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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真相所向 文 / 心靜如藍

    皇后領著眾人步近化蝶軒,遠遠就聞見化蝶軒內傳來的陣陣慟哭哀嚎,這慟哭哀嚎聲聽得眾人臉色一緊,皇后不由加快了步伐,柏路箏也是心中一突,她有一種預感,這件事一定會與她扯上關係。想起方纔那個小景公公在永寧宮的目光,柏路箏下意識的向身後的沐貴妃望去。

    只見沐貴妃蓮步輕移,姿態自然,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沐貴妃也正巧向她望來,嘴角掠過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這笑意卻讓柏路箏打了個冷顫,讓她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警覺起來,連忙轉回頭,握緊皇后的手,內裡卻是暗暗的觀察著同行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細緻的動作、表情。

    進了化蝶軒,才被降為才人不久的蝶妃現在又痛失愛女,此時正趴在五公主的屍身旁哭得撕心裂肺,身後則跪了一種奴才婢子。柏路箏眉眼一掃,發現那一種奴才婢子中倒有好些人是真的慟哭落淚,與方纔那個小景公公滿眼清明相比,這才是真情流露,柏路箏越發覺得那個小景公公刻意,想著一會一定要找個機會提醒一下自己的表姑皇后娘娘才是。

    「皇后娘娘及眾位貴妃駕到!」領路的公公宣架。

    化蝶軒那慟哭的眾人才略略的回過神來,未及起身,皇后娘娘已領著眾人走到了跟前,蝶妃忍痛領著眾人向皇后行禮。此時的蝶妃早已沒有了昔日的艷麗與囂張,心愛的女兒死了,她在這個處處充滿鬥爭的深宮之中最後的依靠都沒有了,此時她的臉上一片灰敗,連向皇后及眾妃行禮目光也是茫然的。而她身後那一幫婢僕則哭喊著要皇后為他們的五公主查明真相。

    柏路箏望著眼前的蝶妃,心裡掠過一絲同情。無論先前多麼風光,現在也不過淪為眾妃鬥爭的犧牲品,最無辜的還是那個五公主,同時也為蝶妃能夠擁有這些忠心的手下而感歎,畢竟蝶妃先前給她的感覺並不好,她能夠擁有這樣忠心的婢僕真讓她驚異。

    「安才人起來吧,本宮念在你痛失愛女,這禮就免了。但本宮向你保證,五公主的事本宮一定會徹底查辦,本宮查出真兇之後定會嚴懲不貸,還你一個公道!」皇后說這話,目光已在眾妃的臉上掃了一遍,眾妃之中除了沐貴妃之外,皆神色一凜。

    先前,皇后處置蘇貴妃及其婢女碧荷還有眼前的安才人,手段都是嚴厲的。現在還沒了一個公主,想必皇后對真兇的懲治會是嚴厲得多。

    接著,皇后又示意自己的人扶起蝶妃:「安才人,帶本宮和眾妃去看看珍兒吧!」五公主單名一個珍字,寓意珍貴若珠玉,沒想就這樣去了!珍兒今年才十五,正是錦瑟華年,皇后心中一陣惋惜,同時對那些將黑手伸向這些無辜孩子的人越發的痛恨!

    「箏兒,你也近前看看吧!」皇后下了令。

    蝶妃哭著應了是,就蹣跚著走了過去。不過一會兒,柏路箏竟覺蝶妃老了幾十歲。心裡一陣酸楚。卻不由自主的跟著皇后走了過去。

    五公主寧珍,果然如那個小景公公所描述的一樣,七竅流血而亡,只不過,死狀比小景公公描述的更為恐怖些。除了七竅流血,眼珠也暴突,臉上更是氤氳著一層黑氣。身體僵直,手上還握著一小串珠玉般的葡萄。原本冰清玉潔的手掌,毛細血管都隱隱泛著黑氣,可見中毒之深,尤其是十指的指甲都已變成黑色。

    皇后與眾妃看得側目,其中莫妃與齊妃本就心善之人,更是不忍再看。就連蘇貴妃這樣氣焰囂張的人,這時也臉帶驚懼,略略後退了一小步。只有沐妃依舊一臉的冷然,她只是輕輕的掃了一眼寧珍,就側過頭去,目光所及,卻是有意無意的落在小景公公的身上。只是,眾人的目光都在五公主寧珍的身上,沒有看到這一幕。

    柏路箏對這種死狀卻是見慣不怪,想她還沒穿越之前看的那些恐怖片,裡面的情形比這個不知道恐怖多少倍,只不過她是第一次見到死人,有點兒不適而已。所以,她也不禁轉移了目光,卻在這麼個一瞬間,看到了沐貴妃與小景公公的目光往來。

    一個念頭油然而生:寧珍之死一定和沐貴妃有關!只是,現在還毫無根據,柏路箏不敢妄下斷言。

    皇后望著死不瞑目的寧珍,露出痛心的表情,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撫向寧珍的雙目。柏路箏嚇了一跳,寧珍所中乃是巨毒,萬一這毒性強烈,後果不堪設想,是以柏路箏想都沒想連忙伸出手阻止:「皇后娘娘……」

    其他人也是神色一滯。

    皇后卻淡然的用眼神安撫柏路箏,她在這皇宮之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什麼巨毒沒見過呀,寧珍這已經算是輕的了。

    見皇后這般淡然,柏路箏的心安了安,方才縮回手。

    皇后的手落在寧珍的雙目上,輕輕的為寧珍合上雙眼:「孩子,本宮一定會為你查明真相,嚴懲真兇,給你一個公道的!」皇后眉目慈和,聲音柔軟動聽,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和自己心愛的孩子喃喃低語一般。

    眾人不禁側目。尤其是蝶妃,以往她總幫著沐貴妃與蘇貴妃她們對付皇后,現在卻沒想到皇后竟然不顧她女兒身重巨毒還出手為她女兒閉目,這就連她這個親生母親也不敢做的事她竟然這樣淡然的做了,還這般溫柔的對她的女兒說話,這讓蝶妃的心深深震動。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給皇后跪下言謝了,可沐貴妃還在一旁,她的那個念頭也只一閃而逝。

    一旁的沐貴妃卻隱約有著不屑,卻沒敢當眾表露出來。

    「司監處的人怎麼還沒來,皇祖母還等著看自己的孫女兒呢!」皇后略略看過寧珍之後,慈和的臉突然變得嚴厲,語調也凌厲如箭簇。

    「回娘娘,奴婢在永寧宮就已經讓如意去傳司監處的愈大人了,想必這刻愈大人也快到了!」皇后的貼身侍婢嬋娟及時回道。

    嬋娟說完就扶著皇后往一旁坐了等著,臉色肅然。眾妃沒有皇后的吩咐不敢坐,只等在邊上陪著站,柏路箏則站在皇后的身邊,低眉斂目,她在思索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多久,司監處的愈大人就在如意的帶領下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一進來,愈慕就看見了屋裡的一眾後宮主兒,連忙下跪行禮。

    「愈大人不必多禮,趕緊過來看看珍兒吧!」皇后不耐的擺了擺手。

    得了令,愈慕自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就往寧珍走了過去。粗略的看了一眼寧珍之後,愈慕又細細的觀察了其他細節,並用白布包裹了寧珍手中的葡萄,又仔細查看了寧珍口中的所含之物。一番檢查之後,愈慕皺了皺眉,對著皇后欲言又止。

    「愈大人,有話就直說吧,這裡都不是外人,大伙聽了心裡也好有個判斷!」皇后自然清楚愈慕那欲言又止的神色意味著什麼。只不過,這裡站著的都不是一般的人,若是將她們支開了,事後少不了要拿這個來說事,還不如讓她們在場一起聽了,她們也抓不了把柄。

    愈慕聽了之後,便躬身對皇后娘說:「稟皇后娘娘,經過微臣初步查看,五公主身上所中之毒有兩種。其一是葡萄上所帶之毒,此毒名為綻紅,毒如起名,食後七竅流血而名。其二是公主身上還中了一種毒,這種毒在我大齊朝很少見,微臣也是在一次外出辦案途中遇到幾個異國人才得以見識過這種毒。這種毒名為天狼,人食後全身發黑,甚至每一個指甲,每一條細微的血管。」

    愈慕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暗自心驚。本以為五公主就簡單的中毒身亡而已,沒想一中就是兩種,而且都是聞所未聞的毒藥。柏路箏也睜大了眼睛,就算她是個穿越的吧,穿越前看過的小說也不少了,這樣的毒藥還真是沒聽過。

    不過,剛聽這個愈大人這樣一說她就忍不住渾身起雞皮疙瘩,覺得這個五公主實在是太倒霉了。同時,她心裡也越發的警覺,那個人能對五公主下得了手,那也有可能對別人下得了手,只不過是機會問題罷了。保不住明天那人盯上了她,就來向她下手,以後她得更加小心才是,不行,回去還得提醒提醒君堯,還有秋棠她們六個才是,柏路箏在心裡想。

    「珍兒的死因既已查明,嬋娟命人將珍兒斂了,收拾妥當之後方去請了母后過來吧。皇祖母年事已高,珍兒的死已經讓她傷心至此,珍兒的死因就先別告訴母后了,待一切事情查明了之後再稟報她吧,免得她再度驚嚇,身體無法承受。」皇后深深歎了一口氣說,說完語調再度一轉:「剛才前來永寧宮稟報珍兒消息的那個奴才可在?」

    「奴才小景謹聽娘娘吩咐。」方纔的小景公公聽到皇后的說話,乖巧的從眾人身後站了出來。可他的反應如此迅速卻讓柏路箏覺得,這個小景早就等著皇后開口了。只是,此刻柏路箏看他卻發現他臉上添了一番哀色,似乎是在為五公主傷心。可明明她剛才還看到他和沐貴妃眉來眼去的,竟然這麼快就偽裝起來了,看來沐貴妃已經察覺了什麼。

    柏路箏緊緊的盯著小景公公,想從他身上探尋出一些蛛絲馬跡來。良久卻毫無所獲,不禁有些洩氣。

    「方纔你說,今天五公主想吃葡萄,安才人就命人去取葡萄了,那你可知是誰去取的葡萄?」皇后的容色威嚴冷肅,那小景聽著不敢隱瞞,就往旁邊跪了的眾婢中指了指:「是五公主的貼身奴婢含芳。」

    「含芳可在?」

    「奴婢在?」那個梳著雙髻喚作含芳的宮婢從眾婢中跌跌撞撞走了出來。

    「是你去取的葡萄?」皇后威嚴的目光往含芳身上一掃,這個臉容清秀的宮婢就嚇得渾身打顫,說話也結巴起來:「是……是奴婢。」

    「是安才人命你去取的葡萄?」

    「是。」

    「你去取葡萄的時候,蔬果監裡有哪些人?路上可有碰著什麼奇怪的人,這些你都給我一一說清楚了,若有半點隱瞞,仔細你的性命!」皇后目光如箭射向含芳。那含芳哪裡見識過皇后這般的威嚴。馬上嚇得趴在地上連連稱是,眼淚也飆了出來。

    「奴婢今天奉安才人之命前去蔬果監取葡萄,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麼人,到了蔬果監,蔬果監裡除了日常值班的公公外,還有莫貴妃、齊貴妃那邊的宮人,可奴才去的時候,她們剛好離開。奴婢進去之後,就看見……就看見……」說到這裡,含芳就不說了,眼睛卻是往柏路箏那邊瞟去。

    屋裡眾人皆注視著這個含芳,現在見她瞟向柏路箏,都紛紛順著她的視線向柏路箏望去,一時間,眾人臉上神色各異,無不猜測五公主的死會否與這個太子妃有關。

    「就看見什麼?」皇后見這個奴婢講了一半就停住,眼神還往她身邊的箏兒瞟,不過一瞬間,她就明白這事估計又該衝著她的箏兒來的。箏兒才進宮不過十幾天,事情就沒消停過。一想到這個,一向慈和沉穩的皇后就怒火中燒。

    柏路箏感受到了皇后的惱火,適時的在身後悄悄的扯了扯皇后的衣擺。只是,含芳的視線讓她的心也是突突一跳,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得到了柏路箏的提醒,皇后強壓住了怒火。

    「就是,就是太子妃那邊的錦屏。錦屏看到奴婢進來,就慌慌張張的從蔬果監裡跑了出去……」

    含芳的話無疑一顆驚雷,震得柏路箏和皇后還有屋子裡的一干人等都瞠目結舌。

    尤其是蝶妃,她剛才還被皇后的舉動所感動。轉眼之間,真相卻讓她覺得皇后才是那個最讓人恐怖的人。眾所周知,柏路箏是皇后的人,柏路箏敢這麼做,如果沒有皇后在背面撐腰,她一個小小的太子妃還沒那個膽量!

    呵呵,原來是貓哭老鼠假慈悲!

    蝶妃看向皇后和柏路箏的眼神霎時變得無比恨怨。

    感受到蝶妃怨恨的目光,柏路箏方纔還同情她的心也跟著憤怒起來。看來,她還真是猜對了,這次又是衝著她來的。這些人真是好笑,總幹這些誣賴害人的事就不覺得心慌。

    可她清楚的明白,越是這個時候她就必須越要沉得住氣,因為設下這一切的那個人正在等著看她自亂陣腳呢,她可不能如了那些人的願。只是,這些人竟然給盯上她的人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儘管眾人都紛紛向她投來質疑的目光,只是柏路箏自始至終都淡定的站在皇后身側,這種淡定不僅是外表的淡定,而是從內裡透出來的淡定。

    四妃之中,蘇貴妃聽了含芳的話本就目露喜色,現在見柏路箏如此表現,剛露出來的喜色又強壓了下去。柏路箏的心機比她是知道的,比起她來還要深沉不知道多少分,這次她得沉住氣,別到時又給她咬上一口,上次的懲罰余痛尚在呢!

    齊貴妃和莫貴妃見柏路箏鎮定自若,方纔的疑惑也大減。也是,柏路箏的為人,就在第一天去永寧宮給皇太后敬茶她們已約略看清,這次怕又是有心人的把戲吧。只是,這柏路箏有皇后這顆大樹護蔭,還用不著她們這些閒人幫忙。況且,這次比起上次蘇貴妃的事這次公主病卒嚴重得多,在這深宮裡,她們已經是自身難保了,這次她們還是自掃門前雪吧。柏路箏這攤「瓦上霜」她們可管不了。

    沐貴妃臉上的冷漠卻在慢慢消退,一種愉悅慢慢流露,只是太過隱約讓人無法捉摸。

    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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