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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公子玉簫,亡 文 / 蕭瑟紅

    六月的歌城,天氣已經有些zaore,當顧天瑜奔到後院時,身上已經香汗淋漓。此時蝶舞花間,香氣滿園,分明是陽光正好,偏偏讓人覺得冷意襲人。

    顧天瑜定在內院拱門門口,她的目光中滿是惶恐,望著那此時被一劍刺入胸膛的公子玉簫,一股涼意從腳底直逼頭頂,而背對著她的那個男人,只是冷靜的抽劍,一瞬間,漫天血花紛飛,在半空中炸開一朵紅雲。

    戰北野用食指在劍身上輕描淡寫一抹,血珠便利落滴在青石地面上,他將劍入鞘,而後眼眸譏誚的望著對面面色蒼白的男子。

    公子玉簫巋然不動,似是感受不到胸口的疼痛般,他凝眸望向拱門處,忽然抬手,在半空中做了一個虛抓的姿勢,而後,他微微斂眉,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戰北野冷然拍出一掌,公子玉簫便轟然倒地。

    血漸漸將青石板浸透成一片猩紅。然那猩紅和此時傲然站立,面無表情的戰北野相比,卻算不得什麼。

    顧天瑜踉蹌走來,她想要奔過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陽光照得她有些頭暈,她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到走到公子玉簫面前。

    所有人安靜的望著她,沒有人上前攙扶,沒有人出聲阻止她,就連本該出來歡呼雀躍的罵一句「死得好」的燕小六,也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邊,他不敢靠近她,只是因害怕她跌倒而亦步亦趨的跟著。

    戰北野悠悠轉身,陽光下,他身材頎長,英明俊朗,幾月未見,依舊冷傲如常,只是其中又多了幾分沉穩狠厲。

    他身著暗紅長衫,整個人比陽光更要濃烈幾分。他用那雙冰冷而邪氣的鳳眸冷漠注視著恍恍惚惚走過來的顧天瑜,眼底沒有一分溫度。

    顧天瑜突然止住腳步,她目光直直的望著戰北野,眼底亦沒有一絲溫度。

    「讓你困擾的人已經死了,女皇陛下,這下你可以安心回宮了。」戰北野對她那讓人渾身冰涼的目光不避不讓,聲音淡淡道。

    顧天瑜卻沒有說話,她只是繼續向前走著,直到最後,她來到倒在血泊中的公子玉簫面前,她垂下眼簾,望著此時面無血色的他,眼底翻飛的是他們之間那些驚心動魄的回憶,「玉簫」

    她低低喚著他的名字,卻不再奢求他的回答。她緩緩跪下,長裙跪在那一片血色中,裙擺處那白色碎花漸漸被染紅,突然便變得濃艷逼人。

    顧天瑜緩緩撫上公子玉簫的面頰,她從懷中掏出一方錦帕,細細將他臉上幾點血跡擦盡,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動作沉穩,面容淡然,這種不悲不喜,反而更讓人害怕。

    「你總算可以安詳如睡了。」

    「我曾想過,你我之間究竟會是怎樣的結局卻從未想過你會倒在我的面前」

    「你說,我應該把你葬在哪裡呢?和少衡在一起好不好?他一個人很孤單,這下好了,有你陪著他了,我也不會擔心了。」

    「其實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好好活著」

    「你怎麼就去了呢?」

    「天瑜!」

    「雲升!」

    「姐姐!」

    「主子!」

    所有人同時驚呼起來,一同奔向那轟然倒下的女子,一時間,院落中雞飛狗跳,這些從未亂了方寸的男人,因為一個女子的暈厥而陷入混亂

    不想醒來。顧天瑜閉著眼睛,聽到嘈雜的腳步聲,感覺到有人靠近床榻,然而,她連呼吸都控制的那般微弱,卻不知此時她蹙緊的眉頭,已經洩露了她醒來的秘密。

    有人將房間內的琉璃燈點亮,雖是閉著眼睛,顧天瑜沒來由的覺得刺眼,她忍不住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卻不知什麼時候,淚水已經洶湧而來,染濕了她的袖子。

    「雲升」是戰北野的聲音。

    他的聲音為什麼這般瘖啞,聽起來如同好幾夜未合眼一般?

    「雲升,醒了便睜開眼睛看看吧。」他似乎又靠近了一分。

    顧天瑜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她討厭他的靠近,他是殺了公子玉簫的人,從那一刻起便注定,她永遠無法原諒他。

    戰北野坐到了床榻上,但他已經不再說話。

    冷風突然吹開窗戶,帶來一陣寒意,顧天瑜突然便縮了縮,卻不是因為這冷風,而是想要逃離。

    不要靠我這麼近,我討厭你,戰北野。

    她的心在吶喊,然而,她卻說不出口。

    「你現在是在怨恨我麼?」戰北野的聲音,帶了一分怒氣。

    是啊,怨恨,你殺了他,我怎麼可能不恨你?

    蓋在眸上的手臂被狠狠扯下來,顧天瑜微微蹙眉,固執的翻了個身。

    戰北野攥著她的手腕,那力量,似要將她的骨頭生生捏碎。他的目光沉痛,望著她時帶著難以言說的悲傷,「我一直以為,你恨透了他,我一直以為,你根本不願意看到他,因為是他折了你的翅膀,是他讓你失去了笑容,是他讓你東躲西藏,可是,我殺了他,你卻這般痛苦!」

    顧天瑜始終不動,只是,她的鼻尖越發酸澀,淚水順著眼角眼臉滑落,無聲滴在床褥上,如一朵朵暗夜裡寂靜盛開的小花。

    「就為了這一個人,你雲升拋下了所有關心你的人,拋下了自己的責任,將萬千子民玩弄於股掌之中,讓國一直無君,雲升,你何其心狠?」

    從未怨怪過她的戰北野,終於爆發,他氣急敗壞的質問著她,見她沒有反應,只憤怒的將她的手腕甩開。

    顧天瑜感覺手腕上火辣辣的痛,然那痛和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她的手用力攥緊被衾,似是要將被衾撕爛,然而,戰北野看到,她在顫抖,她那瘦弱的肩頭在顫抖,她的身體在顫抖,她在哭!

    戰北野起身,他俯下身,用力搬過顧天瑜的肩膀,便看到那濕了一團的被褥,他怔怔愣在那裡,下一刻,卻越發慍怒。

    「告訴我,你在為誰哭?告訴我!」戰北野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怒吼道。

    顧天瑜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面色慘白,一雙大大的眼睛中滿是晶瑩,她就那樣呆呆望著戰北野,看著他因慍怒而爆紅的面容,久久不語。

    戰北野望著她那雙曾經邪氣橫生的丹鳳眸,彼時這雙靈動雙眸,不知勾住了多少男人的心,而此時,這雙眸子卻似隨著她的心灰暗一片!

    「雲升,你好殘忍,真的好殘忍!」戰北野緩緩鬆開顧天瑜的肩膀,只是,他沒有起來,而是突然溫柔的將顧天瑜擁入懷中。

    顧天瑜沒有推開他,因為她知道,就算推開也沒有用。

    「我剛剛是不是扯痛你了?」戰北野輕輕將下頷擱在她的肩窩,聲音溫柔道。

    顧天瑜垂下眼簾,她望著這此時面色痛楚的戰北野,知道是自己的無情才逼得他這般喜怒無常,想及此,她又有些自責。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她,她又有什麼資格怨怪他,恨他呢?

    戰北野一手緩緩撫上顧天瑜的發,將它們仔細理好,他那暴怒的心情漸漸平息,聲音也不再顫抖,他只是安靜的壓在她的身上,沒有一分綺思,只是突然想和她靠的近些,想聽一聽她的心跳,是不是也會隨著那個人的死而離開。

    「雲升,回去吧,回皇宮,做你至高無上的女帝。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你想要誰便可以要誰,你想愛誰便可以愛誰,再沒有動的了你,再沒有能傷害你。」戰北野抬首,拇指溫柔的摩挲著顧天瑜的眼角,「你要知道,你有那個能力,擁有你所要的一切。」

    「可是我想要的已經死在了你的手中。」顧天瑜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卻遮不住眼底那無盡的悲涼,「這世上,再無我想愛之人,想要之人這江山,你想要便拿去,不想要便送給別人」

    「啪!」清脆的巴掌聲突然打斷顧天瑜的話語。

    戰北野目光慍怒的瞪著她,他緩緩爬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顧天瑜撫上自己的面頰,火辣辣的痛,讓她有些混沌的頭腦,突然便清醒了許多,她凝眉望著戰北野,看他憤怒道:「這江山是你要打的,而今你隨隨便便一句,便想把自己的責任推給別人,你不覺得你很無恥麼?」

    顧天瑜面無表情的躺在那裡,眼底閃過一抹譏誚,「我什麼時候不無恥?」

    戰北野怒從心起,他揉著眉心,在房間內緩緩踱步,良久以後他冷聲道:「這個天下是你的,縱然要讓,也要你自己讓,我沒興趣做這個皇帝,更沒興趣在這裡和你討論這些。這一次,你不走,我便將你五花大綁,送你上龍椅!」

    顧天瑜冷眼望著他,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我若不想去,誰也帶不走我。」

    「不走?那你永遠也見不到公子玉簫!」戰北野終於忍無可忍的吼道。

    顧天瑜心下一沉,旋即她瞪大眼睛,面色慍怒道:「你把他放在哪裡了?」

    戰北野冷哼一聲,背對著她,不再說話。

    「戰北野!」顧天瑜坐起來,高叫道,「他已經死在了你的劍下,你何苦再為難他?」說罷,她利落起身,臉色僵硬道:「我要見他,立刻,馬上!」

    戰北野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眸凝眉不語。

    顧天瑜迅速整理好衣物,她氣哼哼的瞪著戰北野的背影,咬牙切齒道:「你不告訴我,我也要去!」說罷她便往門口走去。

    戰北野卻伸出長臂,攔住她的去路,冷聲道:「我已經讓人把他埋了!你縱然去,也只能看到一個土堆!」

    「什麼?」顧天瑜踉蹌後退一步,旋即,她聲音尖利道:「戰北野,你瘋了!誰允許你把他埋了?誰允許你自作主張?」說罷,她上前一步,繞過戰北野的手臂,直直往門外走去。

    戰北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她用力掙脫,卻只能被他越勒越緊。她轉身,慍怒的臉上佈滿淚痕,「戰北野!不要忘記了你的話,我如今還是女皇,你只是我的臣,我有權命令你放開我的手,也有權命令你帶我去找他!」

    戰北野渾身一怔,此時的顧天瑜,聲音帶著哭腔,撕心裂肺的吼著,那脆弱的模樣令他痛心疾首,良久,他鬆開她的手,咬牙道:「好,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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