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同行 文 / 暮聲
柳林鎮。屬於朝曦國的一個城鎮。
春風輕輕吹過，柳葉隨風飄起。潔白而毫無重量的柳絮，在空中起起伏伏。
陽光灑在人們身上，懶洋洋地，輕輕地，帶著倦意地，讓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這裡本來就是邊陲小鎮，並不繁華，甚至有些貧窮，但是即使這樣，這裡的人們還是知足地過著每一天。
有吃有穿有住，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並且，因為這裡是邊陲小鎮，所以經常有商隊經過這裡，每當這時，柳林鎮洋溢著歡悅，安靜的小鎮迅速熱鬧起來。
今天，又有商隊從境外回歸到本國，並且準備在柳林鎮滯留一段時日。
「從草原回來的吧，諸位真是辛苦了，哈哈，上房請。」雲居的客棧老闆笑瞇瞇地為商隊指路。
安頓好商隊的人後，老闆看見堂內還站著一個人，那個人還抱著一個有著從頭到腳都是黑色的少女。
少年碧色的眸子閃著水潤的光澤，像極了泛著波光的春水，他揚起陽光的笑，說：「老闆，一間上房。」
老闆把心頭纏繞的詭異感壓在心底，點頭說好，然後將客人帶到他住的房間去。而後，他才明白為什麼感覺那麼詭異。少年，你確定你要和一個姑娘住一間房嗎？還有你那麼狡猾的笑是怎麼一回事兒？老夫看的是一清二楚啊！
不會是人販子吧？老闆有些驚悚地想到，要真是這樣的話，他，他，他一定要……一定要去報官！原諒他有一點膽小……雖然少年笑得很陽光，但絕壁不好惹啊啊啊！做這行那麼多年，每天見著形形色色的人，老夫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姑娘你保重，老夫精神上支持你！
……
世界是有顏色的，她眼中的世界，是黑、白、灰的顏色。
白天是色盲，夜晚卻奇跡般地恢復了對顏色的分辨能力。只有夜晚，才可以分辨出顏色。
她想，她是討厭夜晚的，卻又不得不依賴著夜晚。它可以掩蓋住一切，而她的工作，就需要夜晚的掩護。
但是，自從到了書中世界，她的眼睛很正常，可以看到五彩斑斕的世界了。天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把眼眶裡聚集的眼淚逼回去。要欣喜，那也得先有命才可以。她剛穿越就在為了自己的未來努力，沒有時間去感慨這些。
現在不一樣了，她想開了，何必那麼死板？想要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沒有必要一見到女主就如臨大敵，只要不去和女主做一些爭風吃醋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她也不會死啊。
只不過，這樣似乎會違背規則，那麼……就培養一個「蘇雲心」吧！
默默地在心中給自己的聰明點個贊。
蘭因絮果睜開眼，突如其來的陽光讓她很不適應，視線一片模糊，瞇了瞇眼睛，過一會兒，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來。她躺在床上，掃視了一下房間，陌生的擺設，記憶裡沒有住過這種房間，視線再轉移，然後……和一雙綠色的眸子對上。
「醒了？你已經睡了兩天一夜了。」少年特有的歡快的聲音響起。
「這裡是……哪裡？」蘭因絮果坐起身，腦中有一瞬間的眩暈感，而後漸漸恢復正常。看來自己暈了有好一會兒時間了呢。
「雲居。」薩哈達回答。
「雲居？」
「嗯，照你們中原人的說法，雲居，就是客棧的名字啦！」薩哈達歡快的聲音響起，帶著彷彿上跳一樣的尾音，附帶一張陽光笑容。
這才是真正的娃娃臉！蘭因絮果內心狂喊，誰說她是娃娃臉的？薩哈達才是啊！
有一點值得慶幸，薩哈達和任何一個主線任務沒有半毛錢關係，她可以放輕鬆一些了呢。
「薩哈達，你訂了幾件房啊？」
「就一間。」
「啊？！那你晚上在哪裡睡的？」
「我打地鋪。」
蘭因絮果突然覺得薩哈達這孩子真是太好了！
「蘭小姐，你也知道我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我現在身無分文，走出去也只有餓死的份兒，請你收留收留我吧！」薩哈達的表情十分悲傷，挎著一張娃娃臉，讓蘭因絮果有一種自己正在欺負無辜的孩子的錯覺。
這，這是要賴上的節奏？蘭因絮果皺了皺眉，問：「你出門一分錢也沒有帶嗎？」說實話，她並不怎麼喜歡多人行動，她一向是獨行俠，除了偶爾需要和別人合作而進行短暫的同行。
「不不，我帶了一些。」
「那……你怎麼會……」
「你需要休息，我只好帶你住進『雲居』，而客棧費用太高，把我所有的錢都花光了。」薩哈達委屈的目光看得蘭因絮果心裡起了一絲愧疚。
「那，我給你一些錢。」
「蘭小姐，你是不是嫌棄我跟在你身邊呢？」少年的聲音很是低沉，綠色的眸子黯淡下來，絕對能讓任何雌性生物母性大發的目光，讓蘭因絮果有一種「我絕對正在欺負純真的孩子」的錯覺。
「不，也不是嫌棄……」
「不嫌棄的話，就請蘭小姐帶上我吧！」
「唔……」
「我薩哈達絕對不會給藍小姐添亂的，我發誓！」薩哈達猶如春水的眸子泛著波光，他期待的目光投向蘭因絮果。
「那……那好吧……」
「啊！您真是太善良了蘭小姐，薩哈達對您感激不盡！」少年歡快的聲音響起，瞬間就從消極的狀態下解放，元氣滿滿。
「……」她怎麼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蘭姐姐，我確實很開心，我第一次走出草原，一個人，沒有同伴……真的很不適應，好像所有人都排斥我，所以……我……」薩哈達的聲音低啞，他垂下頭，
雖然心裡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但是蘭因絮果覺得，只要不適是和主線劇情有關的人物，她也沒有那麼排斥，帶著薩哈達也沒有問題，並且薩哈達也不是什麼累贅，他的功夫對於修真人士而言，很爛，但是，對於這個界面來說，自保足夠了。
但還是有一些愧疚，人家幫自己付了住宿費，那乾脆先把這些錢還了再說吧。
……
「老闆，一間上房兩天需要付多少錢啊？」蘭因絮果十分小心翼翼地問。
老闆笑得十分純良，「本店住宿費不貴，兩天的話，只要八十兩銀子就夠了。」
什麼？蘭因絮果膛目結舌，自己也只帶了十兩銀子而已啊！！！
老闆笑瞇瞇地解釋：「我們這裡是專門接待各國商隊的，服務質量自然高，環境也比一般的旅店好了許多，保證每一位客人都能在這裡休息得十分舒適。」
蘭因絮果鄙視之。你直接說「我們這裡接待的是各國商隊，商隊自然是錢多多的，不狠狠地宰一頓那幫肥羊，自己都覺得可惜！所以把價格調得這麼高。」
但是，可惡……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如老闆所說，她在「雲居」裡住得十二分的舒服啊！
「蘭姐姐？」薩哈達微微歪了歪頭，眼神裡滿是詢問。
「哈哈……那個，薩哈達！你放心，我一定會帶著你的！有我罩著，你絕對不會有危險！」蘭因絮果握拳，身後的背景變成了一團團燃燒的火焰，鬥志昂揚！
「嗯，那就請多多關照了！」薩哈達笑得一臉純良。
「哈哈……是啊是啊。」蘭因絮果乾笑。
……這貨明顯忘了她空間倉庫裡面那堆東西隨便拎幾個拿出去買了，賺來的錢付房費簡直是綽綽有餘。
蘭因絮果買了一匹馬給薩哈達當坐騎，於是，兩人很和諧很友好地（？）出發了。
……
有風輕輕吹過，刮起漫天的雪。
漆黑的天空上有著點點星光。
雪山的山頂上，穿著綠色長袍的男人盤膝而坐，如同瀑布般的青絲蜿蜒在雪地上，他雙目緊閉，眉毛狠狠地皺著。
恍惚間，蒼老卻十分洪亮的聲音響起：「劍修是不需要那麼多不該有的感情的，趁著執念不深，你最好盡快遺忘。」
他雙膝跪地，脊背直直地挺立著，他沉默了一小會，說：「是。」
「那就去那裡好好靜心吧，你知道是哪裡。」
「是。」
他知道，他確實犯了忌諱，他不該對任何人有多餘的感情。劍修，本來就是修心，放空一切，專注於劍，才能離得道成仙更進一步。
「你的這種感情，是出於師父對徒弟的愛護。」
「你不該有這種感情。對自己的徒弟多加關照是可以的，但是，若是你的徒弟成為了你的軟肋，那麼，你就會有缺點，完美的防禦就會有漏洞，一旦敵人抓住了這個漏洞，死在這個漏洞下的，有你，也有你的徒弟。」
他的父親站在書桌前，俯視著跪在地上的他，眼神冰冷，
「而你的徒弟，是第一個被犧牲的。你墮落了，莫語。」
他緘口不語，父親的這番言論是對的，他根本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反駁的。
是的，他墮落了，墮落在自己的便宜徒弟身上了，他太在意自己的徒弟了，在意自己的徒弟沒錯，太過在意就有錯了。這樣寫去，兩個人都會死。別有用心的人一定會利用這一點殺死兩個人的。
在冰雪中，他覺得血液都是冷的，涼意讓他清醒了過來，他決定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拋棄掉。這是最正確的選擇。
陽光穿過雲層，一綹一綹地照射在雪地上。
一道道紅色的光柱照在雪地上，雪後天晴，紅日和白雪交相輝映。
莫語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他明白了。
他想，對於自己的徒弟，他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已經給了徒弟系統的知識，還有一個珍貴的空間手鐲，這些足以讓她受益匪淺。既然這樣，那也就沒什麼好繼續關注的了。
徒弟的路，自然要讓徒弟自己去走，作師父的，要適當的放手。
他原本很擔心自己的便宜徒弟的，但是現在，他一點也不擔心了。如果自己的便宜徒弟死了，那也是她自己的問題。那樣的話，倒還真有點可惜了——天生仙根，可並不是多得的資質啊！
……
「我們要去哪裡？」薩哈達嘴裡叼著一根草，悠閒地騎著馬。頭頂上的杏花樹珊珊落下，頗有踏花歸去馬蹄香的感覺。
「落月森林。」
「哦，那裡啊……等等！你在說什麼？去落月森林？？？！！！」
「嗯，是啊。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哪裡不奇怪了？！這可是要送死啊！！！」
「有那麼恐怖嗎？」
「……就連我這個草原人都知道那裡多麼恐怖，離那裡最近的中原人竟然不知道？！」
「有一些很在意的東西，我需要去那裡找到。」
「我可以不去嗎？」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哦！」為了那高額住宿費，這保鏢她是當定了。
說著，蘭因絮果策馬狂奔，欲哭無淚的薩哈達童鞋默默猛拉韁繩，跟著狂奔，「蘭姐姐！！你等等我啊！！！」
雖然薩哈達一副「我好害怕啊」的表情，但是，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得多麼厲害。他是草原人，血液裡天生就有著好戰因子，對於前方危險的，位置的道路，他不但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十分興奮。
血液瘋狂地流動，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薩哈達仰頭，哈哈大笑。
果然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跟著蘭因絮果，根本不會覺得無聊！因為……
狠狠一抽馬鞭，身下的馬吃痛地大聲嘶鳴。
跟著蘭因絮果這個傢伙，總覺得做什麼行動都那麼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