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刨墳 文 / 蕭瑟紅
戰北野拉著顧天瑜走出房間,眾人以為他要傷害顧天瑜,遂都上前阻攔,誰知道上來一個便被戰北野一掌拍飛,他臉色陰鬱,週身殺氣騰騰,結果大家都不敢再靠近。
就這樣一路走出了內院,剛出內院拱門,沈墨濃突然出現,堪堪擋在了兩人面前。此時他面上有些憔悴,望著戰北野兩人,凝眉道:「攝政王,煩請你放開天瑜的手。」
戰北野冷哼一聲,斂眉冷聲道:「寧王,這些事情貌似與你無關,你還是莫要多管,否則別怪本王不客氣!」
說罷他便拉著顧天瑜離開。
沈墨濃卻突然握住顧天瑜的另一隻胳膊,他面色雖依舊溫和淺淡,然目光中透著幾分犀利,那陰冷逼人的氣質,竟不輸給戰北野。
戰北野冷冷轉身,狹長的眼眸中閃爍著狠厲的流光,「寧王這是在逼本王出手麼?」
沈墨濃語氣淡淡道:「聽聞攝政王武功獨步天下,本王不才,想斗膽試一試,不知攝政王給不給這個面子。」
戰北野凝眉,冷傲道:「待本王回來,自然會與你一較高下。」
「何必等回來呢?現在便開始吧。」
「既然寧王步步緊逼,那麼本王也只能從命了。」
「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終於,忍無可忍的顧天瑜冷冷開口道。
戰北野和沈墨濃雙雙蹙眉,而後將目光落到顧天瑜的臉上。
顧天瑜微微抬眸,凝眉望著沈墨濃道:「墨濃,是我讓他帶我去的,你放心吧,他不會傷害我。」
沈墨濃想說什麼,卻在看到顧天瑜那未擦盡的斑駁淚痕時,生生將話嚥了下去,沉吟片刻,他無奈妥協道:「既如此,我與你一同前往。」
顧天瑜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他的手。
沈墨濃方緩緩鬆開她的手,他冷冷望著戰北野,後者只是面無表情的拉著顧天瑜直奔大門,管也不管跟上來的他。
待三人離開大門之後,燕小六幾人方從屋簷上走出,燕小六苦著一張臉,擔憂道:「大哥,我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姐姐真的好痛苦」
阿大無奈搖頭,現下,連他都不能確定了。
「最痛苦的人,並不是我們。」阿大微微側過臉,目光落到最西側的那間廂房,廂房的門「吱嘎」一身開了,旋即,一道頎長挺拔的淺色身影款款走出。他站在那裡,似在品味剛剛幾人的話語,良久,俊美的面上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意,而後便無聲離開了宅邸。
戰北野將顧天瑜丟到馬上,然後翻身上馬,也不管她的身體能否吃得消,便狠狠一揮馬鞭,馬吃痛後高高抬起前蹄,痛苦嘶鳴一聲後便拔足狂奔。
顧天瑜猝不及防,向後倒去,生生撞上戰北野的胸膛。她吃痛蹙眉,本想上前,一隻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她的腰,同時,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不要亂動!」
顧天瑜微微蹙眉,卻不再動。戰北野而今厭透了她,她若不老實,他說不定會將她甩下來。她如今只想去見公子玉蕭,其他的能忍則忍吧。
戰北野沒想到她突然這麼老實,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便專心策馬,然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氣,不斷沁入他的鼻尖,突然便有些心猿意馬。戰北野執著韁繩的手微微鬆了松,馬兒奔跑的突然慢了些。好像只要這樣,他便能擁著她久一點。
然只是慢了些許,顧天瑜已經察覺,她焦急道:「怎麼突然慢了?」
戰北野眉頭深蹙,「你的身體受不了這般顛簸。」他口不對心的說道。
顧天瑜慌忙去抓韁繩,「我沒關係,戰北野,快些,再快些!」
戰北野望著她俯身向前,雙手幾次想抓卻都沒有抓住韁繩的狼狽模樣,眼底閃過一抹沉痛。他將她一把拽回自己懷中,然後勒緊韁繩,滿面怒色道:「乖乖不要亂動!」說罷,他又突而歎息,將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悵罔道:「我多希望你是在另一種場合催我快些。」
顧天瑜得臉瞬間稍紅,她萬萬沒想到戰北野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如此直白的與她**。遂她不敢再動,乖乖僵直身子坐在那兒,即便他呼出的熱氣弄的她耳畔微癢,她也只是默默忍受了下來。
每當戰北野的胸膛貼近她的後背,她便不自然的向前避了避,然那只箍著她腰的大手便將她拉入他的懷中,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一個逃一個抓,誰也不說話。
沈墨濃騎馬遠遠跟著,望著兩人那古怪的姿態,無奈歎息,幽幽道:「她這副模樣,你確定我們不會玩火zaore?」
「沒關係,我也不過是孤注一擲」半空裡,一道淡淡的聲音飄入沈墨濃的耳中。沈墨濃無奈的搖了搖頭,有幾分怨念道:「她若怨怪你,我們所有人都跟著倒霉。」
「哈哈,放心吧,墨濃,到時候我會請你喝多喝幾杯喜酒的。」
「哼,你先騙她回來再說吧!」
沈墨濃雙腿一夾馬腹,便加快了速度緊跟上戰北野。
顧天瑜目光一直緊張的望著前方,隨著越走越遠,她的一顆心也越發緊張,她甚至開始排斥向前,好像只要看到那座墳墓,她便不得不承認公子玉蕭死的事實。
戰北野突然勒緊韁繩,馬兒瞬間停住,旋即,他抱起顧天瑜飛身而下,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將她放下後,指著那土堆道:「看清楚了,這便是他的墓。」
顧天瑜一時間如遭雷擊。她瞪大眼睛,只覺得眼中澀澀,卻流不出淚來。
她轉過臉,憤恨的望著戰北野道:「你就那麼恨他麼?」
戰北野別過臉,冷聲道:「我能把他埋了就不錯了!」
此時沈墨濃也走了過來,他目光沉沉的望著那雜亂的土堆,著實覺得自己沒戰北野那個演技,能對著一堆爛泥表達自己的傷感。
沉默片刻,他走上前,面上滿是內疚道:「對不起,天瑜,我不知道」說至此,他頓了頓,目光冰冷的望向面沉如水的戰北野,「我真沒想到攝政王所說的會好好安葬玉蕭,竟然只是敷衍。難怪你寧願允許我留在天瑜的房間,也不要我碰到玉蕭的屍首。」
戰北野只是斜睨他一眼,聲音冷漠道:「當年寧王不惜日夜兼程奔赴西涼,為的不就是取其性命?本王如今也算為你報仇,你不應該感激涕零麼?」
「你莫要在這挑撥離間,本王的確曾經鬼迷了心竅,但絕不至於這般殘忍的對待一個往者。至少」
他指了指那不像樣的土堆,氣急敗壞道:「至少不會弄這一堆亂土!」
「傷害雲升的人,就該死無葬身之地,我能把他埋了,就已經是莫大的面子!」
這兩個平日裡寡言少語的男人,今日卻爭吵不休。
顧天瑜並未去管他們,她只是安靜的望著那土堆,眼中空洞無淚。一代帝王,當年與她攜手並肩,一手翻動天下,主宰江山,令所有人臣服的男人,而今卻被隨意埋在這個小土堆中。
她在墓前直直跪了下來,她的身後,那兩個男人瞬間沉默。他們望著跪在那裡的顧天瑜,想起她那日突然暈厥,均繃緊了神經。
這一次,顧天瑜卻沒有說話,她只是安靜的跪在那裡,手裡無聲緩緩攥著一抔土,越攥越緊。
「天瑜,起來吧,你放心,我會讓人將玉蕭挖出來的,到時候你想將他葬在哪裡,我們便將他葬在哪裡,好不好?」沈墨濃蹲下來,柔聲安慰道。
顧天瑜渾身一震,旋即搖搖頭,冷冷道:「我想單獨和他待一會,你們先回去吧。」
「不行!」戰北野斬釘截鐵道。
顧天瑜卻已經無力和他爭吵,她搖搖頭,喃喃道:「你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這條賤命,是他們那麼多人換來的,我不會這麼輕易死掉的。」
戰北野和沈墨濃對視一眼,均從兩人眼底讀出幾分擔憂,然後他們同時偏頭,望向遠處,那裡,一人寬袍大袖迎風而立,面容哀傷望著那纖細的背影,似在歎息。
「謝謝你們。」他款款走來,看似閒庭散步,然一瞬間便飄了過來。
因為用的是傳音,所以背對著他,沉浸在巨大痛苦中的顧天瑜,莫說是這話了,連他的氣息她都沒有感覺到。
戰北野兩人面色凝重,轉身目光深深的望了顧天瑜一眼,旋即一同上馬離開。
身後突然歸於安靜。
而前方,顧天瑜突然撲倒在那泥土上。她整個人趴在那裡,將臉埋在土中,淚水突然潸然而落,她身後,公子玉簫微微上前一步,卻生生止住了身形,還不到時候,他對自己說。
「玉簫,你怎麼可以睡在這種地方?我已經安安穩穩的睡在了高床軟枕上,你也應該停止風餐露宿,不是麼?可你怎麼甘心甘心住在這裡?」
顧天瑜緩緩起身,此時她的身上沾滿了泥屑,她雙手緊緊扣在泥土中,這泥土濕濕的,興許是昨夜下了一場雨吧。
不過,顧天瑜並不在意這些問題,她只知道,這濕濕的泥土更方便她做接下來的事情。
「我幫你把這些東西弄走給你換一個好的房子好不好?」她喃喃的說著,那保養得很好的纖細手指此時滿是泥巴,看起來泥濘而狼狽。
顧天瑜的腦海中,已經沒有了別的意識。她只是目光呆滯的望著這片隆起的小土堆,想著,興許一會兒就能將他挖出來了。於是,她開始動手。
公子玉簫震驚的望著她,而四面的樹,突然開始劇烈的晃動。樹上的死士們,紛紛別過臉去,他們幫不了自己的主子,他們只能這麼看著她扒墳。
「天瑜」公子玉簫低低的喚道。
顧天瑜身體一震,旋即搖了搖頭,是自己想他想瘋了麼?她開始加快動作,袖子阻礙了她的行動,她便將那袖子撕裂,立時,那精緻的皓腕露出,卻在下一刻被泥糟蹋。
「天瑜,是我」
「玉簫,我錯了所有人都以為我恨透了你,可是他們並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虧欠你太多」顧天瑜的淚水決堤一般滑落臉頰,她喃喃自語著,指甲扣進泥中,幾欲斷裂。
一雙大手突然按在了顧天瑜的肩膀上,她憤怒轉身,將那人用力一推,瘋了一般吼道:「莫要管我!」
旋即,她愣在了那裡。