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春宵 文 / 小小未央
流迦靜靜凝視著我，眼中的光色漸漸隱下去，沉默了許久，他才道，「這麼久的日子了，你在朕的身邊這麼久，終於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我笑道，「是啊，終於都說出來了，皇上能不能把你的心裡話也說給我聽聽呢。」
「那你想聽什麼？」
「我想知道皇上內心深處最擔憂的是什麼？」
我與他對視，他的目光深邃如夜，不，是不夜更加漆黑，如同被墨水洗過一般。
他望著我道，「朕心裡最擔憂的，就是手上的權力被奪走，本來沒有擁有過也就罷了，一旦擁有，便不想嘗到失去的滋味。」
我低低一笑，「皇上說的是我麼？我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不，你不一樣，盛世皇朝就算沒有覆滅，也沒有人跟你爭位，你永遠都是最高貴的公主，可若換成是朕，一旦被人從這個位置上趕下來，那麼朕就是真正的喪家之犬。」
公主？我早就不是了。我經歷過的苦痛，比起喪家之犬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他伸手捏起我的下顎，目光幽幽地在我臉上徘徊。
「知不知道，有的時候，朕真的感覺到好孤獨，身邊沒有一個人是值得朕信任的，朕每向前邁進一步，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一步之錯，滿盤皆輸，而輸的代價，朕付不起。」
他今天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因為清醒的他從來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你可不可以幫朕？」
我開口道，「我自身難保，如何幫皇上……」
「朕不要你做別的，只要你陪在朕的身邊，回宣室殿罷。」
我微微一怔，他要我回宣室殿？可是霓裳那邊……
司月宮裡還住著祈殤和似雪，我也是真的不願意回去了，霓裳平日裡那麼護著我，今日眼見我受傷卻也不出手幫我，實在是讓我心寒。
既然流迦開了口，我不如就會宣室殿好了。
或許這樣就能避開我不想見到的人了。
我點頭道，「好，我答應皇上，明日就會宣室殿當值。」
他抿唇一笑，親自給我斟了一杯酒，「來，朕敬你一杯。」
我與他碰了碰酒杯，然後對飲，我們一直坐在水榭中飲酒，四周靜悄悄的，能依稀聽見的只有山石後頭的流水之聲。
我就在半醉半醒之間，感覺到流迦的氣息越來越近。
他緊緊地擁住我的身子，灼熱的呼吸吐在我的唇邊，他望著我，目光是如此幽亮，他說，「為什麼不肯做我朕的女人？」
「那對我全然無半點好處，因為你太精明了。」
「跟著朕，朕會幫你報仇。」
我猛然抬頭望著他，「你說什麼？」
「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他說要幫我報仇，雖然我知道，他和藍蕼不可能和平共處一輩子，但是從他嘴裡親口說出，我依舊有些茫然。
可是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絲毫都不容我本分考慮的時間。
我想我是真的醉了，否則我為什麼沒有反抗呢，我拚命地告訴自己，他是流迦，他是流迦……
思緒漸漸清醒，可是身體已經沉淪了……
那一夜，我沒有回司月宮，更不知道霓裳傻傻地站在門口等了我整整一夜。
第二日正午，我才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左右環顧了一圈，我才知道，自己竟然睡在宣室殿，流迦的龍榻上。
想起昨夜的糊塗事，我簡直想一頭撞在床柱上，掀開錦被，我揀起散亂在地上衣裙，穿戴整齊了才敢出宣室殿。
好在流迦並不在宣誓殿裡，我舒了一口氣，至少不必在此時面對他，省去了一番尷尬。
走出宣誓殿，我伸手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昨日實在是喝了太多酒了，現在渾身都不舒服。
不過，昨夜流迦似乎與我說過要我回宣誓殿當值的話，我仔細想了想，這樣也好，弄得如此地步，還不如會宣誓殿了。
打定主意了，我轉身往司月宮走去，我想，即便要走，也得與霓裳打個招呼罷。
走至司月宮門口，我見平日裡與我要好的舞姬麗瑤站在門口鬼鬼祟祟地左右望著，我跨步上前，她望見了我，連忙向我迎了過來。
她拉著我的手蹙眉道，「夕日姑娘，你可回來了。」
「嗯。」我輕應了一聲，便沒有話了。
「你再不回來，我可要被司月大人抽筋扒皮了。」
我抬眼望著她詢問道，「怎麼了？」
「你一夜未歸，司月大人他站在司月宮門口等了你整整一夜，方才不久才離開，我路過的時候看到他的臉色，甚是難看，我從未看見司月大人這個樣子過。」
霓裳在門口等了我整整一夜？為什麼要這樣……
我對麗瑤說道，「知道了，昨夜之事我自會去向司月大人解釋，你先回去罷。」
麗瑤離開後，我卻杵在院子裡，不知該如何了，解釋？我怎麼去想霓裳解釋？或許，我為何要向他解釋呢。
他既然不肯幫我，我繼續留下還有什麼意思呢。
踟躕了許久，我才跨步走去他的房間，站在門口，我伸手叩響了房門，才一瞬間，門就被霓裳拉開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伸手狠狠地打了我一個巴掌。
我懵了，霓裳居然打了我，他從未捨得動我一根手指頭，可是他現在居然真的打了我，而且出手還這樣狠。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緊緊地凝視著我，那雙美麗無暇的是眼眸裡此刻染滿了痛苦的顏色。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生氣，是因為我一夜未歸，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去哪裡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不，應該說我沒有義務告訴你。」
我欲將離開，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往房間裡一拖，然後揮動衣袖，將門重重地帶了上。
我有些害怕，因為我真的從未見過霓裳發這樣大的火，我想要掙脫，他卻越握越緊，我吃痛地蹙起眉頭。
「放手，我要你放手，你聽見沒有？」
「丫頭，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這一次，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苦澀一笑，「你說什麼？你說我鬧？我被人欺負，被人打得吐血的時候，你不幫我反而說我胡鬧，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的心裡有多難過，你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可你什麼時候幫過我？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