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何人入心 文 / 渲染
跑了很久雲煙才停下來，卻發現李暮揚的披風還在她的身上，想著還得找機會還給他，心裡就糾結。可又實在是不想再見李暮揚，低頭想著想著就看見她視線前停了一雙鞋，她嚇得一面抬頭，一面後退。
然後就發現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顧平川，他困惑的看著她身上的披風：「你在這兒做什麼？一個人？」說著還往她身後看，卻也沒瞧著什麼。
雲煙有些頭疼，實在是很費勁要找個什麼借口。沒事溜躂？可除了神經病估計沒有人會趁著下雪溜躂這麼遠，而且還是在青樓附近，而且身上還披著男人的披風。所以她決定先發制人，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顧平川顯然沒有跟上她的思維，愣了一瞬方才問答：「我剛好有事從這裡經過，老遠就瞧著你在跑，你到底跑什麼？」問題又被甩回來了，雲煙滿心的糾結，笑打太極，「剛才吧，就瞧見一隻特別凶的狗，所以就拚命跑嘛。早上出來的急，就胡亂找了件哥哥的衣服套上。」李暮揚應該比狗還恐怖吧，所以她也不算撒謊。
雲煙自己都覺得說的亂七八糟的，而他竟也相信，不再多問。雲煙輕輕舒了口氣，她不知道剛才為什麼不告訴顧平川衣服是李暮揚的，只覺得一定不能讓他誤會。
顧平川將她帶到了河邊，那裡停了一艘小船，做得倒像間小屋子，她抿嘴一笑，「你倒挺會享受的。」
他含笑許許，卻沒有說話，只對雲煙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雲煙倒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上了船。還對它好一番評頭論足，不過看著眉梢的笑意，也知合了她的心意。
雲煙見桌上還放著酒，直樂：「你這是要和我把酒言歡？」
他有些不好意思，「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兒喝兩杯。」雲煙細瞧週遭，果然在不遠處的岸邊看到兩間茅草屋子，她笑得很甜：「你這樣子還真像個古代的隱士。」
雪仍舊下著，絲毫沒有減小的趨勢，他們坐在船上遠遠看過去，整個河面都被白雪籠罩，恍若仙境一般。
雲煙拿過旁邊的兩個碗，倒得滿滿的，「這樣喝酒才盡興嘛，講那些俗禮做什麼。」言罷，一飲而盡。
許是被雲煙的豪氣所影響，顧平川也不再多說，只與她對飲起來。雲煙抱著酒罈子站到了船頭，望著漫天的白雪哈哈大笑，「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我可算是有些理解了。」
她就像個小精靈一樣在他身邊手舞足蹈，笑得那般無憂無慮。那日夏雲承問他是否願意終其一生守護雲煙時，他記得自己堅定的回答他願意。他想要守護她的純真，想要永遠讓她如今日般無憂無慮，即便傾盡所有。
許是酒太烈了，雲煙搖搖晃晃的向他展示自己擅長的交誼舞，卻一個不小心跌落水中，顧平川霎時嚇得臉色蒼白，急急就縱身跳了下去。
刺骨的河水從四周湧上來，水直往口鼻中灌進來，雲煙只覺得不能透氣，窒息的感覺慢慢的包裹她，意識也越發的模糊起來。時間如隔了一個世紀一樣長，她終於有感覺了，胸口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一睜眼就看見顧平川豪無血色的臉還有那雙焦急的眼眸，她想說話，卻又猛烈的咳嗽，只嗆出很多的水，還渾身止不住的發抖，牙齒咯咯做響。顧平川忙把一旁的被子披在她身上，又拿毛巾替她擦頭髮。
雲煙只顧傻傻發笑，顧平川卻有臉色鐵青的瞪著她，語氣也憤怒：「你知道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你能不能也顧著點兒自己。」她沒有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卻也知道他是因為擔心她才會這樣，只覺得心下生出被一股暖意包裹自己。
顧平川卻突然緊緊的抱住她，聲音都在發顫：「你剛才嚇死我了，你不曉得我有多害怕。」
雲煙身體有些僵硬，似乎在意料之中，卻又有些意外。她知他對自己有好感，卻原來比她想的還要深得多。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急忙轉移話題，「這就是你的小屋？」裡面的佈局很簡單，只有一張圓木桌一張搖椅和一個衣櫃，以及她現在躺的硬木床。
顧平川似也回過神來，忙放開了雲煙，故作鎮定的點頭，又拿過茶壺替她倒了杯水。雲煙接過茶杯，這才發現顧平川渾身濕透，想來是只顧著擔心她，倒把自己忽略了，忙說：「這大冬天的你還是趕緊把濕的衣服換了吧，」又看了看自己，「你這裡應該還有多的衣服吧。」
顧平川急忙打開一旁的衣櫃，取了兩套衣服，將其中一套碧綠色的遞於她身旁，訕訕乾笑：「這是我妹妹以前放在這兒的衣服，你就先將就一下，我我去隔壁了。」說完也不待她反應，走的飛快。
那是一套極嬌小的洋裝，不過好在她們的身材比較接近，倒也襯得她身姿曼妙。瞧了眼李暮揚的披風，雖然沒有跟她一起落水，但還是被折騰得慘不忍睹。雲煙想了想，還是把它好好的疊起來裹在自己換下來的衣服裡。
良久她才走出門，一眼就看見顧平川在屋子旁邊生火，他已經換好了衣服，原來是身藏藍色的長衫。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穿長衫，卻是這般俊秀儒雅，倒像個書卷氣極重的世家公子。
顧平川見雲煙看著他，又想起自己之前的舉動，登時有些不好意思，只將一邊的碗遞與雲煙，「喝點薑湯御寒吧。」
雲煙也不多言，接過碗便坐到他身旁烤火取暖。側頭見顧平川的臉被火光照映得忽明忽暗，似乎較以往更加英挺，雲煙覺得自己的臉也被照得有些燙。這種感覺她很陌生，也很不習慣，只好別過頭看著火堆裡辟啪作響的樹枝。
這一面顧平川也偷偷打量雲煙的臉色，卻見她是面無表情，心下很是懊惱。果然是關心則亂，當時他根本就沒有多作他想，現在看來雲煙是生他的氣了，指不定將他當作登徒子了。很想解釋，卻又無從解釋，只煩悶的用木棍翻騰火堆中的枯枝。
最痛苦的事是猜心，你猜我猜，卻不見得能夠猜到一處。最甜蜜的事卻也是猜心，在猜時往往把事情歸為自己希望的那一面，然後去求證，發現所想一致時又欣喜若狂。
雲煙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古怪的氣氛，口氣不善的問他：「喂，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啊？」顧平川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楞的看著雲煙。雲煙見他如此，立時怒氣沖沖，打掉顧平川手裡翻火堆的木棍，心一橫，索性直接問出主題，「我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啊？？？」他更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飛速的考慮雲煙這樣問的原因，而他又要怎麼回答，以及不同的回答所帶來的不同的後果。倘若他回答肯定，那麼她是會拒絕，還是接受自己？倘若他回答不是，日後培養了感情，再表明心意又會不會還有機會？他對現在沒有把握，但是以後的事也無法保證。而他究竟要賭哪一種才對？
雲煙卻不知顧平川心中所想，看著他沒反應，像是她追著他喜歡自己一樣，霎時覺得難堪，只氣沖沖的轉身往屋裡去。
顧平川卻眼疾手快拉住了雲煙，頓了兩秒，終於賭上這次機會，他說：「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上了你，或者說從雲承那裡知道你時，就已經喜歡你了。」
轉到雲煙面前看她的反應時，卻見她竟是面無表情，心裡登時七上八下起來。也顧不得其它，只謹慎的看著她問：「你你怎麼想？」
雲煙掙開他的手，去床邊拿過自己換下的衣物，匆匆往外走。顧平川在站在屋前，望著雲煙離去的背影，心一點一點的被抽空。
雲煙嘴角一點一點上揚，最後忍不住大笑著轉身看著神色黯然的顧平川，「你怎麼還不跟上來。」
他有些發蒙，越發弄不明白雲煙的心思，但也急忙上前與她並肩而行，「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她笑得如花般燦爛，「你猜啊。」
天地間一片雪白，唯留兩人深深的腳印，不大一會兒就被新下的白雪所覆蓋，似是從未出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