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記憶 文 / 竹韻淺月
冷月紅著臉準備走出去找個地方好好吹吹冷風清醒清醒，卻被司徒逸拉住了手。冷月連頭都不敢回，只是輕聲問道：「怎麼？有事？」
「嗯。」司徒逸把冷月拉回來讓她坐到椅子上，聲音極乾淨且富有磁性：「司徒煜已經放出了我們的死訊，現在他立了司徒希禛為太子。現在朝堂上下反對者大有人在，且後宮也動盪不安。冷月，你如何看待此事？」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司徒逸攜手百年的人。有些事情，他不想瞞她，也更不必瞞她。
冷月蹙眉，雖然早就猜想到有可能會有這樣一天，可沒想到卻，這麼快。她的輕歎聲幾不可聞：「司徒逸，你莫不是想告訴我。你要起兵，弒兄奪位？」
這並不是冷月想要的生活，她想要安安穩穩的和相愛的人地度過一生。
「如果我真的想要起兵弒兄，你可會陪我？」
「會。」
「即便九死一生？」
「即便九死一生。」
冷月的聲音平靜堅定，不管未來的情勢如何。只要他牽著她的手，她就會陪著他一起走下去，直至死亡將他們分開。
司徒逸一笑，即便真的要起兵，也終究是師出有名的。父皇密詔在自己手裡，只不過皇位於他來說，並不是榮華，而是負擔。他不想被死死束縛在皇宮，冷月所想要的生活，也正如他願：「冷月，放心，我會給你一份安定寧靜的幸福。」
「安定寧靜也好，兵荒馬亂也好。只要有司徒逸的地方，就是夜冷月的家。」冷月唇畔含著笑容，清清淺淺的微笑卻十分醉人：「換而言之，司徒逸，如果你真的要起兵弒兄。不管流芳千古也好，遺臭萬年也罷。夜冷月的名字，始終伴隨著司徒逸。」
不管流芳千古也好，遺臭萬年也罷。夜冷月的名字，始終伴隨著司徒逸……
她竟做好了這般打算。
「好。」
司徒逸微笑，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忽又想起一件事，冷月清泠的瞳劃過擔心，問道：「司徒逸，你可知道沐瑾宸，他現在如何了？」
「沐瑾宸？」輕聲重複，司徒逸略微想了想。在宮中時似乎聽過這樣一個人，是皇宮裡的畫師，太后十分賞識信任他：「不知道，你認識他？」
「他於我有恩。」冷月十分擔心，那夜一別，也不知道他境況如何。
輕撫著冷月長髮，司徒逸勾唇笑得完美：「莫要擔心。」
「怎能不擔心，一點消息都沒有。」
「有時，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冷月想想也對，若是消息都已傳來，想也是沐瑾宸遭了不測。這時忠叔走了進來，對著司徒逸和冷月微微頷首道：「爺，肖遠到了。」
「娘親剛剛說讓我去找她，我先過去了。」冷月端起藥碗，想著自己在這裡多有不便，胡亂謅了個由頭便走了出去。
司徒逸起身，沉聲道：「肖遠呢？」
「在密室中候著。」
「爺，賈太醫飛鴿傳書來報。司徒煜近日多夢易醒，且脈象虛浮。像是害了心病的模樣，這心病還須心藥醫。而這味藥是……是……」
「是王妃。」司徒逸鳳眸流轉，笑呵呵地問著肖遠：「對吧？」
雖然是疑問句，卻是毫不猶豫，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力。
「是。只是王妃，王爺還需……」
「無妨。」司徒逸打斷肖遠的話，沉吟片刻續言：「若王妃是皇兄的人，此刻早已是後宮裡的寵妃，又怎麼可能嫁與我。這些事你們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你們只需記住，她是凌家堡的少夫人便可。肖遠，你與肖遙，忠叔護送娘和清漣先回凌家堡。我與冷月耽擱幾日，你們切記保護好娘和清漣。」
「是！」肖遠領命離去。
走出密室，站在涼亭中的司徒逸負手而立，鳳眸定定地望向天空。
離母妃離世已經十四年了。
逸兒，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母妃含冤而死，而害了母妃的人如今卻穩穩地坐在太后寶座上。的確，他不想爭奪皇位，即便有父皇的密詔他也不想此一生只為皇位而活。雖後來冤案昭雪，可人既已死去，封位分賞金銀又有什麼用！雖然他可以捨皇位棄榮華，但並不代表，太后害了母妃的那一筆賬，就可以這麼輕易地一筆勾銷！
午夜夢迴，母妃含笑撞死在自己手中的寶劍上。而他卻無能為力，只能麻木的看著母妃鮮紅的血液順著劍尖流下，心中痛楚卻沒有任何辦法，只得雙膝一軟，跪在那個逼他親手殺了母妃的女人面前。
罪婦已被兒臣親手誅殺，兒臣，幸不辱命。
那一幕，總是不斷地徘徊在記憶深處。總以為時間會沖淡疤痕，卻沒想到這個噩夢竟愈發的凌厲深刻。
夠了！司徒逸合上雙眸，心中痛楚猶如潮水，不斷蔓延開來。
冷月遠遠看著，卻並未上前。她知道，驕傲如他，定然不希望這般模樣被人看到。但是，司徒逸，我在陪你呢，就像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一樣。
略略等了一會兒，冷月走上前去。暖暖的手握住司徒逸的手，冷月清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急不緩道：「司徒逸，你也真是不知道愛惜自己，到了換藥的時間還不回來。」
語氣中頗有責怪的意味，司徒逸反握住冷月的手，睜開鳳眸轉過身來。
「所以你就出來找我了？」
「是啊。」冷月一笑，對上司徒逸的眼眸：「沒見過你這樣的人，換藥都找不到人。」
司徒逸心中暖意湧動，這些年，他早已忘了被關心的滋味。而眼前的女子，卻這麼在意他。勾起一絲笑容，司徒逸俯下身在冷月耳邊輕笑道：「換藥之前，我倒還想嘗嘗方纔的蜜餞。」
冷月知道他又在拿她打趣，瞪他一眼，卻發現司徒逸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他他他他他認真的？！
不過，被他親吻的感覺，她卻並不厭倦。甚至，有些貪戀他的吻。
時間彷彿可以凝固在這幸福的一瞬。
「小丫頭，你往旁邊挪挪！我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