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6章 貴人 文 / 彩墨
「皇上那樣急著傳召老奴,敢問可有什麼煩心事兒?」一名公公模樣的人走進御書房,跪地行禮。
莫長黎淡淡抿了一口茶,面無表情:「今日,少放了些茶葉。」
「哎,瞧老奴這活兒干的,」那名內監一拍腦門,「今日是新進的小楊子沖的茶,只怕濃了對皇上身體不好,那傢伙便自作主張沖得淡了些,皇上莫要怪罪才是。」又想了想,發覺皇上有些不對勁兒,霎時止了口。
莫長黎放下茶盞,輕掃了眼那內監,打笑道:「繼續說。」
「皇上請息怒……老奴不知皇上所指。」那內監心虛了陣,語氣越來越輕。
「就非要提醒才是?——白凝煙。」莫長黎依舊不帶任何溫度,「可還記得這名字?那日就小楊子與你李公公在。」
李公公搖頭道:「白凝煙?老奴沒什麼印象。」而後又疑惑抬頭,「那日?」
「很好。」莫長黎接下道,「把小楊子帶上來,朕想這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困難的吧。」
「是。」李公公應允下去,一步一步退出了御書房。不一會兒,小楊子被帶到,一入御書房便驚慌不已。
「奴才小楊子恭請皇上聖安。」在天子面前,小楊子自是不敢造次。
莫長黎頭也沒抬:「看來得找個人教教你沖泡茶葉了。」
「奴才冤枉啊!」小楊子一頭磕在地上,「這茶濃了許是會傷身,謙妃……謙妃娘娘叫奴才好生注意著。」
「傷身?」莫長黎挑眉,從書桌上翻出一本今屆秀女花名冊,猛地一下扔在地上,語氣依舊平靜,「自己看看。」
小楊子跪在地上,沒敢起身去看,口中一直喃喃著。
莫長黎瞥了瞥小楊子沒有動彈,也不著急開口,先是舉起茶盞,在手中仔細端詳一番:「那便是你已經知道了?」
小楊子咬了咬唇:「皇上道記下名留用的,奴才……奴才已經圈記好了,奴才以為……並無任何不妥。」
「既然不明君意,那便打發走吧。」莫長黎頭也沒抬,驟然一變的語氣使整間屋子沉寂下來,「杖責四十,滾出凌霄宮。」眼睛一閉,卻又放下手中茶杯。
「那皇上?」在一旁靜候已久的李公公試探道,他一向知曉,皇上生氣從不發怒,但恰恰是因為這平靜,惹得人心頭一震。
「朕去惜雲宮看看謙妃,」莫長黎起身,反剪著雙手欲邁出御書房,到門檻前突然一滯,「你李公公朕暫且留著。不必跟著了。」
李公公有些疑惑,也沒有接話,偏偏是與皇上呆久了才略能捉摸住他的性子,儘管這樣也依舊變幻莫測,正所謂君心難測焉,恐怕便是如此。
謙妃夏瑾歌正在惜雲宮前庭修剪著花枝,一眼便看見了獨自前來的莫長黎,忙上前迎笑:「臣妾參見皇上。」
莫長黎難得露出了笑容:「今日怎麼見你有了閒情逸致來修剪枝丫?這活兒讓宮女們來就好。」
「難得皇上還記掛著臣妾。」謙妃盈盈道,「去裡屋坐坐吧,外頭太陽大。」
「倒不用,」莫長黎接道,「朕本就是習武之人,堂堂七尺男兒莫不是還怕了這點兒日頭?倒是你這話,惹了莫名的醋意,就像是朕故意冷了你似的。」
謙妃放下枝剪,輕輕靠入莫長黎懷中:「臣妾可不願聽見皇上這話,皇上莫要忘記了,後宮之中佳麗雖不及三千,卻也不在少數。此言,可不是驚煞了臣妾?」
「謙遜有禮,也配得上這封號。」莫長黎點點頭,「當年若不是母后阻撓,險些給了個『宸』字與你。」
「『宸』字貴重,臣妾可不敢當。」謙妃道。
莫長黎向四周環視幾晌,又道:「朕已經知道了。無須解釋,宮中人多口雜,解釋……反倒說不准便叫人要了你的命去。記住,再不可如此。」
謙妃愣了愣,雖仍有些疑惑不解但依舊點頭稱是:「臣妾明白。」
謙妃半張著口,還想說些什麼,但當她看到莫長黎兀自離去的身影,只得作罷,默默一歎:「終是走不進他的心。」
莫長黎離開不久,一名小內監便慌慌張張奔進惜雲宮,氣喘吁吁朝謙妃道:「娘娘,楊公公他……他被皇上下了重罰,貶出了凌霄宮!」
「由他去吧。」謙妃此時眼中早已少了些欣然,取代而之的竟是些許悲切淒涼。
「娘娘不急?若是皇上知道了那事兒……」
「不過就是讓他盡量剔去皇上感興趣的人兒而已,一句話,不過如此。」謙妃不耐煩地奪了言辭道,「本宮乏了,你且退下。」
謙妃冷傲進了屋,唯獨留下院內那燥熱還未消散的內監。
景陽宮,枕霞閣。
白凝煙雙手撐著下巴,伏在床前獨自一人發呆。
昨日夜裡竟遇見了個男人!再想想都有些後怕。令人不解的是,好端端地,那男人喝了聲「放肆」馬上沒了影子,黑夜裡步行也無聲音。
那樣也好,若是才進宮便惹上了禍端,還是和男人的……那也太不值了!
仔細想想,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來這處呢?景陽宮處於後宮之中御花園西側,也算是靠中間的,就算是哪位皇族貴胄夜遊御花園也不至於遊蕩到景陽宮來啊!
聽那聲音也有幾分耳熟,而近幾日見過面的男人,莫不是……皇上?
白凝煙想到這裡,雙臂不自主一番顫抖,緊接著下巴便掉到窗台之上,磕得疼痛。
若真是皇上,那會如何?不不不,昨晚自己究竟道了些什麼?倒也沒說些甚不妥的,只是莫名……撞入了懷中?!
「聖旨到——」
聽這三字兒眾宮女自是怠慢不得,一個接一個出了屋子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醫院吏目之女白氏凝煙,深得朕喜愛,然大選當日有所故以遲之,現冊封為正六品貴人,賜號蕙,賜居緲雲宮醉雲苑,欽此。」
領了旨意,眾人或猜疑,或小議,無一不在白凝煙身後指指點點。白凝煙更是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