈又唸了一聲佛號,

    「小夫人可隨老衲入後面的禪房中稍等,老衲已讓人做了幾道齋菜,勞煩小夫人帶回府中。」

    她訝異地睜大眼,「齋菜?」

    「不錯,正是本寺僧人常食的幾道齋菜。」老方丈緩緩頷首,「可助閻大人安神。」

    梨落聽說可安神,便命跟來的幾個僕從丫頭退下,獨自一人隨老方丈走入後面的禪房中。

    老方丈領她入內後,又道:「小夫人稍等,老衲讓人速將齋菜送來。」

    「哦,好。」她想到閻合便憂心忡忡,在恍惚中答應。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進來兩個氣度俊雅不凡的年輕人,正是沉湛和扮男裝的紫瑄。

    梨落認得沉湛,不安地嚇了一跳,「沈少爺,你們……想幹什麼?」

    「小夫人不必害怕,我們並無歹意,只不過你是閻大人最親近的人,有些話我想問問。」

    「你想問什麼?」她卻越發不安。

    紫瑄走近幾步,淡淡地開口,「聽說小夫人在這異為閻大人求取一道平安符,是嗎?」

    她只好點頭,「不錯,因為他、他昨晚……」

    「怎麼,閻大人昨晚可是出了什麼事?」紫瑄不動聲色地負手看著她。

    「不不不……沒有,沒有事!」她趕緊擺手,神情十分不安。

    紫瑄狐疑地和沉湛互看了一眼。

    他皺起俊拔的眉宇,忽然轉身關門,然後又踱回來,「閻大人的這道平安符,恐怕求得晚了。」

    梨落嚇得睜大眼,「為什麼?」

    他冷冷地歉道;「因為有一樁滅門慘案,閻大人恐怕脫不了干係。」

    「難、難道是蕭老爺他們……」她一時六神無主,嚇得低聲脫口而出,旋即又連連搖頭。

    沉湛的臉色更冷了,犀利的目光直盯著面前的女子,「這些年,在閻大人身邊只有小夫人最為親近,他的那些骯髒事,難保不會對你說出口。」他說著伸手一指旁邊的紫瑄,問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梨落搖頭。她當然不認得!

    他退開一邊,神情變得緩和,「這一位便是當朝的右相大人,此番她微服私訪,正是為了蕭氏滅門一案。」

    「右、右相大人?」她這才嚇得完全沒了主意,跌坐在一旁的土坑上。

    雖然她不認得洛相,但待在閻合身邊伺候,日子久了,對洛相的名聲還是聽聞過的。

    她清醒過來,急急跪倒在地,「賤妾未識得右相大人,罪、罪該萬死……」

    紫瑄扶起她,溫和地一笑,「小夫人不必如此,本官此來絕非刁難。」

    沉湛從旁冷冷地插話,「小夫人可能不知,蕭氏一案已達天聽,當今聖上震怒,閻大人既然牽涉其中,想躲是絕躲不過的。你若想求他平安,不如將實話告訴洛相。」

    梨落不住流淚,懦弱地搖頭,「沈少爺,我不敢騙你們,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呀!」

    「死去的那位蕭老爺曾是常州的大鹽商,而閻大人恰恰又是朝廷欽命的兩淮鹽運使,按理,他們勉強也可算是上下級屬,閻大人為何要對蕭氏滿門下毒手?而小夫人你,案發前早已被閻合納入府中,終日長伴在他身邊,難道連一點緣由都不知曉?」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一頓,「其實小夫人若肯說出實話,我可保洛相日後上奏朝廷時,必定從輕處置你,但若知情不報,也一樣要獲罪的。」

    「我、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他的事從來不告訴我……」梨落一邊抹淚一邊歎息,「他和蕭老爺……我只知道曾為了爭一名舞妓翻過臉,後來蕭老爺也曾送來重禮賠罪,再後來的事,我就真的不知了。」

    紫瑄聽罷,若有所思,「為了一名舞妓?」

    沉湛淡淡地追問:「那名舞妓呢?她如今在哪裡?」

    梨落搖頭回復,「青梅早已經死了,聽說那場大火把她燒死在蕭家宅子裡。」

    「青梅?」紫瑄忍不住低呼。

    她忽然想起了小貝貝曾說過的「梅姨」,莫非是同一個人?青梅難道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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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回到沈家的宅邸後立即安排人去查采,有了舞妓這條線索,查起來自然比先前容易得多。

    紫瑄依舊是以宰相洛廷軒的身份,派遣她從臬台楊明堂那裹調撥來的一干衙役,那些人辦案追根究底,自然都是老手了。

    待她步回後堂,見沉湛正坐在桌邊看信,「莫非他們已找到了雲石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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