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浮生若夢 文 / 小小未央
聽了予青的話,我猛地一怔,心裡某一處豁然開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又開始傾襲而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這究竟是為什麼……
「夕日,夕日……你怎麼哭了……」
我哭了麼?我伸手拭了拭眼角,是溫潤的,我抬眼望著予青,「今日是並沒有見到他,他是被藍蕼抓走了麼?」
他搖搖頭,「我已經很多天沒有看到過他的,他的住處離這裡比較遠,可能藍蕼沒有抓他,他應該還在住處罷。」
還在籬笆小院麼?
「予青,日後你和予涵一切小心,不管有沒有找到霓裳,都要傳信給我,我先走了。」
他點點頭,眼角泛著零星淚光,「我知道,你也是,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最後望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我並沒有馬上回宮,而是去了籬笆小院,我想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要見他一次。
我有太多是話要想對他說,亦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到了籬笆小院,令我驚訝的是院子裡的花圃長滿了雜草,像是很久沒有人打理過了,不可能啊,祈殤平日裡很愛護這些花草,難道他已經不在了?
我走到他房間的門口,鼓起莫大的勇氣才推開他的門,可是房間裡空空的,沒有他的影子,我方想離開,卻不經意地瞥見擺放在木桌上的琴。
我緩緩走上去,不可置信地望著它,沒有錯,那是我的七絃琴,被我親手毀去的七絃琴,祈殤竟還留著,不僅留著他還將琴弦一根根接了回去,只是還剩一根是接不上了。
想來他也已經想過很多辦法,可始終都沒有辦法接上,破裂了畢竟是破裂了,再怎麼修復,還是會留下痕跡。
我伸手撫過它的琴弦,腦中卻突然顯現出當年我們第一次見的景象。
他說他賣字畫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得到一把珍貴的七絃琴,而時隔幾年之後,他將這把珍貴的七絃琴送給我,我卻親手毀了它。
是我親手毀去了我們之間的牽絆,是我們將我們之間的關係推到無法修復的邊緣。
我緊緊地將七絃琴抱在懷裡,泣不成聲。
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得一陣幽遠的琴音,我走出房間,發現琴聲是從我和祈殤夕日練琴的閣樓傳出來的。
我從未聽過如此悲慼的琴聲,一聲聲如泣如訴,如夢縈一般繚繞在心,勾出你埋在心底最痛苦的回憶。
是祈殤麼?
我一步一步踏上木階,站在閣樓的門口卻沒有勇氣推開那道門,我一直站著,他一直彈著,幾個時辰從未間斷。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卻渾然不知,直至琴聲戛然而止,門從裡面推了看來,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淚已潸然。
許久未見,他竟憔悴了許多,只是一身雪白依舊,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衝上去緊緊擁住了他的身體,他微微一僵,卻沒有是推開我。
我好像與他說話,可是千言萬語哽咽在喉,斷斷續續的,我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
他伸手為我拭去臉上的淚水,驀然歎息一聲,「本以為這一生你都不會踏足這裡,沒有想到你還會回來……」
是,我也以為我不會再來,可是我捨不得,更忘不掉。
他拉著我的手低聲道,「外頭冷,還是先進來坐吧。」
我跟在他的後頭,在他對手面坐了下來,祈殤到了一杯熱茶遞給我,我端著茶杯,看著浮在上面的那幾片碧綠色的茶葉,卻不敢抬頭去看他。
我做是一切事情他都知道了,甚至我與流迦之事,他也知道了,我還有什麼臉面面對他呢。
我已經是個不潔之人,再也配不上他。
最後還是他先開口問我,「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低低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沒有一點頭緒……」
「那你想留在宮裡麼?」
我抬頭望著他,眸中含淚,「你想聽我說實話麼?」
他望著我,琉璃色瞳孔沉寂如夜,他凝視了我許久才緩緩道,「若是不能辦到的事,還是不說為好。」
「可是我偏偏要說,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這幾年,我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之中,你讓我愛上你,讓我不可自拔,卻故意疏遠我,這是為什麼?」
「我沒有……」
「別說你沒有,我現在明明已經愛上你了,你不必假裝不知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我愛上你了,怎麼辦?」
他的身子不易察覺地微顫了一下,望著我眸中宛如掠過秋水流光,「那麼忘掉我,因為這樣只會讓你痛苦。」
我苦澀一笑,「你以為我沒有試過麼?可是我就是忘不掉,知道你不愛我,我心裡還抱有一絲奢望,奢望你心裡也是有我的。」
他沉默不語,我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想聽我說這些,可是我今天必須要說,若是今日不說個清楚,怕是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你該知道,我對你只有師徒之情。」
我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才會這樣痛苦,你不知道,我和流迦在一起的時候有多痛苦,他與你長得相似,可是你們畢竟不是一個人,我沒有辦法把他當成你。」
「那不要入宮了罷,他這邊我會去說的,你不必擔憂。」
我含淚望著他,「那你告訴我,我還能去哪?離開聽月樓,又不進宮,我到底能去哪裡?」
他靜靜地望著我,眸中似劃過一絲隱痛,「拋開所有的紛爭,去一個安靜之地,平淡地過一生。」
「好啊,你帶我走,你能麼?」不等他回答,我又道,「你帶我離開這裡,無論去哪裡我都跟著你,哪怕這一輩子我們只做師徒,我也甘願,可是你做得到麼?」
他的雙眸染上一層痛苦之色,隨後低低一歎,「我不能騙你,我不能……」
我冷笑道,「是啊,你不能,你不能做到的事,又何必來要求我呢,所以我還是得入宮,伺候你那孿生弟弟。」
「流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簡單,你若留在他的身邊,最後還是會受傷的。」
「我受的傷還少麼?我問你,若是有一日我與流迦為敵,流迦要殺我,你會不會幫我?」
我緊緊地凝視著他,他朱唇輕啟,「我會的。」
我笑了,或許他在騙我,或許是同情我,但是聽到這句話,我心裡還是有一絲寬慰,至少我在他的心目中還有一點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