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3章 險 文 / 彩墨
白凝煙白了楚惜惜一眼:「你當皇宮是什麼?戲台?廟會?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那還叫禁足麼!」
楚惜惜將腦袋埋得極低,好像在躊躇醞釀著什麼。
白凝煙連忙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惜惜我是說……」
「煙姐姐很本就不在乎阮姐姐是麼……」她低沉道,「煙姐姐根本就不在乎阮姐姐是麼!」
再次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憤怒,「煙姐姐可還在記恨阮姐姐將你推下水一事麼?不可能!阮姐姐待你那樣好,怎會把你推下去!惜惜根本不相信……不相信!」
白凝煙怔怔地盯著楚惜惜看了許久,口中不住喃喃,「惜惜,你究竟在說什麼……」
「惜惜說的什麼,煙姐姐應該再清楚不過才是!」楚惜惜退後一步,放大聲量喊道,「惜惜不明他人所思所想,不懂世間人情世故,但惜惜……卻還不傻!」她的聲音愈發哽咽,「煙姐姐,那日你定是故意讓惜惜等得這樣久,然後引皇上過去,對吧?現在目的達成了,結果呢?可是如你所願?
姐姐喜歡皇上,惜惜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出!如今,煙姐姐是不是後悔了?皇上降了姐姐的位分,同是一夥兒的惜惜卻安然無恙,姐姐一定是恨極了惜惜……難道不是麼?」
擲地,決絕。
不,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甚至說,從來都不敢這樣想!
白凝煙剛想說什麼,霎時間又被楚惜惜打斷:「惜惜從未想過藏著掖著,不說出來只是不想讓煙姐姐難受!三月十六,煙姐姐可還記得當初說過做過什麼?惜惜至今還喚著『姐、姐』二字,是因為,惜惜一直記得,惜惜相信煙姐姐!」
三月十六,怎會忘記?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否則……請老天許白氏凝煙一世孤苦傷悲。
本看來惜惜也不過一副孩童模樣,誰想這話竟然從她口中出來的。
「惜惜先告辭,姐姐……姐姐保重身子。」
望著楚惜惜逐漸遠去的背影,白凝煙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眸中打轉的淚水停留了許久,無聲墜下,覆在臉上卻竟是沒有半分半毫溫度的冰涼。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叫白凝煙背負的越來越重,如何也喘不過氣來。
真的,是自己錯了麼?
直到黃昏將近,白凝煙仍停留在原地,寸步不離。目光呆滯,雙腿早已麻木,每動一下就似刻著骨頭一般的疼。
突然,白凝煙瘋一般的衝進裡屋,翻箱倒櫃取出一大堆錢物,醉雲苑的宮人們都驚詫萬分,蕙小主要改吃金子了?
其實不然。
雖說父親只是正九品的芝麻官兒,但自小就不見白府中有什麼缺的,反倒是稀奇珍貴的玩意兒絲毫不少。娘親一向不願過問,白凝煙心中早有個定數,可每每見著父親也半點不敢開口,而白家主更是閉口不談。
白凝煙搬弄出了醉雲苑中大半財物,從家中帶來的早在搬進緲雲宮之後多多少少打發給下人了,餘下的多半是莫長黎賞賜的。
對於白凝煙而言,莫長黎離開,那些物件根本就沒什麼用處。白凝煙不是愛美的女子,入宮,只求在宮中安分一生就好,從未想過什麼爭寵。
現在最為重要的,莫過於阮若南。
我白凝煙,不求榮華,不求幸福,不求世間萬物,可是何時,竟被這情誼所牽絆?-
「芷嫣。」白凝煙喚道。
「小主?」
白凝煙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攏緊,接著道:「芷嫣,你可信我?」
芷嫣一聽撲哧笑道:「小主哪裡的話,奴婢們哪兒有什麼信不信的?小主是主子,芷嫣自當好好兒伺候著。」
「不,」白凝煙上下打量了一番,芷嫣比自己小兩歲,稚氣還未完全除去,搖頭又重複了遍,「芷嫣,你……可願信我?」
「小主這是什麼意思?」
「幫我一個忙。清晏宮。」白凝煙盡量簡短。
「清晏宮?」芷嫣眼裡溢出驚喜,「聽說青音姐姐也在清晏宮當差呢!唔?小主似乎長得有幾分像青音姐姐哎……」頓,「可是,皇上不是下令禁止去清晏宮麼?」
白凝煙長歎一聲,「所以本主才要如此啊……」
等等,方纔她說?
青音?!
幾經折返,青音竟在清晏宮!想來也有些日子沒見著她,也不知她怎樣了。
自小與自己一同長大,若不是主僕所困,青音可以說是白凝煙最信任的人了。
如此折騰,她也不好受吧?
細細思慮之後,白凝煙退後,朝芷嫣行了一禮,鄭重道:「本主只能相信你了,你可願意?」
「不……不可……」芷嫣憋紅了臉,「小主這可使不得!小主再怎麼著也是小主,怎能向奴婢這卑賤之軀行禮?」
「我白凝煙,素無主僕之分,行禮之人只分尊卑恩仇。」白凝煙道,「我也不是那些俗人。」
「好。」芷嫣咬了咬牙,「芷嫣願幫這個忙!」
「對了。」白凝煙又道,「青音也會在麼?」
「小主認識青音姐姐?」
白凝煙小聲道:「嗯。」-
直到二更時分,夜月慘淡無光,繁星也寥寥無幾,多半是被厚厚的雲層遮擋著,僅幾點微弱的光芒努力穿透雲層間隙透著光斑。
白凝煙披上黛青披風,襦裙也是暗暗的顏色,帶了芷嫣,左右避開值守的侍衛,眼見「清晏宮」三字就在眼前。
「清晏宮,任何人不得進入。」看門人掃了一眼白凝煙的古怪行裝,有些疑惑道。
芷嫣連忙接口:「青音方才出門去……」
白凝煙伸出食指,命令芷嫣噤聲,繼而解下面紗。
她不想把責任推給青音。
「蕙小主?」看門的侍衛瞪大了眼珠子盯著白凝煙。
白凝煙不滿道:「本主很好看?」
「不不不。」侍衛緩過神來,「夜已深,小主這是作何故?」
「那就是說我家蕙小主不好看嘍?」芷嫣忍不住多嘴了句。
白凝煙不禁有些眩暈,這氣氛貌似有點奇怪?
「本主想看看阮小主,」白凝煙一面道,一面將首飾財寶遞與看門人。
「蕙小主,這……」
見他仍然狐疑,白凝煙也不思考就接:「本主為何落水,阮小主為何禁足,大傢伙兒心裡也都清楚,雖是閉口不談——大人以為呢?」
只有賭,賭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