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24章 重逢 文 / 彩墨
夏夜，偶有幾縷細風，拂得耳旁煞是響。清晏宮地處僻靜，總是是值守的侍衛也很久才來巡視一次，可白凝煙絲毫不敢懈怠。
見到白凝煙這樣說，看門人犯起了難。這可如何是好？雖說連日來皇上都不得待見這位，可皇上的性子宮中人人都是知道的，而蕙小主又懷著身孕，保不定明天結果又該如何。
轉頭看了看屋內，神色異常的擔憂，猶豫再三還是向白凝煙道：「蕙小主請快些，莫讓我們這些做奴才的為難。」
白凝煙點頭正色道：「有勞了。」
看門人退下，白凝煙與芷嫣一齊走進清晏宮大門，腳步放得極輕。她嗅了嗅，愈發感到奇怪，空氣中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而自己又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只覺得是一種非比尋常卻又十分熟悉的香料……
「來人是誰？」
一陣女聲霎時驚現，劃破寂夜，僅僅四字不拖泥帶水，清淺音色柔婉動人。誰人會在深夜出現在清晏宮？況且這聲音……總感覺再熟悉不過的……
白凝煙忽的駐足：「誰？」
深處的背影漸漸走近，離白凝煙好似只有半尺不到的距離，藉著天光白凝煙終於艱難地看清那人的眉目——
來人梳著垂雲髻，發間嵌著一枚鎏金雲紋銀簪，清清淺淺的齊胸襦外罩了一件薄披風，其上嵌著斑駁海棠銀紋，雖是夜色之中卻也看得明亮。如煙柳眉下翦水秋瞳旖旎動人，唇色.欲滴，帶了股子清麗脫俗的味道。
婉婕妤？！
難怪之前如此熟悉的感覺，平時因為總是福身問安，亦或是尋禮看座，白凝煙從未直視過婉婕妤雲清檀，今日竟在清晏宮中四目相對——等等，她怎麼會在這兒？
雲清檀沒有多話，一直凝視著白凝煙，最終白凝煙還是淡定地問了一禮：「婉主子安。」
雲清檀唇角微微上揚，朝白凝煙回了一禮，揀了白凝煙身旁另一條路，與白凝煙擦肩而過，不留任何痕跡。
白凝煙一驚，難不成那是……鬼？不對啊，鬼走路沒聲音，總見不得會出聲吧！
不過，那的確是雲清檀沒錯，可白凝煙就是弄不明白，自己深夜出現在清晏宮也就罷了，雲清檀與阮姐姐素不相識，甚至說見都沒見過一面，出現在這種地方也就不可能不奇怪了。可如果是托人送什麼或是做什麼手腳，叫個婢子來不就好了？
管他呢，先進去要緊。
緩了緩神，白凝煙放輕腳步進了怡蘭軒，芷嫣緊隨其後。
窗外時而有風，屋內卻靜得出奇，兩隻紅燭搖曳，映著窗柩的殘影，顯得淒慘而黯淡。阮若南還沒有睡，就好像知道白凝煙會到來似的，淺笑向屋門坐著。
白凝煙脫下披風，芷嫣在一旁接住。說實話，想歸想，可真正一進清晏宮，無論如何也不知自己究竟要說什麼。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可說的，就低沉短促悶嗯了一聲，雙手為汗漬浸透。
阮若南起身，走過內室至屋門口，牽起白凝煙右手，將她拉向座位上去，邊道，「我就猜到了你會來。」
白凝煙一怔，猜到？什麼意思？
「阮姐姐……」白凝煙嚥了嚥口水，實在找不到個由頭打開話題。
「這些天還好麼？」阮若南撫觸著白凝煙兩鬢垂下來的髮絲道，「聽聞皇上下了旨，這段時間，煙兒一定不好受吧……」
「嗯。」
「煙兒可得注意著身子。」阮若南歎道，伸手戳戳白凝煙有些上鼓的小腹，「這兒，便是你的福，煙兒要好好兒護著『福』才是。」
白凝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我這兒一切都好，煙兒大可放心……煙兒穩重，自會護得好自個兒，我憂心的就是惜惜……」阮若南垂下頭。
「惜惜一切安好。」這是白凝煙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
「那我就放心了。」阮若南打趣道，「要知道，我還挺享受現在這種生活的。不過，清晏宮畢竟是皇上下令禁止探視的地兒，煙兒早些回吧。」
「唔……好。」白凝煙感覺自己真的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似的，「阮姐姐安。」
起身，出門，闔門。白凝煙感覺整個過程就好像魂被抽走了一樣，整個人都是一具行屍走肉，大腦幾乎停止運轉……
還好，院外那股香味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就在這時，一隻冰涼的手搭在白凝煙的肩上，白凝煙瞬間打了一個哆嗦。
身後那人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總之就是神不神鬼不鬼地出現了！天啊，今天是鬼節麼……「鬼」怎麼那麼多！
「白凝煙，你怎麼就這麼笨呢。」那人的音調中明顯很無奈。
白凝煙屏住呼吸，一分一毫都不敢亂動。現在她只感覺得到那只冰涼而詭異的手，正順著肩膀一路往下摸去……還好還好，摸到手的時候就停止了。
他握緊白凝煙的手，把白凝煙牽住，而後逕自大步跨出了清晏宮，白凝煙幾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上。
白凝煙剛想出聲，又怕引來值守的宮人，左右為難得緊，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出了清晏宮宮門，踏步在宮道之上，本應該是很正常的感覺，這時候為什麼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況且，這行程本就不大正常了……穿過幾層宮牆，又入一道宮門，白凝煙留了個心眼，抬頭往上看去，門匾上只書著三個大字：沐芙宮。
白凝煙努力地回想教導姑姑所教授的知識。東西六宮均是按照豎三橫二排列，中間相隔御花園，阮若南居住的清晏宮在御花園的西南角，也是西六宮的東南角。沐芙宮與清晏宮挨得極近，僅僅是出門往西走百十步便可到達，但沐芙宮地處偏僻，又鮮有人問津，傳聞前朝錦妃便居住在內，其中常常傳來靈異之聲……
白凝煙素來都是不信鬼魂之說的，況且前朝錦妃與自己無冤無仇，就算進了沐芙宮又有什麼可怕的？
重點是，現在可是深夜。重點是，剛剛說話的那人明顯就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