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身體記憶 文 / 玲瓏如玉
賀蘭楓好似被什麼利器直捅在心窩子,他張著一雙手卻不敢靠近夏琉璃。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面對這樣的事情,他簡直是束手無策,看著琉璃痛苦的模樣,他卻幫不上任何忙!
情急之下,他只得命人去將先生請來。
將近午夜的時候,老人終於趕到府中。
此時,夏琉璃已經睡了,但是臉色仍舊慘白的很,眉頭緊鎖,帶著痛苦之色。
他將事情的經過與老人講了一遍,老人神情已是肅然一片。
「怎麼會這樣呢?老夫走的時候,她的靈魂明明已經與身體融合,並無異常。短短幾日怎會出現如此奇異的反應?」老人捋著鬍鬚說道。
「前幾天都還好好的,只有昨晚突然間就這樣了。」賀蘭楓有些擔心的說道。
老人點頭,「別人接近可會如此?」
賀蘭楓搖搖頭,「並沒有試過!」
「我現在去給她看看,王爺去叫個信得過的人來試試。」老人說道。
來到夏琉璃的跟前,老人坐下身子,仔細的把起脈,一番診治之後,他默不做聲。
回頭看眼遠遠站著的賀蘭楓,「人來了嗎?」
「來了。」
「叫她進來!」
東方舒緩緩走進來,「見過先生。」
「嗯。東方,你走近點來。」
老人點頭說道,東方舒慢慢的走近些,老人看著夏琉璃的臉色並無異常,又說道,「再走近些。」
直到東方舒來到她的床邊,夏琉璃仍舊毫無動靜,還在睡著。
「給她擦擦汗。」老人說道。
此時,賀蘭楓的心高懸於空的看著眼前一切,心中更加奇怪。
直到,東方舒給她擦完汗,又給她按了按手臂,夏琉璃都沒有醒。
「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蘭楓眸光焦急的問道。
老人眸色越加陰沉,他沒有回答只是說道,「王爺,你走近些再試試。」
賀蘭楓點頭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一步一步再一步,夏琉璃仍舊沒有醒來。
他臉上不禁泛起一絲放心的笑意,心想已經好了嗎?
可是,當他來到床前,手慢慢的向她的額頭伸過去,剛剛觸及她的皮膚,夏琉璃卻嗷的一聲大叫,頓時坐了起來,滿臉恐懼。
「不要,不要過來。」她驚恐的指著賀蘭楓。
賀蘭楓頓時嚇的連退了數步,「好,我不過去,不過去。」
老人在夏琉璃眼前輕輕一福,她馬上閉上眼睛,繼續睡過去。
「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蘭楓不敢上前,站在原地急切的問道。
「此時我已經能夠確定是怎麼回事了。」老人慢慢走出寢室,與賀蘭楓來到外廳坐下。
「怎麼回事?」他說。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身體還有記憶,她的魂魄雖然消失了,但是她思想中的痛苦,還留在她的身體中,幾日的調養之後,這股意識竟然越來越明顯,一切痛苦之源皆由王爺引起,所以,你已接近她的身體,她就會痛。」
老人說道。
賀蘭楓頓時驚訝不已,「可有辦法醫治?」他的語氣中帶著無奈。
「這不是毛病,我開劑藥將她的思想打散,這樣就會好了,王爺不必擔心。」
他說完,開了一劑藥交給東方舒,隨後便帶著童子走了。
賀蘭楓坐在椅子上,呆愣了許久,直到東方舒走過來,將手放在他的肩頭,「怎麼了?」
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很累。」
看到他一臉疲憊的模樣,東方舒本想說些勸他的話,卻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此時天上玩月如勾,高高懸於半空。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清兒已經走了半個月了,可是一切的一切好似就在昨天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那麼的清晰,無法忘記。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照出一條孤獨的影子。
梅花開的那樣好,綻放在枝頭,爭奇鬥艷。
孤傲高潔,含香驚艷。
多像清兒,那麼驕傲,那麼活潑,又是那麼的嫉惡如仇。
她的影子從未有一刻在他的腦海中消失,她明媚的笑容,她生氣時候的模樣,她使壞時候的調皮,都歷歷在目。
沙場上,渾身浴血的女將,看到他後直接睡過去的小丫頭。
梅花依舊,卻早已物是人非。
那一抹如天仙般的身影,再不會出現在梅林中,與梅花爭輝。
青園外的小燈,仍舊亮著,暖暖的。
只是這小小的一束燈光,卻曾經那麼輕易的便照亮了他的心。
她等著他,不分日夜的等待。
如今,黃色的小燈仍舊亮著。
錯覺間,彷彿她還在屋裡等著他一般。
心一陣陣的無法抑制的痛,平生第一次覺得心痛竟然可以讓人生不如死,甚至感到恐懼,不願承受。
坐在曾經無數次坐過的凳子上,桂花樹凋零,遠處的梅花卻開得正好。
好像諷刺著,他的身邊新人換舊人!
寒梅傲雪,孤冷清高。
彷彿他又看見了,滿樹的五彩紙條,和她忙碌的身影。
她說,「忙碌起來,才容易渡過等待的時間。」
為什麼他從前沒有好好的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明知道最後她要死,卻還讓她等待了那麼久!
「我在心裡將借條撕了,所以你我之間在沒有誰欠誰的,你不用多說,我也不會追討了。」
她清脆的聲音,此時猶在耳邊。
仰頭輕歎,「清兒,你真的不會追討了嗎?真的能原諒我嗎?」
不會的,她不會原諒自己的,也許那個時候,她還可以這樣輕鬆的說。
可是,到了今日,即便她如此說,他又怎麼敢這樣想!
他不過是救她一命而已,她卻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價。
此時,他虧欠她的,已經還不起了。
清兒,我究竟讓你有多痛,靈魂破碎了,竟都無法忘記!
是你愛的太深,還是我錯的太離譜,傷你太重?
他在心裡一遍一遍的說著,心中的痛已經無法收拾,更無法痊癒了。
她的身體記得他,所以才會那麼強烈的排斥他的靠近。
想起夏琉璃雙眼中的恐懼,和慘白的模樣,他便疼的無法呼吸。
將那彎月吊墜緊緊握在手裡,放在唇邊狠狠的親吻,終於,眼中的溫熱將彎玉打濕。
清兒,若是你能回來,若是你能回來
可是,她卻永遠回不來了。
服下老人的藥,連續休養了幾日後,夏琉璃精神和身體都慢慢恢復了。
可是,這幾日賀蘭楓都沒有再去看她。
她也沒有再去見賀蘭楓,來自身體痛若剝皮的感覺,實在是讓她害怕了。
東方舒這幾天一直照顧她,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也一句都不多說。
「東方,你說為什麼這具身體見到王爺的時候就會反應那樣劇烈呢?」
她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事情。
東方舒只是淡淡的笑道,「先生不是說了,只是因為這具身體還有些記憶所以有些不甘。」
「可是為什麼,別人都可以,只有王爺不可以。她的不甘又是為什麼?」
她隨後問道。
東方舒有一瞬間的微頓,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夏琉璃,這中間的事情,若是有一天必須要讓她知道,也應該由他自己來說。
見東方舒不語,她輕笑道,「好了,我今日感覺好多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東方舒自然十分樂意的。
兩個人出了院子,在王府中閒逛了起來。
「主子?主子!」
突然有人在她的面前大聲的叫著,頓時夏琉璃一愣,東方舒更是心中一驚。
她以為賀蘭楓會將她們兩個禁足在青園,卻沒想到,她們竟然出現在這裡。
她正想著,鍾靈與小藍一驚興奮的撲過來。
「主子,你怎麼才回來啊,奴婢都想死你了。」小藍笑著說道。
鍾靈更是小嘴一撇,「主子這次可是重色輕友了?您現在眼裡只有王爺了,根本就沒有奴婢了吧?」
「你們亂說什麼,都退下。」東方舒一時間沒了主意,只想先打發了她們兩人。
卻聽鍾靈說道,「我們主子都沒說話,東方姑娘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夏琉璃心中一驚,什麼樣的主子能教出如此蠻橫的丫頭。
還有她那句,眼裡只有王爺是什麼意思?
看來,這具身體的主人與哥的關係匪淺啊!
鍾靈與小藍見她只是站在那裡笑,並不說話,頓時心中有幾分發毛,「主子,奴婢說錯話了,其實奴婢只是很想主子,王爺派人來傳話,說是主子要在靜園陪王爺些日子,可是這一晃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主子一次也沒回來過,奴婢們只是很想念。再說,這靜園到青園也不遠,主子怎麼就如此狠心,一趟也不回來看看呢!」
鍾靈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小藍更是早就在一旁抹著眼淚,一旁的東方舒被鍾靈的一句話堵的到現在也沒說出話來。
「我都知道了,以後我沒事就會回去看你們的。」
是夏琉璃開了口,東方舒驚訝看著她。
鍾靈又說道,「主子這話的意思,是還要繼續在靜園住下去嗎?」
「嗯。還要住一陣。」她點頭笑道。
「那主子就帶奴婢和小藍一起去吧,不管主子哪裡,總得要人照顧啊。」鍾靈急切的說道。
夏琉璃輕輕的搖頭,「不用,有東方在我身邊伺候著就夠了。王爺不喜歡太多人,喜歡清靜些。」
頓時兩個丫頭一陣驚訝,東方舒不是平時最看不上主子嗎,怎麼會去伺候主子?
東方舒聽到夏琉璃的話,心中亦是不太舒服。
雖說她現在是在照顧她,但是自己也不過是為了賀蘭楓而已,她的話裡話外卻似乎把自己當做了婢女。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且回去好生等著我,沒事不許出門。」她輕聲的說道,然後看向東方舒,「東方,咱們回去吧。」
東方舒點頭,「好。
鍾靈與小藍卻愣在了原地,「靈兒姐姐,你覺沒覺得主子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鍾靈點頭,「是有些不不一樣了,不過不管怎樣,主子沒事就好,咱們回去吧,以後少出來,別給主子惹麻煩。」
「剛才為了哄騙那兩個丫頭,我才那麼說,你沒多心吧?」回去的路上夏琉璃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