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心瞳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 文 / 逆時光
最近心瞳總是生病。感冒,發燒,整天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睡覺。精神也不太好,很呆,很恍惚,很木訥。她的總是擔心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這是一種感覺,是一種知道危險在前面,但卻不能脫險的困惑,心瞳不知道該怎麼對別人說出內心的這種恐懼。
放假回到家裡,和妹妹一起睡覺的時候。她們又聊天了。這一次,她們聊到了生死。這個話題似乎對年紀輕輕的她們來說毫不相干,可誰知道呢,人生充滿了意外,意料之外的事情。
心弦好像跟心瞳心靈感應似的,忽然提起了生死這個話題,即使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也不適合她們探討,可她們都對這個話題並不反感。有人說生命誠可貴,也有人說愛情價更高。有人說有輕於鴻毛抑或重於泰山之分。還有人說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很自然的事情,不必有這麼多的看法。
心瞳沒有想到心弦把生死看得如此之輕,就像比鴻毛還輕。她總是輕描淡寫地直說生死二字,要知道有很多人都對這個死字很忌諱,不敢直接面對,對死字換了很多種的說法。什麼仙遊,歸西,走了等等……其實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虛度光陰,浪費人生,有多少人懂得這道理呢?天知道吧!
她們說著說著,又說到了在網上看到那些有趣幽默的事情,外國有人自行設計屬於自己的棺材,真是奇形怪狀,千奇百怪。心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個的貝斯棺材,這是按照一定的比例將貝斯放大,然後設計成棺材。可中國之內,人們還在被封建傳統的思想束縛,想要在自己死後躺在自己喜歡自己設計的棺材裡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當她們聊到了在網上看到那些有趣幽默而且極具創意的墓誌銘時,忍不住會笑。還聊到了如果意外死亡的話想要捐贈器官等……這一晚她們又聊了很久很久,直到心瞳累了,在不知不覺中睡著。
心瞳在家裡休養了兩天,感冒發燒好了,這要歸功於心弦準時嚴刑逼其按時吃藥。可心瞳還是覺得很累,整天想睡覺。
在學校裡心瞳是一個安靜和普通的學生,安分守己,成績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沒認識幾個朋友,喜歡一個人發呆。一直以來她始終是與世無爭,酷愛研究中庸之道。還沒什麼特長,也不是班幹部,是經常被旁人所遺忘的熱門人選。
她想讀完書以後,找平凡的工作,過著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一生也沒什麼不好,即使平庸也樂得安穩。於是陶淵明的桃花源便成為了心瞳安居樂業的理想之地,可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桃花源這個地方,因此她有點失落。
媽媽和妹妹是她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兩個人,至於爸爸,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點冷漠。像陌生人的關係,甚至還不如陌生人。無論心瞳怎麼想也不明白爸爸為什麼對她會這樣子,慢慢地,他們之間的冷漠變成了習以為常。心瞳有時候會想,如果媽媽和妹妹都離開了她,要她跟著爸爸過日子,那麼真的是比世界末日更慘。她想著想著不禁地眉頭緊鎖,不過很快就不再糾結於這個問題了,因為也許這個問題永遠也不會發生。就算發生了,自然會過去的,這個世界上不會誰沒有了誰就不能過下去。
美夢成真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但惡夢成真就不是誰都接受得了。心瞳萬萬意想不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就這麼簡單地把她最親愛的媽媽和妹妹從這個世界帶到了另一個世界,是如此迅疾而又不可避免的過程,只是心臟的一次停頓,萬劫不復。心瞳真的很心痛,空洞的大腦任憑淚水肆意滾落,既而演變成失聲痛哭。她像丟了魂魄似的恍恍惚惚,大人們安排著媽媽和妹妹的葬禮,他們給心瞳「輸入」什麼指令,心瞳就默默地服從。
由於這是車禍,爸爸獲得了肇事司機很多的賠償款,畢竟是兩條人命。心瞳又生病了,發著高燒。爸爸不知所蹤,只有奶奶心疼地照顧著心瞳。她夢見了媽媽和妹妹,但稍縱即逝,就像午後的那縷透明的陽光,心瞳還沒來得及收集,便已消散。她以為自己沉睡了很久很久。醒來的時候,窗外卻還是漆黑。於是她又睡下,再醒來。如此反覆直到清晨,渾身乏力,感到巨大的疲憊。
奶奶給心瞳熬了苦苦的中藥,以前心瞳很怕吃藥,妹妹總是拿著棒棒糖哄她吃藥,再不然就會嚴刑逼迫她吃藥,這時心瞳端起小碗,閉上眼睛,大口大口地把一碗苦藥喝完。她忽然發現,這藥不苦,真的一點也不苦,只是淡而無味,如同嚼蠟。試問這區區的中藥又怎樣比心瞳這時候的心更苦呢?!
她想起了在某個夜晚和心弦一起聊過的生與死。她打開妹妹最喜歡的mp3轉到一首「月光」,並且重複聽著這首歌。「重複地聽著這首歌\自己難過\自己淚流\茉莉花隨著風飄落\回家的路\一個人走過\也許是哪裡走錯\路的盡頭沒有人等我\歲月總是擦肩而過\流星劃過什麼也不留/月光之下我們哭過笑過……」不知道重複地聽了多少次,心瞳才擦乾眼淚,決定不再為此難過,自己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於是她很乖很聽奶奶的話,按時吃藥,早睡早起,在家一個星期裡,幾乎每天早上她都跟著爺爺奶奶去晨練,一招一式地模仿著老人家們耍太極,當爺爺奶奶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她又在附近慢跑,大概20分鐘後就陪著奶奶去市場買菜,回家路上看到爺爺在大樹下跟老朋友下棋,她也跟著圍觀一下。慢慢地她喜歡下棋了,在家裡要爺爺教她下棋,爺爺說:「人生如夢,世事如棋局局新」心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一個星期後她回到了學校裡,一如既往地過著校園生活。大家只是知道心瞳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也沒有什麼同學會關心心瞳的病好了沒。星期五放學之前,班主任對大家說兩個星期後要月考。同學們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都拚命地往書包裡多塞幾本書,回去好好複習。心瞳看著大家一片臨急抱佛腳的狀態,她也多帶了一本書回家看。她不是臨急抱佛腳的那種人,她的成績還算穩定,每次都盡力了,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最少她明白自己不是為考試而讀書。
放學的時候,心瞳一直在發呆,並錯過了兩班車,這令心瞳追悔莫及。最後只剩下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跟她一起等車。這個男生在校內算是明星了,成績優異,多才多藝,還是一個帥哥。他的名字叫做楊凡。心瞳忽然想起了一個賣酒的廣告「他讓不凡變成非凡。」用來形容這個楊凡一點都不錯。
楊凡走近心瞳,平易近人的他主動跟心瞳搭訕。
「安心瞳?」
心瞳點點頭。
「給你。拿著」楊凡說著就把一個小瓶子塞到心瞳的手裡,「如果受傷了就擦這個藥油,很快就會好的。」
心瞳疑惑地後退了一步,不要那個小瓶子,說到:「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沒有受傷!」
楊凡認真地說:「記住,好好保護自己,打不過就跑。」然後再次把小瓶子塞到心瞳的手裡。
這時公交車來了,楊凡說:「快上車吧,不要再發呆了啦。」
心瞳上了車,看著楊凡漸漸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的小盒子,一個精美的小瓶子,裡面藍色晶瑩的液體是藥油?!她把小瓶子放進了口袋裡。面對楊凡這奇怪的舉動,心瞳下車的時候都還沒想到一絲頭緒。
當心瞳走進屋裡的時候,看見了幾乎兩個星期不見人影的爸爸,一身酒氣地在胡說八道。仔細一聽,心瞳就知道這段日子他去了哪裡,一定是澳門,而且是葡京賭場。而他肯定是輸光了才回來喝酒,心瞳沒有跟他打招呼,心裡生氣得想馬上衝過去掐死他。因為她覺得兩條人命換來賠償的錢就這樣白白沒了。她默默地忍受著,自個兒到廚房裡下了麵條吃。
心瞳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不斷地想著這段對話來平復自己的心境:寒山問拾得:「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如何處置乎?」拾得曰:「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吃完麵條以後,她的爸爸對她說:「你讀完初中就給我出來工作賺錢,錢留給你弟弟讀書!」心瞳搖著頭說:「不行。」於是她的爸爸就藉著發酒瘋和這個爛借口抄起籐條就追著心瞳瘋狂地打下去,心瞳咬著嘴唇,狠狠地瞪著這個似乎跟她有仇的爸爸。
最後她還是奪門而逃,跑到一個路燈下,她失落傷心難過地坐在地上,在昏暗的燈光下,手臂上和腳上被籐條鞭打的傷痕卻清晰可見。她忽然想起了楊凡的話,從口袋中拿出了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在傷痕上塗上藍色的液體,疼痛的傷口感到一陣清涼,竟然慢慢地奇跡般地恢復了——傷痕不見了,疼痛感也消失了。心瞳驚訝得無話可說。
忽然看見地上多了一個影子,心瞳抬起頭來,看到了楊凡。楊凡伸手出來,把心瞳扶起。心瞳正想要問為什麼的時候,楊凡說:「我知道你的一切,我會無條件地盡我所能幫助你。但不要問我為什麼。」心瞳知道就算問了也不會有答案,所以就點點頭。
心瞳現在改變主意了,她決定要好好讀書,以後遠離爸爸的魔掌。於是她就請求楊凡有空幫她補習一下,楊凡沒有拒絕,微笑著點點頭。他們在外面走了很久,漫無目的地閒逛著,心瞳始終不敢回家,楊凡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你回家吧。」心瞳搖了搖頭。楊凡笑著拍了拍心瞳的肩膀,說道:「沒事的,你爸爸已經睡著了,他明天一早還要跟別人一起去很遠的地方打工。你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把門鎖上,好好睡一覺,明天起床的時候,我保證他一定不在家裡!」
「那在哪裡呢?」
「火車上。」
「噢。」
於是楊凡就送了心瞳回家。心瞳跟楊凡道了晚安,就關門了,馬上跑到二樓的陽台時,楊凡已經不見蹤影。如同鬼魅,神龍見首不見尾。
心瞳躺在床上,疲憊不堪的她沒過一會就睡著了。而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一切真的如楊凡所說的那樣。她感覺到楊凡算是一個朋友了。但她很想知道為什麼,很多個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