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回眸一笑 文 / 渲染
一大清早雲煙便拉著夏雲舒去了戲院子,她原本是要坐在外面的,卻硬是被雲舒拉進樓上的廂房,她心裡一陣無奈,不滿道:「你這般的做事方式倒還真是跟那個呆子挺像的,都那麼迂腐。」
雲舒抿嘴一笑,忍不住揶揄她:「你說的是顧平川吧,我可不敢跟他像,他待你倒是很不一般哦。」
她不服氣:「他待我哪有什麼不一般啊,不過是看在哥哥的面上才比較照顧我罷了。」
「其實他挺不錯的,這暮城裡可有不少名援對他上心呢,。」
她滿不在乎:「有沒有人對他上心與我何干,倒是姐姐該為終身大事考慮了。」
說到這件事,雲舒卻不再多言,只專注的看著台上那出長生殿。
其實雲舒是有婚約的,父親為了利益,已將她許給上海段家的大公子。那段家大公子留洋在外,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見過面,雲舒竟也沒有絲毫反抗。每每想到這裡雲煙心裡就篡著一把火,為雲舒的迂腐,也為父親的愛慕虛榮。這事倘若落在她身上,定是要鬧個雞犬不寧,她是新式女子,最不會的便是委屈求全。
在這當頭卻聽大堂下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抓小偷啊。」
雲煙不顧雲舒的阻止急忙追了出去,只見那個小偷匆忙逃走的背影,而戲院的門口栓著一匹棕色的馬,她未及多想便騎了上去,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些什麼,但她也顧不得了,只是騎馬去追那個小偷。
常遠一臉為難的看著李暮揚:「公子爺,那馬。」
他嘴角含笑,看著馬上那抹紅色的嬌影:「你就別管這個事了,我在這裡等她。」
是的,他就在那裡等她,他願意等她,也一定會等到她。
常遠聽此很是詫異,不過也只好先進戲班尋紀思影。
雲煙的動作倒挺快,不大一會兒便騎著馬回來了。她利索下馬,那個丟了錢的女子忙上前答謝,她急忙擺手:「那個小偷我沒有追上,你就別謝了。」
女子聽此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臉上那是一個梨花帶雨,哪怕雲煙這樣的女子見了也是頓生憐惜。
「我還當你特能幹呢,原來也讓他跑了。」
原本雲煙心裡就憋著股氣兒,這會子聽到這樣嘲弄的話,更是怒火中燒,惡狠狠的看向說話的人,竟是李暮揚,她有些錯愕:「怎麼是你?」
他覺得好笑:「怎麼就不能是我?」
一旁的常遠也插嘴:「這是三公子的馬。」
這下倒讓雲煙好生尷尬,氣勢立時減了下來:「那個我當時就急著追小偷了,也沒想那麼多,還望三公子見諒才是。」
他笑而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她。
雲煙強忍著心裡的不適,轉頭安慰哭泣的女子:「你別哭了,全當破財消災嘛。」
哪知女子聽到她這樣說倒是哭得更厲害了:「那是我爹的安葬費啊,這會子全沒了,我可怎麼辦呀。」
「這樣好吧,我這裡有幾塊錢,你先拿著吧。」她倒熱情,忙將口袋裡的錢放到女子手裡。
女子接過大洋跪於她跟前:「既是如此,那麼就讓我為奴為婢伺候小姐吧。」
她這才看清女子的容貌,甚是清秀可人,她急忙去扶她:「不用了,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怎知女子卻不肯起來:「無功不受祿,寒玉不敢違背家訓,倘若小姐不接受,那麼這個錢也是不能收的。」
雲煙無可奈何,雖然家中已經不缺丫鬟,但是這個女子實在是異常固執,她只好點頭:「那麼待你將家中事宜都處理好了,便來夏家報到吧。」又扶起女子:「我叫夏雲煙。」
女子抬頭看著她,眸子清冷:「寒玉謝過夏小姐。」
李暮揚看著寒玉漸遠的身影道:「你也不怕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你。」
雲煙口氣不善:「你也把人想得太壞了吧,沒有同情心,也不能損人吧。」
他聽她那樣說倒並不生氣,反而對她含笑許許,這樣的她才是真實可愛的。轉瞬他又收斂了笑:「不知夏小姐對於我的這匹馬可是滿意?」
雲煙心裡一沉,知道他是要計較她擅自騎他馬的那檔事,暗罵他小氣又喜怒無常,面上卻還是略顯歉意,畢竟理虧的人是她。
「甚是滿意。」
他看著她精緻的唇,高挺玲瓏的鼻子,漆黑明亮的眼眸,以及右眼底那顆痣,心下都溢出滿滿的幸福,就像擁有著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一樣。這樣的感覺他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在母親死後他似乎就已經忘了什麼叫快樂,或者說他就從未擁有過。
雲煙見他只是看著自己而不說話,心下又生出些不自然來.她輕輕咳嗽兩聲,微微有些不高興:「怎麼,三公子是打算追究我的責任嗎?」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雙手環抱於前:「夏小姐是打算要補償我?」又圍著她打量了一圈,嘖嘖咋舌。
雲煙氣憤:「你想怎樣?」
他摸摸鼻子,一臉的認真:「以身相許如何?」
「你做夢。」她脫口而出。
李暮揚哈哈大笑,笑得那是一個開懷,一個純粹,一個滿足。
轉而又一臉正色:「不如我們來個比賽如何?戰利品就是這匹馬。」
雲煙確實打心裡喜歡那匹馬,但是要與李暮揚這樣的人比,她還真是沒底。倒不是怕輸,只是不想見李暮揚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可是不比,心中又是大大的不甘,實在左右為難。
李暮揚深知她的個性,是最受不得別人激將法的,因而又故意擺出張不屑的表情,看她的眼神更是異常輕蔑,實在是囂張得不得了。
她果然上當,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充滿濃濃的怒火:「本小姐今兒還就跟你比了。說吧,比什麼?」
李暮揚見她落套,強忍住心中的竊喜:「那麼就比我們誰能將這匹馬騎走好了,如何?」
雲煙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向馬兒跑去,李暮揚唇角飛揚:「輸的可要陪對方一輩子。」
她聽此急忙停住,他卻趁機一個箭步衝過去,再利索的爬上馬,笑看氣得直跺腳的她。
「你耍我。」她強忍住想要上去掐死他的衝動,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他倒是理直氣壯:「誰讓你不聽完的,這可是你輸了。」
雲煙倒不再與他鬥氣,而是一個翻轉,人眨眼就坐在了馬上,而且是李暮揚的身前,倒是叫他詫異不已,愣是良久方才回過神來。
她未覺有什麼不妥,反而笑得得瑟:「這可不一定哦。」
他似笑非笑,湊近她的耳邊:「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又見他似乎沒有戒備,便索性推他下馬,拉住韁繩,兩腿一夾馬肚子,向街角駛去。
李暮揚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在兩邊,專注的望著雲煙離去的背影,卻又見她回過頭來看他。她瞧著他狼狽的模樣,忍不住發笑。
那一笑如牡丹初綻般嬌艷,全世界似乎都變得透明,只餘她明媚的笑顏在他心尖綻開。一如當初那回眸的一笑,傾國傾城亦傾心。他知道他此生再無法避開,他知道萬花雖美,卻只有它能開在自己心尖。
她雙手攏成圈,靠近唇邊:「三公子,這馬可歸我了。」
他望著耀眼的她,唇角微揚:「你也歸我了。」
遠處的她卻沒有聽到,只是看著他笑靨如花。
紀思影一出來便瞧見李暮揚目光癡迷的望著雲煙離去的背影,哪怕她認識他那麼久,也未見他那般看過她一眼。
不過她倒依舊笑得魅惑,腕上的細鐲相撞,隨著她的款款走來發出奪人心魄的聲音。
李暮揚抬起頭目光柔柔,語氣也是那麼溫潤,他說:「思影,嫁來李家吧。」
細細的高跟鞋不禁後退兩步,她霎時便如失了魂,像是刺骨的涼水從頭澆到腳,更如千根芒刺在心。她知道他會對她說,她知道終有一天他會對她說,可是她不知道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在自我欺騙。她假裝他在說笑,她假裝他忘記了,她假裝沒有在假裝,可是他還是說了,他還是讓她入局了,她卻連哭都覺得無力。
「怎麼,不願意?」
她掩嘴而笑,那一個妖嬈嬌媚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坐懷不亂,她道:「這李家名動天下,思影區區一個戲子又怎會不願意呢。」
是的,她願意,哪怕她要嫁的是旁人,哪怕是要她的性命,只要是他讓她做的她全都願意。
李暮揚拿出口袋裡的雪茄,卻並不點燃,只緊緊捏在手裡。這世間的東西只要是他李暮揚想要的,都可以得到,哪怕是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