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長相思 文 / 小小未央
我隱下心頭的悸動,平靜地望著他,「能給我彈首曲子麼?」
他開口問我,「你想聽什麼?」
我想了想道,「還記得當初我在你的房間發現的那首曲子麼?我只是彈了開頭一小段,你便發了雷霆大怒,之後我便再無機會彈奏,如今我要離開聽月樓了,或許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你能給彈一次那首曲子麼?」
他垂下眼,臉上似有遲疑之色,許久才從嘴裡溢出一個低沉的「好」字。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長相思。」
我喃喃道,「長相思,長相思。若問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見時。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他開始撥弦起奏,琴聲如泣如訴,催人淚下,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切膚之痛,我很想問他,曲子為誰彈,心為誰而痛?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
一曲終了,餘音繞離不絕絲縷,我已經滿面流淚,他抬眼望著我,眉宇之間儘是疏不開的痛苦和哀愁。
「可否告訴我這首曲子背後的故事?」
他搖搖頭。
我苦笑道,「你還是放不開麼?」
「她為我而死……」
「那你愛她麼?」
他低低道,「我不知道,或許愛,或許不愛,現在連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我長吁一口氣,從座椅上起身,望著他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晚了就進不了宮了。」
他起身想要送我,我制止了他,「別送了,你若送我,只怕我會更加不捨。」
他望著我,開口道,「多保重,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你也是,最近你瘦了很多,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點點頭,我隱忍了淚水,轉身離開了閣樓,對我來說每走一步都是一種刻苦銘心的痛,我的心已經傷痕纍纍的。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是夜,我回到宮中已經夜半三更了,經過宣室殿時,發現宮裡還亮著燈火,流迦還未安寢,我想了想還是決定過去向他稟報一聲。
我走入大殿,李公公見了我迎上來悄聲對我說道,「夕日姑娘,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我回復道,「外頭有事耽擱了。」
「快去給皇上請安罷,皇上雖未說什麼,但看樣子一直在等著你呢。」
我點點頭,緩緩走上前,在玉階之前跪了下來,「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流迦頭也未抬,低低應了一聲,「回來了。」
「是,回來了。」
「聽說藍蕼的兵馬晌午便撤離了聽月樓,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我回復道,「與聽月樓的幾個朋友道別花了一會兒工夫。」
他抬頭居高臨下地睨著我,「走上來。」
我起身,踏步走上了白玉石階,走至他的身邊,他伸手猛地抬起我的下巴,目光一下子落在我的臉上。
「哭過了?」
我側過臉,低聲道,「沒有。」
他冷冷一笑,隨手拿起擺在御案上銅鏡放在我的面前,「你好好看看你現在的這副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說的沒有錯,銅鏡裡的我臉靨有灰白,雙眼紅腫,頭髮也有些凌亂,實在不能見人。
我開口解釋道,「方纔一時感觸,所以才忍不住流淚。」
「一時感觸?告訴朕你究竟去見誰了?」
我抬眼對視著他,「皇上知道還要明知故問麼?」
我似乎踩到了他的痛處,他一把將我推開,狠狠地睨著我,「以前朕不想問,現在朕很想知道你和祈殤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淡淡地說道,「還能怎麼一回事,皇上不是都知道麼?」
「朕若都知道還用得著問你麼?」
「那皇上想知道什麼?」
他望著我冷笑道,「有一件事朕一直很困惑,祈殤的身份即便是朝裡最老的大臣都不知,你怎麼會知?」
「我見過他的容貌,你可曾記得我那一年入宮見到你當時的反應,我便是把你誤認成了他,因為你們兩個長得太相似。」
他眼裡劃過一絲異色,「朕似乎記得了,當時朕以為你裝傻賣癡,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這麼說來,你認識他在認識朕之前?」
我點點頭,「只有一面之緣。」但是已經刻骨銘心,後面這句話我自然沒有說出口。
他幽幽地看著我,瞳孔深邃而不見底,我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怕他看出什麼來,別開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伸手又將我拉了回來擁在懷裡,「以後不准再去聽月樓了。」
「奴婢記住了。」
「在朕面前不必自稱奴婢,你不習慣,朕也不習慣。」
「是。」
「還有一事你要記住,祈殤的身份是個秘密,不准有任何洩漏,你若說出去,那麼下場只有一死。」
我望著他,開口道,「皇上有什麼可擔心的,現在我人在宮裡,受你控制,我還會愚蠢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麼?」
「你知道便好。」
這個時候李公公上前稟道,「皇上時辰不早了,是不是該安歇了?」
流迦站起身,看了我一眼,「被你這麼一耽擱,朕還真忘記了時辰了,李承喜,你吩咐下去,朕今日就宿在宣室殿。」
「是,奴才這就讓讓侍女進來服侍皇上梳洗更衣。」
「不必了,你們都退下罷,有夕日留在這裡伺候朕便好了。」
我猛然一怔,側眼望著流迦,他只是微微一笑,我心裡一沉,但他命令已下,我不能推脫,只得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流迦轉身走入寢殿,我輕輕地跟在他的後頭,他突然止住腳步,望著我道,「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過來給朕寬衣。」
我踟躕著走上前,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可是龍袍的衣扣太過複雜,我蹙眉解了很久都沒解開,反而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他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輕聲歎息道,「都忘記了以前都是別人伺候你的,你現在根本就不懂得伺候人。」
他開始自己動手解衣扣,我卻只能尷尬地站在一旁。
「你為何站這麼遠?怕朕吃了你麼?過來看看朕如何解的罷,總不能日日都要朕親自動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