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比綠豆蠅還要討厭 文 / 曉雲
「你的一雙好兒女!不死留著何用!冬菊,大少爺的話就是我的話!只要你指出幕後之人,我便饒你不死!否則,莫說你,你的家人也會跟著受苦!」風嶙寒眸冷蟄,雖是寬恕之語,卻帶著濃濃的警告之意。
「家人?冬菊沒有家人,老爺不必以此威脅,冬菊一人做事一人當,老爺盡可將冬菊處死,大少爺也不必手下留情,動手吧!」冬菊凜然閉目,視死如歸。
「冬菊,既然你嘴硬,就別怪本莊主心狠!來人,上家法!」風嶙狠戾開口,語閉間,已有家丁將一盤粗細不均的銀針端了上來。
看著那些明晃的銀針帶著鋒利的寒芒,鳳傾歌不禁嗤之以鼻
「沒想到身為武林典範的風莊,竟也有這般齷齪的刑法,不堪!」鳳傾歌聲音雖低,卻清清楚楚落在每個人的心裡,尤其是風嶙,儘管如此,風嶙卻沒有針鋒相對,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他的確有小人之處。
「冬菊,老夫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說出包庇之人,這裡便沒你的事了!否則,你該清楚,迎接你的是什麼!」風嶙恫嚇道。
「冬菊沒有包庇誰,所有的事都是冬菊一人做的!動手吧!」冬菊冷聲開口,面色沉穩鎮定。
「好!來人!上刑!」風嶙語畢,魑魅登時按住冬菊雙肩,迫使其將雙手舉至當空。另有一人手持銀針,逕自走到冬菊面前,閃著幽光的銀針尖端沾著冬菊指尖,一點點的刺入。
「呃……」冬菊皓齒狠咬,額頭順間沁出冷汗,十指連心,冬菊身體亦跟著震顫。第一根銀針已然刺入冬菊指甲裡。就在行刑人拿起第二根略粗的銀針刺向冬菊時,站在吳氏身後的風梓瑤突然起身。
「父親就是這麼報答為你最愛女人報仇的恩人嗎?」幽冷的聲音如自九天傳來,分明是虛無似的縹緲,卻讓每個人為之一震。
「瑤兒?你幹什麼?這裡沒你的事,你快坐下!」吳氏見自己女兒起身,心中駭然,登時欲扶風梓瑤坐回原位。
「五房的,你坐下!」風嶙冷聲開口,幽深的目光落在這個如果她不說話,自己竟不知道有她存在的風梓瑤身上。這個女兒,他該是多久未見了,風嶙如是想,只是現在,他更想知道風梓瑤所言的含義。
「梓瑤,你想說什麼?」風嶙斂了眼底的怒意,聲音略有緩和,對這個女兒,他是有虧欠的。
「梓瑤是說,父親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冬菊,難道你沒看出來,她是在為五娘報仇嗎?」風梓瑤一身清冷,在春桃的攙扶下緩步走至正堂中央,選了離鳳傾歌最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三小姐,這些都是冬菊自願的!如今就算是死,也死的坦然,您不必為我求情!」在看到風梓瑤時,冬菊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風梓瑤不語,而是起步走到冬菊面前,溫潤似水的眸子倏的凌厲如冰,瞪向魑魅,縱是身經百戰的魑魅,在看到那種目光時,都不由的鬆開冬菊,後退數步。
「很疼吧?」風梓瑤細葉彎眉微微蹙起,手指繞過冬菊刺著銀針的指甲時,銀針奇跡般的脫落。
「春桃,扶冬菊坐下休息,她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該輪到我為大家釋疑解惑。」風梓瑤的話驚了在場所有的人,尤其是風蕭然,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他一直糾結的幕後之人,必是風梓瑤無疑!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鳳傾歌為何對自己有所隱瞞,為何明知冬菊說謊,仍不揭穿。原來,原來呵!
「梓瑤,是你?」正座上,風嶙白眉緊皺,聲音中帶著不可思議的愕然。
「傾歌,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梓瑤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風梓瑤不去看風嶙眼中的驚愕,而是看向鳳傾歌,聲音甜而不膩。
看著眼前溫柔似水又帶些微恙的女子,鳳傾歌心生憐惜。
「放心,我不會怪你,畢竟先起殺心的是梓瑤。咳咳……」見鳳傾歌無意開口,風梓瑤以袖掩唇,輕咳兩聲。
「既然三小姐這麼說,傾歌便直言不諱。事實上,在我們第一見面之時,你便已經起了警惕之心,那碗茶,有毒。傾歌說的可有錯?」鳳傾歌斂了眼底的疼惜之意,肅然道。如今就算她不揭發,風梓瑤也已暴露。
「不錯,接下來呢?」風梓瑤饒有興致的看向鳳傾歌,大有期待之意。
「雖然有毒,卻不致命,不過我們第二次見面,你卻下了殺機。」鳳傾歌音色清冷,卻無恨意。風梓瑤微微頜首,無意打斷鳳傾歌的話。
「如果傾歌記的沒錯,第二次見面時,我和蕭然正在一片梔子花旁討論二小姐風敏所中『嗜睡蠱』之事,這時三小姐走過來,身上獨有一股青草的味道,本來這味道沒什麼特別,可與傾歌體內早已種下的毒引混合在一起便是致命的毒藥,如果不是貴人相助,傾歌當晚便該命喪黃泉。」
鳳傾歌一字一句,清冷無波,卻在正堂每個人心底掀起巨浪滔天。他們如何也沒想到,一直視為病殃子的風梓瑤,竟有殺人於無形的本事,這簡直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就連正座上的風嶙都覺得鳳傾歌的話是天方夜譚!
「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風嶙費解道。
「父親,您且稍安勿躁。」風梓瑤溫柔的眸子閃過風嶙,回到鳳傾歌身上。
「不知傾歌口中貴人,可是站在這裡的無憂公子?」風梓瑤狐疑道。未等鳳傾歌回應,一側的楚懷袖不禁聳肩。
「三小姐也太高看懷袖了,在傾歌眼裡,我或許比綠豆蠅還要討厭,就算救過她的命,她也不會記得的,更不會高抬我是貴人了呵!」分明調侃的語調,卻讓人聽出一股酸味兒。鳳傾歌不語,眸色轉向正堂門口,那股獨有的龍涎香,是她此生聞過的最讓人難忘的味道,鳳傾歌在想,若他日下了地獄,轉世投胎,她亦不會忘記這股味道。
「茶裡的『碎蝕粉』配以梔子花的香氣,再加上含羞草的味道,三種混合在一起,便會成為比砒霜更甚的劇毒,此毒會在三種聚齊之後的三個時辰發作,如果不是子兮及時發現,後果難料。」紫色的華裳如乘風踏月而來,風起,長袍下翻轉著金黃色的波浪,顧子兮彷彿踩在閃光的雲朵上。逆光,那抹身影宛如仙將般存在,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原來是神醫顧子兮,這便難怪了。」風梓瑤垂眸淺笑,心底些許悵然,原本她的計劃可以天衣無縫的,可是天不從人願,竟會讓顧子兮出現在這裡。
「顧子兮叩見風莊莊主。」顧子兮面目神秀,緩步上前,走至鳳傾歌身側時停了下來,雙手拱拳,恭敬道。
「神醫客氣了,梓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嶙目光幽沉,冷聲質問。
「既然有顧子兮暗中相助,相信接下來的事,傾歌可以很好的解釋給父親聽。不是嗎?」風梓瑤依舊期待的看向鳳傾歌。
「三小姐……」鳳傾歌欲言又止。
「傾歌你以德報怨,梓瑤感激不盡,只是梓瑤有些累了,你便替梓瑤把所有的事告訴大家,梓瑤也想知道,你到底猜到多少。春桃,扶我。」風梓瑤櫻唇蒼白,身體微晃著看向鳳傾歌。一側,春桃忍淚扶向風梓瑤。
「如果傾歌猜的沒錯,整件事的起因,便是七年前五夫人的猝死。」鳳傾歌意識到風梓瑤的決然,於是長歎口氣,旋即看向正座上的風嶙,正色道。
「芙蓉?」風嶙的心,似被人狠狠攥緊,結了疤的地方,悄然裂開,溢出鮮血,楚芙蓉是他心底的痛,縱是死,他都無法釋懷。
「不錯,自傾歌……不對,應該說,自風蕭然入風莊開始,整個風莊便暗潮洶湧,先是鄭氏私下裡找到蕭然,求他為風卓宇報仇,原本這件事被二小姐風敏壓下來,可幕後之人為了讓這條線繼續,便給風敏下了『嗜睡蠱』,以致於鄭氏毫無阻礙的將風卓宇的死因及症狀原原本本的告訴風蕭然,這也導致了風敏無奈之下,將隱忍在心裡的懷疑和秘密公開,也就是風卓宇的死狀,與當初楚芙蓉的死一模一樣。這樣做的目的,便是引起風蕭然對自己母親猝死的懷疑,可幕後之人又不想風蕭然真的牽扯到這件事中,所以當風敏提出美玉這個人的時候,幕後之人先一步下手殺了美玉,卻又設計美玉縱是死都攥著楚芙蓉的遺物,也就是那塊瑪瑙。其目的是讓風蕭然更加相信自己母親是死於非命!」鳳傾歌說話間,側眸看了眼風梓瑤,只見她面雖蒼白,卻泰然自若。
鳳傾歌的話彷彿五雷轟頂般落在正堂每個人的心底,整個正堂一片寂靜,縱是風嶙亦未再提出質疑,他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